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佩里被希尔薇安排在空房间睡觉,佩里不肯,只好让她睡在这间房角落的一张小床上。
希尔薇坐到默库勒斯旁边的椅子上,和站在索恩床边的罗文相顾无言。
“谢谢你。”不知何时,罗文走到希尔薇身边。
“什么?”见说话的人是罗文,希尔薇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马上惊醒,她的手向后摸。只要情况不对,希尔薇下一秒就能用匕首割了他的喉咙。
“我知道,默库勒斯对你很重要,你这样做我完全理解。佩里做错了,我更是错了,而已这一切都是我酿成。这么多年,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罗文回头看了看佩里,佩里正睡着。
“你回去休息吧。”希尔薇对他没什么好说的。
罗文点点头,回到了索恩那边。
“希尔薇。”
“什么事?”
“佩里很喜欢你,一直拿你当姐姐。现在误会解开了,以后能对佩里稍微好一些吗?我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了,一切都是我的错,和她没关系。”
“你放心吧,我会尽量以平常心对她的。”
“谢谢你,希尔薇。”罗文笑笑,又走到佩里身边替她盖了盖被子。
佩里嘴里依旧嘟囔着索恩的名字。
希尔薇累得睁不开眼,在她昏睡前,最后一幕就是,罗文拿起索恩的手,仿佛有光芒从他紧握着手的缝隙中散发出来,和他之前为希尔薇治疗脚伤时,他手中散发的光芒一样。只是,这次,希尔薇没看见罗文的另一只手中拿着植物。他到底在传递谁的能量呢?
清晨,希尔薇起床,房间里静悄悄的,她看了看默库勒斯,仍然紧闭着双眼。太阳还没完全升起,佩里还没醒,罗文趴在索恩的床边,想必是守了一晚上。
希尔薇站起来,想把索恩叫到隔壁的空房间睡觉。她站起来,揉了揉麻木的胳膊,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轻轻推了推罗文的胳膊,没醒,也许是太累了。
她又轻轻拍了拍罗文的肩。忽然,一张纸落在地上。希尔薇捡起来一看。
【佩里:
我不能让你生活在,一个没有人爱你的世界中。】
希尔薇忙去摸向他手腕的脉搏,是凉的,希尔薇感受不到血液在血管中的跳动。希尔薇又去探他的鼻息。
希尔薇连忙回身,幸好佩里还睡着。她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窄窄的缝隙,让守夜的人去叫卢米农。
希尔薇用力扭着门把手,好让它关门时尽量不发出响声。
咔哒,终于关上了门,希尔薇长舒一口气,回头,正迎上佩里的目光。
佩里披着衣服,刚从床上起来。
“希尔薇。”
“怎么了?”希尔薇走过去,恰好挡住罗文坐的位置。
“我,你,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佩里不敢直视希尔薇,就要从床上下来。
“你不熟悉这儿,再躺会儿吧,太阳还没出来呢。”希尔薇把佩里摁了回去。
“这怎么能行,我,我很会做饭的,你等着,我马上就能做好。”
佩里非要起来,希尔薇却左挡右挡。一张纸就这样从希尔薇的口袋里,落到床沿上。
“这是什么?”
希尔薇见状,马上收了起来。
“我看见我名字了,那张纸,怎么会有我名字?”
“我……”
正在思索的希尔薇被她钻了空子,佩里下了床,一眼看见了罗文趴在床上。
佩里走过去,去看索恩的伤。
希尔薇想去栏她,可是已经晚了。
“希尔薇!索恩,索恩好多了,你看!他的伤口都长好了!这一定是罗文的功劳!”
希尔薇没动,她手里的纸,边缘怎么那么锋利。
“罗文,你醒醒。”
眼看着被她推倒在地,佩里惊呼一声,看见面色发白的罗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希尔薇,希尔薇,这是怎么了,希尔薇,你过来,我害怕。”
希尔薇连忙跑过去,抱住她。
“发生什么了,希尔薇。”怀里的人在颤抖。
“我哥哥,他怎么了?”
“他,他……”一向果断的她,犹豫起来。
咔哒。
门开了。卢米农来了。
希尔薇向卢米农投去焦急的目光,卢米农一看见罗文躺在地上就知道大事不好,连忙过去检查。
半晌,卢米农摇摇头。
佩里见状,扑到卢米农跟前。
“不可能,不可能,你再看看,卢米农,求你了。”她抓住卢米农的手。
卢米农:“你知道的,佩里,你知道我最擅长什么。”
希尔薇知道他在说自己妹妹的事情,卢米农对死人再熟悉不过了,而佩里,正是为他创造与妹妹常常见面条件的人。
“昨晚我哥哥还好好的,他还跟我说话来着。”说到这里,佩里停住了,她脸色一变,看向希尔薇。
“发生什么了,希尔薇。”卢米农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但现在却想替佩里这个姑娘问问。
希尔薇伸出手,将纸递给了佩里。
佩里顿时泪如雨下。
“罗文为了救索恩。”希尔薇撒谎了,却也没撒谎。他的确这么做了。
“罗文是做能量传递的,花草的能量有限。真没想到,他把自己的生命送给了索恩。”卢米农长叹一声。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希尔薇,希尔薇?怎么办?”她坐在地上,哭着看向希尔薇。
希尔薇蹲下来,抱住她,凑近她的耳边说道。
“你希望他是好人吗?”
佩里下意识点点头。
“那他就是好人,医者仁心,他救了索恩,没有别的了。”
佩里看看希尔薇,也选择对更深的真相避而不谈。
第二天早晨,天气格外晴朗。
罗文被葬在后山一棵树下,除了奥利尔,希尔薇让伊登带他去划船外,其他人都到场了。
谁能想到呢?这位年轻人没像大多数人那样,被常见的污染物折磨致死,也没挨过一刀一枪,更没受到过小人的迫害。他最终因愧疚,失去了生命。在如今这个地球上,这个没有国家,没有安全,到处是临时城邦,环境恶劣,朝不保夕的地方,为别人而死。
草地重新恢复了平整,人群已经散了。佩里呆呆地坐在那棵树旁,已经哭不出来了,她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海,完全无力去思考,罗文这样做,是让她好过些,还是变得更难过了。
之后,卡塞尔找来医生,让他检查索恩的身体状况。那个白胡子医生左瞧瞧,右看看,拿着仪器上下打量。一遍又一遍地检查,一次比一次细致,眼睛闪烁着光。
“真是奇迹。”他终于发话了。
“他怎么样?”卡塞尔问。
“好极了,完全恢复了。”
闻声,卢米农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瞧瞧。
“那他怎么还没醒。”希尔薇疑惑。
“刚恢复好,要多休息,最多三天,我保证他能醒。”医生冲希尔薇点点头,拄着拐杖又去检查默库勒斯了。
“多谢医生。”
佩里终于说话了,她站在索恩的床头,正慢慢望向窗外,蓝天中,一小朵白云正随风而动。
希尔薇跟在医生后面,努力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嘛,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但醒来还要看机运。”医生对希尔薇说道。
“什么?”希尔薇看向那个满脸皱纹的白胡子医生。
“他这身体,就好像,很久没休息过一样。而且之前还受到过不同程度的污染伤害。”希尔薇的脸色一变,开始回想起默库勒斯之前的种种行为,包括他去小岛上寻得解药的那几日。可片段太少,这才发现自己对他知之甚少。
“或许等休息好了,自然就醒了。”
“那要多久?”
“说不好。”医生摇摇头。
希尔薇坐下来,低头思索。
卡塞尔把医生送出了门。
“罗文哥哥呢?医生怎么换了?”奥利尔趁卢米农一个不留神,从房间角落里跑过来,拉着佩里的手。
佩里愣住了,希尔薇赶忙走过来,把奥利尔拉走。
“是罗文哥哥医术不够高明吗?”
“恰恰相反。他相当厉害。”
“那为什么他不在?”
“他去找你父母了。走,我们去吃点水果。”
“他也去干一番大事业了吗?”奥利尔帮希尔薇推门,他们一起走出了这间屋子。
“对呀。”希尔薇说道。
“的确是大事业。”她看向天花板,差点掉下一滴眼泪。
因索恩的好转,晚上就被医生安排在了隔壁的小屋。佩里强烈要求和他住在一间,希尔薇也就随她去了,又命人送来一日三餐,看着佩里吃掉。
希尔薇答应过罗文,会好好照看佩里的,毕竟她是无辜的。
希尔薇忙活了一天,终于坐下来,陪着默库勒斯。这间大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希尔薇端来温水,用湿毛巾给他擦脸,擦手。
随后,她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肩膀。把他揽在自己怀里,他的头发乌黑,眉眼是那么深邃。她的手抚摸着他的脸,第一次触碰到他瘦削的脸庞,从鼻尖到额头,从眉尾到唇角。长得如此出色,就连睡着也那么迷人。
希尔薇拿起一个木碗,用小勺给他喂了点蜂蜜水。
她放下碗,挂在床边的点滴正缓慢地为默库勒斯输送营养,里面的液体才下去一点。
希尔薇看着对面的空床,想起罗文死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