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最近小天狼星有点不对劲。”绝望地吃着干巴巴的早饭，卢西恩感觉自己今天没由来地烦躁，一大早就处于什么都不想干的状态。

“怎么说？”帮莱姆斯接了一杯南瓜汁放在他的面前，卢西恩暂时停止了咀嚼的动作，转头等着对方的回答。

“他这几天总是很沉默，还会很频繁地走神，我和詹姆斯都看见过他大半夜坐在床上盯着前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莱姆斯显然非常纳闷，他和小天狼星当了两年多的朋友兼室友，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心事重重。

“可能是家庭问题。”卢西恩感觉今天的体感温度有点低，他早上出门前还特意加了一件马夹，结果还是有种凉飕飕的感觉，“你想让我去找他聊聊吗？虽然他不一定会同意。”

卢西恩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一个心理咨询师——没办法了，他的冷静和敏锐总能作为才能帮助到别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很明显被说中了自己的心中所想，莱姆斯的眼睛直接亮了起来，“真的吗！可是这几天除了上课时间，其他时候我们根本就找不到小天狼星……”卢西恩觉得如果他有一对耳朵的话——其实他变身的时候肯定有，现在已经耷拉下去了。

“今晚不是有魔法史嘛，我翘课找他聊。”卢西恩立马提出了一个完美的方案，“他应该不会介意翘魔法史吧？”

莱姆斯明显有点犹豫，但可能还是过于担心自己的朋友了，最后竟然真的允许翘课这种事情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因为卢西恩觉得莱姆斯以后绝对会成为一个级长的，至少每个人都这么认为，他相信邓布利多也会这样想。

“行，你们去有求必应屋吧，得保证私密性，被人听到了什么就不好了。”他递给卢西恩一颗薄荷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莱姆斯的手一伸出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我忘了你不爱吃了。”他皱了皱眉头，似乎在责怪自己的坏记性，下一秒就打算剥开包装纸放到自己的嘴里。

卢西恩眯了眯眼睛——莱姆斯后期才发现这是他干坏事的预警——毫不犹豫地把头凑到了莱姆斯的手指跟前，飞快地把那颗已经跳出包装纸的绿色糖果咬进了自己的嘴里，下嘴唇擦过了对方食指的指尖，“没理由不吃剥好的糖果。”莱姆斯闻到了葡萄味薄荷糖的香气从卢西恩的嘴里传出。

“走了。”带着些恶趣味地看了一眼呆呆的莱姆斯，卢西恩把书包甩到了肩膀上，“别忘了等我一起吃午饭，小狼（wolfy）。”

亲眼看着卢西恩的气质越来越像小天狼星，莱姆斯有些懊悔，自己的朋友是不是把卢西恩带歪了。

“嘿，哥们！”人群总是在上课前的最后几分钟才急匆匆地涌入教室，不知道别的课是不是也这样———但这已经成为魔法史的惯例了。

小天狼星回过头，看见莱姆斯和卢西恩一起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又去图书馆了？”他指了指两个人背着的明显厚重的书包，似乎有些感叹他们的自律性。

卢西恩胡乱地点了点头，示意莱姆斯自己进去之后就把小天狼星拽到了一边，“听着兄弟，我们家发生了一件大事，你愿意翘一节魔法史给我提提意见吗？”他努力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甚至还保持着歪头的姿势看着小天狼星，示意“please？”。

“当然了，去有求必应屋吗？”小天狼星几乎是一瞬间就同意了，卢西恩觉得这有宾斯教授的功劳。

晚上的霍格沃滋简直像另一个世界，没有装满了嘈杂声的走廊，最热闹的礼堂也只闪着零星几点灯光，遍布城堡的壁画倒是增添了一些氛围。

“说吧，怎么了？”这已经是卢西恩第三次来到这个房间了，怎么会有这么多可以谈的事？…

他端正地坐在莱姆斯经常坐的那个位置上，身体微微前倾，双眼认真地盯着小天狼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后者本来随意的表情变得奇怪，“我？我有什么想说的？我以为我们是来解决你的疑惑的？”

但卢西恩可以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来，小天狼星绝对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是莱姆斯找的你吧。”他重重地靠向了后面，连带着沙发整体后移了一点，“他没必要这么担心的。”

“你们是好朋友，他当然会担心你。”卢西恩的身体越来越往前，“跟我说吧，我不会安慰你的，更不会怜悯你。”

看到卢西恩的坏笑，小天狼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

“你发誓不会说出去？”在听到这句试探的时候，卢西恩就知道自己今天绝对能听到小天狼星的故事了。

“当然，我发誓。”

小天狼星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准备要说很长一段话。

“沃尔布加——就是我的母亲，前几天又给我寄了封信，还在开头称呼我“尊贵的长子”呢。”小天狼星讽刺地笑了笑，他平时总是充满张扬和热情的双眼此时正忧伤地映照着地面。

“她又来提醒我——说我跟混血还有麻瓜种走得很近，还说什么“有消息称”——难道她真的丧心病狂到让雷古勒斯来监视我吗？”虽然他说的是“难道”，但卢西恩总感觉小天狼星早有预料。

“接着就是老一套……你弟弟雷古勒斯已经真正展现出了斯莱特林的风范………blablabla……他从未让家族蒙羞，而不是像你一样自甘堕落。”这种话竟然是从一个母亲的口中说出来的，卢西恩知道小天狼星跟沃尔布加的母子关系很紧张，但他从来没了解过他的妈妈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现在看来，她根本就不在乎她的儿子，无论是小天狼星还是雷古勒斯——没有一个正常的母亲会把自己的儿子当监视器用，也不会监视自己儿子的一举一动，她只在乎所谓的家族。

“还让雷古勒斯装模作样地来问我圣诞节回不回家，我说我宁愿和巨乌贼睡在一起，也不愿意和她，和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的鼻子完全皱了起来，仿佛看见了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一样，想让自己尽快远离这一切。

“布莱克家族难道就是靠着宣扬永远纯洁才有这几百年的历史吗？”小天狼星终于看向了卢西恩，缓慢地摇着头，“如果之前的魔法世界比现在更糟——那我真的不敢想象先前的混血和麻瓜巫师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们一定很痛苦。”

作为一个姓罗齐尔的人，卢西恩理应在纯血论上有点话语权——但奇怪的是，他从记事后就没有正面接触过这种东西了，母亲和父亲从来不会提起，会提起的那几个人也不和他住在一起了，事实上，他才刚刚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他从来没接受过所谓的纯血教育，他的家族不会在他小的时候给他灌输一些“纯血之上”或者“麻瓜该死”的理论，让他被迫一辈子都无法忘掉这些东西，即使拥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认知，却还是被家族的影响牢牢束缚着，最后在人生的某个节点做出一些很混乱的选择，然后大概率毁掉自己的一生。

所以他现在看着小天狼星，就仿佛看见了一个拼命想逃离画笔的小人，他的身上被划了几道痕迹，但其余的大部分还是白色，渴望在路上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将自己填满，展示出真正的自我色彩。

或许雷古勒斯也一样，虽然卢西恩不了解他，但他总觉得对方看起来过于安静，或许只是一个不会把反抗放到表面上的人，如果雷古勒斯是一个彻底的血统论者，一个彻底没救的失败者——他根本不用沃尔布加的高强度训练，也能完美地变成一个跟埃文罗齐尔一样的混蛋，做的所有工作就是在各个地方挑起各种事端，每天以嘲讽非纯血统巫师为乐。

当然，埃文罗齐尔只是个个例，卢西恩目前还没遇到过比他更恶心的人。

“你妈妈知道你有哪些朋友？”卢西恩装作不经意地开了口。

“对啊，她甚至能叫出他们的名字！詹姆斯就不说了，她管莱姆斯叫“那个长得像麻瓜的混血”，管莉莉叫“空有一副皮囊的肮脏杂种”……”似乎不明白卢西恩为什么会提起这个话题，小天狼星勉强说起了根本不想再重复一遍的话，那些不友好的词汇让他觉得尽管只是转述，自己都被彻底地污染了。

“所以沃尔布加不知道我是你的朋友？”听到这句不太有头脑的话，小天狼星愣了愣，不是非常确定地回答道，“不……知道？她好像从来没提过你，但你在我心里是和詹姆斯还有莱姆斯一样亲密的朋友！”

虽然小天狼星抓错了重点，但卢西恩还是甜甜地笑了笑，表示他非常满意这个前缀，“这证明雷古勒斯并不是什么都和你妈妈说，对吗？他可能只是被夹在大人和你之间了，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是很正常的事，毕竟他也才12岁。”

小天狼星自从上学之后就几乎不再和自己的弟弟交谈，他们两个现在连陌生人之间的社交友善都不存在，他坚信雷古勒斯已经选择了和他完全相反的路，他选择成为家族的支持者，当下一个黑暗势力的走狗，那他们也就没什么继续当兄弟的必要了。

但脑中偶尔会闪现的小时候的美好记忆告诉他，他们俩之间也有过亲密无间的时光，他们也曾长久地共同呆在一个房间里，为对方开脱，在对方受到惩罚的时候悄悄地关心，他们是只差了一岁的亲兄弟，理应是会陪对方走得最远的那个人。

“没人拥有完美的家人，小天狼星。”卢西恩决定是时候结束这场对话了，“如果你需要比别人做得更多，才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人的话——那你就能很骄傲地说，你的家人是自己赢来的。”

“或许沃尔布加已经太老以至于改变不了了，但雷古勒斯会永远是你的亲兄弟，你们都在霍格沃滋——你们拥有最长的相处时间，尝试着找回自己的家人吧，即使从陌生人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