“不是,你有病吧?”
高霖忍不住骂道。
这不纯神经病吗?
“都说了我当时气昏头了。”项越走到阳台上,忍不住抬手扫弄那株小苍兰,“我都说了知道错了。”
“别找借口。”高霖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气昏头了又怎么样,这不是他能出口伤人的借口。
他们这些臭直男,嘴就是讨厌。
“真不怪人家姑娘不理你,越哥,你这话太伤人了。”
项越说:“他不是姑娘,是男生。”
“我去!”
项越听见听筒里传来一阵盒子瓶子掉落的师声音,
“靠,你不是直男吗?咱俩才多久没见你就弯了?是不是在KTV打工的时候被人开发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项越笑骂一声,心里的难受劲儿消散不少,“算是弯了吧。”
只是他喜欢的人恰巧是同性而已。
“说半天了,你给我支的招呢?”
高霖震惊得化妆品也不想捡了,抓着手机在卧室走来走去,一边问:“他怎么看你的,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项越说:“靠,肯定不知道啊。”
高霖给他出烂招:“那你得让他知道啊!你跟他又是邻居又是同桌,近水楼台先得月懂不懂,他还给你做饭吃,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
“那是我厚着脸皮缠着他去蹭饭的。你不知道,他就是纯把我当朋友。你都不知道他给我的备注是啥。”
高霖来了兴致,问他:“是什么啊?”
项越扯了两下水仙花花梗,不情不愿地说:“隔壁小孩。”
“哈哈哈哈。”
高霖在电话那头笑了好一会儿,隔壁小孩,他越哥有时候是挺幼稚的,许瑞也没说错。
很适合他越哥。
“他那前男友是什么情况,他们两个刚分手吗,你正好能趁虚而入。”
提到夏一鸣,项越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这两天憋在心里的苦闷总算找到了发泄口,开始喋喋不休:“他跟渣男刚分手没几个月,他俩从初中就认识,好多年了,他还在校服上写他前男友的名字,我怎么趁虚而入,没缝让我叮啊。”
高霖感叹道:“这也太青春了吧——”
项越听他也这么说,有些不高兴:“你到底站谁那边?”
“我肯定站你这边啊!”高霖立表忠心,“都前男友了,过去式,不值一提。”
他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跟项越分析:“现在最重要的事让他原谅你,不能别光嘴上说,你要付出行动。”
“投其所好,送点他拒绝不了的东西,他要是还不原谅你,你给他跪下吧。”
“有病?”
项越对着电话骂了一句,出的都是什么损招?他也是病急乱投医,让一个一个天天换男朋友天天被人甩的人给他出招,他真是疯了。
不过跟这小子聊完之后他心情确实好了些。他说:“谢了,回去请你吃饭。”
高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挥了挥手,说:“吃饭多没意思啊,给我买小裙子。”
项越挂断电话,撑在阳台上思考。
投其所好……
许瑞好像没什么爱好,除了喜欢花,就只喜欢他画的画。
送画不行,他给许瑞送了那么多,已经没什么心意了。
送花更不行,许瑞自己就养了几十盆花,他窗台上那两盆还是人家许瑞送给他的。
“啧……”
项越摸了摸鼻子,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不,真给许瑞跪一个?
*
对门。
许瑞趟在沙发上看那部项越常看的动画片,电视不停地闪着光,看得有些眼酸。
许瑞很饿,但他懒得去做饭,摸了个沙发上放着的橘子剥开塞进嘴里,差点把牙酸掉。
许家伟出去走货,这几天都不在家。
要是放平常,项越肯定又该缠着他来蹭饭了。然后叽叽喳喳地坐在沙发上吐槽这里的剧情傻逼,那里的画面不好。
一刻都不带消停的。
他看了一会儿,握着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哒哒哒拄着拐杖回卧室开始做题。
项越给他打印的试卷每科都有十套,他还没来得及做。
许瑞慢吞吞抽了张化学试卷出来,定好闹钟开始做题。题目真的很新颖,质量比学校出的试卷好不知道多少倍
他解题时有个坏毛病,只要一进入状态,就如老僧入定,除了题目其他一律看不见听不着。
项越站在门口敲了快五分钟门,许瑞愣是一声没听着。要不是屋里亮着灯,项越真怀疑许瑞是不是不在家。
他看着聊天界面的红色感叹号,越看越觉得心塞。许瑞可够行的,吵个架还删好友,到底谁才是隔壁小孩儿?
“瑞哥!瑞哥你先给我开门行吗?”
项越站在门口又喊了许瑞两分钟,喊得楼下的人都有些烦了,推开门走到二楼,问他:“你找谁?”
项越还是第一次见这栋楼里的其他租户,听许瑞说一楼的租户在附近做生意,每天早出晚归的,不怎么着家。
项越尴尬地指了指自己的房门,说:“我就住这儿,找房东有点事儿。”
中年人说:“你去他店里看看,他有时候住店里,不一定在家。”
项越说:“那我一会儿过去看看,不好意思啊。”
那人没再说什么,只要项越别继续吵就行。
许瑞写完题,对着答案自己把试卷改了,越改越烦。
一张化学试卷丢了大概有快二十分。难题就不说了,基础题也错了三个空,还是那种基础到王老头见了能逮着他骂一天的那种。
许瑞花了半个小时把错题理解透,想了想,又翻出以前的课本给项越整理笔记。
答应了人家事,总得有始有终。
项越敲门喊人都没能把许瑞叫出来,干脆往许瑞家门口一坐,窸窸窣窣地把写满“对不起”的小纸条一张一张从门缝里塞进去。
于是当许瑞抱着项越的枕头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副画面——他家门口的红色地毯上盖满了白纸。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哪个二百五干的。
“哒哒哒”的拐杖声很明显,特别是房间不隔音,你又精神特别紧绷的时候。
于是当项越坐在楼道里,清晰地听见屋传来哒哒哒的拐杖声后,他腾一下从地上坐起来,拍干净身上的泥灰,又神经质地捋了捋头发,最后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敲了三下门。
拐杖声越来越近,项越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一眨不眨地盯着门看。
过了几秒,
门开了。
许瑞把枕头扔给项越,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满地狼藉,说:“滚。”
项越本来很激动许瑞主动还他枕头,这证明什么,许瑞怕他晚上睡不好,特地出来给他还枕头,许瑞在乎他!
还没来得及多高兴两下,又在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后迅速蔫吧了下去。
“我……我来还你的笔记。”
他颇为不舍地把手里的笔记本还给许瑞,时刻注意着许瑞的脸色。
许瑞伸手去接,拽了两下愣是没拽动。他眉梢微沉,目光从笔记本移到项越脸上:“你什么意思?”
项越嘴角抽了抽,视线在楼道里四处游荡,就是不敢看许瑞。
“我……我想起来我还有个知识点没记住。”
言语心虚,说话还有些结巴。
“……”
项越不当演员真可惜了。
许瑞松开手,把拐杖往门上一靠,说:“捡起来,给我。”
他指的是项越扔进来的那些小垃圾。
“哦哦,好。”
项越慢吞吞地把地上的小纸条捡起来,许瑞就站在门口,他不敢进去。
有些纸条被他扔得很远,项越趴在地上伸直胳膊把自己搞出来的垃圾捡干净,忽然一咬牙,心一横,一把抱住许瑞的小腿,眼泪唰一下从眼里滚落下来,开始嚎啕大哭。
“瑞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我靠!”
许瑞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带得一个踉跄,差点从门边栽下去。他手忙脚乱地扶住门框,拐杖“哐当”一声倒在玄关的地砖上。
他弯着腰去推项越:“你他妈发什么癫,起开!”
项越不仅没松手,反而变本加厉地把脸往他裤腿上蹭,眼泪打湿了布料,他哭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犯浑了,你可怜可怜我吧,别跟我生气了!”
许瑞气得太阳穴直跳,抬脚想把人踹开,但他是个瘸子,还是个没了拐杖的瘸子,那条好腿被项越抱着,踹不了人。
他咬着后槽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别他妈跟我装可怜,我不吃这一套,赶紧滚。”
说着,伸手去掰项越的手指,却发现对方攥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
二百五做作地抽了抽鼻子,固执地抱着他的腿不放。他仰起脸去看许瑞,眨巴着眼睛说:“瑞哥……你别生气,生气老的快。”
睫毛上挂着泪珠,声音里满腹委屈。
“……”
狗逼。
许瑞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他瞪着项越通红的眼眶,突然觉得太阳穴更疼了。真想把拐杖捡起来敲开这货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脑浆还是豆腐渣。
他闭眼深呼一口气,像是认栽了一样,弯腰把地上的拐杖捡起来,说:“撒开,给我做饭去。”
他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