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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似梦初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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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纹潺潺波动,愈颤越烈,下一刻忽然碎裂,化作万千冰花。

温渐寻的身影浮现在点点水光中,他垂着眼睫,神情晦暗不明,脸色却是要比进入水镜前还要苍白。

他在原地站定片刻,回眸深深地望了一眼那扇浮有“求不得”三字的门,泛着盈盈水光的门此时沉寂得像一滩泥泞沼泽。

显然,门内的人还没有从幻境中挣脱出来。

温渐寻的目光从其他几扇门上一一扫过,除却代表“爱别离”和“怨憎会”的两扇门已经消失,剩余的门都还静静地立在原处。

冯照影竟然是第一个冲破幻境的人,想必此时的她正一个人在前厅面对罗绮怀吧。

想到这儿,温渐寻抬起脚步,向着水镜的出口走去,他脚步飞快,似是想要把难言的梦魇全都甩在身后。

谛听府前厅内,冯照影正百般聊赖地把玩着纱幔。

她从水镜中出来时,罗绮怀正靠在软榻上小憩,那两个总是叽叽喳喳的小女孩儿也靠在罗绮怀身边睡着,似是睡得很沉,连冯照影没忍住的喷嚏声都没能吵醒她们。

而安静的前厅内,只能听见冯照影一个人的呼吸声。

这场面实在是过于诡异,虽然她知道这三个人都不是普通的凡人,但还是不自觉地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原来人在熟睡的时候,真的会像死人一样啊。”冯照影苦中作乐地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水镜中又走出来一人,冯照影激动地望去,伸着手使劲朝温渐寻打招呼:“温师兄,你出来啦!”

温渐寻点点头,对上了她含着泪光的双眼。

“......”

温渐寻斟酌片刻,略带小心地开口问道:“你...在幻境中看到什么了?”

怎么出来之后还哭了?

冯照影随意抹了抹眼睛,满不在乎地答道:“也没什么,就是遇到了一群奇怪的人,我不太能理解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稀里糊涂地就出来了。”

冯照影进入的是代表“怨憎会”的门,估计她在里面遇到的都是被怨憎折磨的人,而她自小便活得烂漫洒脱,遇到开心的事情会记在心里,碰到难过的事情却只气一时,她不懂那些弯弯绕绕,自然也不会去怨憎。

幻境里的人遇到她便是撞上了铜墙铁壁,无法渗透她的心墙,最终只能任她轻易脱身。

“那你方才为什么哭?”温渐寻不解地问道。

“啊...这个是激动的泪水。”冯照影悄悄指了指软榻上的三人,轻声答道,“她们睡觉都不呼吸,怪瘆人的,难道是练了什么能隐藏气息的绝世神功?”

听她这样说,温渐寻神色复杂地噤了声,想到自己在幻境中流的眼泪,他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这样看来,冯照影要比他强得多。

这时,软榻上传来轻微的声响,罗绮怀从睡梦中醒来,支起身子懒懒地看着他们:“哟,才出来两个?”

阿景和阿柔也缓缓睁开了眼,靠在她身侧打着哈欠。

“府君方才入了我的幻境。”温渐寻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同师兄的幻境为何是互相连通的?”

罗绮怀低低地笑了,她朝温渐寻勾了勾手指,一举一动俱是百媚千娇:“小郎君,你且过来。”

“府君直说便是,我听得见。”温渐寻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一旁的冯照影警惕地盯着罗绮怀,生怕她又一时兴起想出什么坏招数。

注意到她的紧张,罗绮怀玩味一笑,指尖窜出一朵火花,点燃了烟斗,陶醉地吸了一口,吐出袅袅白雾:“好啊,你若是不介意这位小师妹知道你在幻境中发生了什么,本君自然依你。”

说完,她将视线转向冯照影,笑盈盈地问道:“小师妹,想不想听听你师兄的故事呀?”

冯照影点头如捣蒜。

“......”

温渐寻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她立刻转过头吹口哨,当作无事发生。

叹了口气,温渐寻缓缓挪动了脚步,他虽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他的这份感情,但总归还是担心会给黎岁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好依着罗绮怀的话,一步步朝软榻走去,最后在纱幔外站定。

“府君请言。”

隔着朱红色的纱幔,罗绮怀的身影若隐若现,她抬手用烟斗将身前的纱幔撩开一角,露出了一只满是戏谑的眼,随后她压低声音,调笑着说道:“怪不得你不愿留下陪着本君,原来是在肖想你那位师兄呀。”

!!!

倏然间,温渐寻神色微变,眼眸深邃得如同望不穿的夜,充斥着浓浓的危险。

罗绮怀的声音很轻,冯照影什么都没听清,却能看出温渐寻的背影蓦然一僵,她心道不好,连忙问道:“温师兄,你没事吧?”

半晌过去,就在她终于忍不住要上前的时候,温渐寻才背对着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罗绮怀好整以暇地靠回榻上,揉了揉身旁阿景的头,心情十分不错。

这话她同黎岁落和温渐寻都说过,他们两个的反应都很是有趣,让她好生满意。

沉默了一会儿,温渐寻的唇角再次勾起熟悉的弧度,他的表情虽笑着,但眼中却无半分笑意:“与你何干呀。”

罗绮怀眯着眼与他对视了许久,啧啧称赞道:“你生气的样子,更对本君的胃口了。”

“呵。”温渐寻哂笑一声,已无心同她辩驳,转身欲走。

见状,罗绮怀“哎”一声唤住他,再次抛出了橄榄枝:“你情深意切,本君自知留不住你,便不强求了。不过,等你那位好师兄出来之后,他还会如往常那般对待你吗?是更亲近你,还是骤然疏远你,你...难道真的不怕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温渐寻蹙起眉,受够了她蛊惑般的试探。

罗绮怀轻磕几下烟斗,抖出了点点灰烬:“本君这里还有一桩好买卖,你留下一小部分精魂供本君修炼,本君就帮你抹去你师兄在幻境中的记忆,如何?”

“抹去记忆?”

“这水镜是本君的法宝,幻境也是由本君的意志构建的,区区记忆,本君自然想给就给,想收便收。”见他还有所疑虑,罗绮怀又补充了几句,“放心吧,只是个简单的术法,伤不了你师兄一丝一毫,也不会影响他之前的记忆,是不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

温渐寻沉吟片刻,刚要答话,便被一道微冷的声音打断了——

“多谢府君美意,不必了。”

“...师兄!”温渐寻微微睁大双眼,循声望去,对上了黎岁落淡然的目光。

黎岁落刚从水镜中出来,衣衫上还沾着点点冰晶,他径直朝着温渐寻的方向走来,站到了他身侧,向罗绮怀拱了拱手,道:“我师弟年纪尚轻,不明事理,这买卖做不成,还望府君见谅。”

“......”罗绮怀玩味的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转来转去,最后嗤笑一声,摆着手无奈道:“好了好了,本君不过是开了个玩笑,竟惹得二位不快了,如此便当本君从未说过吧。”

说完,前厅内便陷入了一片沉默,罗绮怀闭目养神,不再理会他们了。

他们三人便自觉地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待剩下的几人归来。

等待途中,温渐寻用余光悄悄瞥了黎岁落好几次,而黎岁落一直目视前方,没有要同他“叙旧”的意思,他只好收回目光,学着黎岁落的样子正襟危坐。

没多时,姜风盏和孙凌相继从水镜中走了出来,苑耳则是最后一个从幻境中脱身的,他们三个的脸色全都不太好看,也不知在幻境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见师弟师妹们全都安然无恙,黎岁落松了口气,随即扬声说道:“我们六人已全部从幻境中脱身,府君是否该履行当初的承诺了?”

“呀,没想到你们还惦记着那些仙门秘辛。”罗绮怀故作惊讶地掩住唇,“本君知之甚多,这怕是要说上个一年半载了。”

苑耳苍白的脸上挂着紧蹙的眉,幻境里发生的事直到现在仍然纠缠着她的五脏六腑,听了这话,令她本就不佳的心绪变得愈发烦闷,忍不住斥道:“府君何必明知故问?我等所求,从始至终都是引星剑的消息,与劳什子仙门秘辛有何干系!”

罗绮怀则颇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火气这么大,看来你在幻境中吃了不少苦啊?”

苑耳被噎了一下,将脸撇过去,不再理会了。

戏弄完她,罗绮怀也没了玩闹的心思,便正色道:“引星剑之事,并非本君不告诉你们,而是尚未到时机。”

看她神情不像是在说谎,黎岁落略一思索,问道:“那依府君看,时机何时能到?”

染了丹蔻的指甲在腿侧轻轻敲击着,罗绮怀垂眸沉吟了一会儿,答道:“五日后,你们便能得到答案。这五日里,你们不可离开金缕城,若是愿意,可在谛听府中休整,本君自会为你们安排好一切。”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着黎岁落拿主意。

光看苑耳的神态,黎岁落便知她不愿留下,刚想找个借口拒绝,阿景便一溜烟跑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留下嘛留下嘛。”阿景动作僵硬地撒着娇,能看出已经使出了毕生绝学,“阿景和阿柔已经很久没遇到新朋友了,你们就留下来陪我们玩几天嘛。”

黎岁落迟疑地看向阿柔,只见她也怯生生地望着这边,本应空洞的眼神此时竟隐隐闪着几分期待。

“这......”黎岁落为难的目光投向其余几人,不知该怎么办好。

他从小便自己一个人长大,先不说一直被戚子楚养在别处的温渐寻,就连同在幕海天堑的师弟师妹们也基本不与他来往,长大后,与同龄人交往倒还好说,但一遇上小孩子,他便开始犯难了。

虽然知道这两个小女孩儿只是具傀儡,但众人还是不免生出了恻隐之心,短暂地纠结了一会儿后,苑耳咬着唇朝黎岁落点了点头。

这就代表她同意了。

黎岁落又下意识看向许久未出声的温渐寻,只见他正抱着双臂靠在厅柱上,侧眸去看摆了一排的烛灯,眼中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感受到了黎岁落的目光,他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我听师兄的。”

见大家都同意了,黎岁落便也不再纠结,他摸了摸阿景的头,又朝阿柔笑了一下,随即说道:“那便劳烦府君了。”

......

夜里,众人在各自的房中休息。

谛听府中的客房也十分奢华,到处都洋溢着金灿灿的气息,看得久了,还会觉得有些许晃眼。

黎岁落坐在茶桌前,手里端着一盏没了热气的茶。

回想起温渐寻的表现,黎岁落本能地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儿,总感觉他在跟自己相处时,有些...尴尬?

也难怪,毕竟他们两个刚刚从生离死别,爱而不得的幻境中脱身,彼此痛哭流涕,难舍难分的情景仍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别说温渐寻了,就连黎岁落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双颊发烫。

同时,还存在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心痛。

哪怕他过早清醒,深知这只是迟早会崩塌的镜花水月,却仍会感到痛苦。

那温渐寻呢?

他从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是镇南王府的弃子,是与心爱之人死别的亡魂,乍然回到现世中,他的心绪又会如何?

想到这儿,黎岁落放下茶盏,思考着要不要去看看他。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阵很轻的敲门声,黎岁落收敛了思绪,应了声“请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阿景探出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黎岁落起身迎她,发现阿柔也藏在她身后,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长长的锦盒,惨白的小脸满是局促。

阿景拉着阿柔从他身侧钻了进来,回头扬起了一个僵硬的笑:“嘿嘿,你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

黎岁落疑惑地问道:“什么忙?”

见他问了,阿柔将手中锦盒打开,阿景凑上去,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物什,在黎岁落的面前“唰”地展开——

那是一幅已然泛黄的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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