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迟了来迟了。”姜超气喘吁吁推门进来，“加了会儿班，兄弟们，一下班就立马过来了，你们吃饭没有？我饿死了。”

可能是因为身处刚成立没几年的公司，同事和老板都是年轻人氛围还算可以，姜超并不像今天傅明雪见到的梁氏集团那些人一样西装革履，上班的时候就穿衬衫套短袖，也还算随意。

虽然日常在群里姜超一直是个不着调的欢脱形象，但真正见到本人的时候，他略显清冷的样貌还是和线上的沙雕略有出入。不熟悉的人，很难将他和手机里那个吱吱哇哇表情包乱飞的2b对应在一起。

“就等你呢。”傅明雪把菜单扔给他，“点菜吧。”

“好久不见姜哥哥了。”王雅托着腮帮子，“我看你黑眼圈怎么一天比一天重了？”

“被压榨的啊。”姜超徒手开了一瓶啤酒，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周扒皮想一出是一出，工作日半夜十一点还在cue我改方案就算了，周末喝多了还跟我打电话发牢骚，我能怎么办。”

傅明雪扶额：“你就是太惯着他了，骂他一顿他还能开除你吗？”

“再说，他要真开除你，这不还有我们兜底吗，你想去谁家去谁家。”

为啥明明有好哥们撑腰姜超还去周一凡那里打工，因为他个人还是有点志向的。傅氏集团做建筑和房产商产开发，姜超志不在此，而周一凡的游戏公司，抛开讨人厌的老板不讲，姜超其实很喜欢这份工作。

他要是没点志气，直接去傅氏集团挂个名，傅明雪也不会不养他。

姜超从小就是好脾气，天生自带老好人的气质，挥挥手：“算啦忍忍吧，除了周扒皮惹人烦，这工作我还是挺有成就感的呢。”

俞舟问：“你这是要升职了？”

“升不升职不知道，薪资是加了。”姜超一口气干掉半杯啤酒，“也不枉我给周扒皮当牛做马，天天钉工位上痔疮都快坐出来了。”

傅明雪：“……”

王雅：“……真不拿我们当外人啊哥。”

姜超蓦然想到什么，看向傅明雪：“老大，听说你已经是周扒皮他们的嫂夫人了？”

傅明雪：“瞎说什么……”

姜超握着啤酒杯，差点给傅明雪跪下，泫然欲泣：“老大，你以后有机会，能不能拿拿架子治治他啊。”

他可太想看周一凡吃瘪了。

傅明雪伤感道：“那谁来治治梁林清啊。”

苦命的兄弟俩抱头痛哭。

围观群众王王俞很是无语：“别演了别演了，0个人在意哈。”

这时，梁林清的电话打了过来。傅明雪摸起手机，对面言简意赅：“在哪？”

“你又要干什么。”傅明雪以为又要被使唤，不满，“我在和朋友吃晚饭。”

一听是梁林清，姜超疯狂给傅明雪打手势。他可不敢在梁林清魏危那几个人面前露面，梁林清要是看见他跟傅明雪一起吃饭，那周扒皮就得知道他是傅明雪的发小了。

“我只是问一下我的小男朋友在做什么，你怎么这么暴躁。”梁林清欠欠的语气染上一点委屈，“怎么，我连问都问不得了？”

他先服软，倒显得傅明雪盛气凌人了。傅明雪语气缓和下来：“没有，还以为你又要拿我寻开心。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挂了。”

梁林清居然也没刁难，语气很是平和：“没有别的事了，吃完饭早点回家，注意安全。对了，需要人接吗？”

傅明雪一愣，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需要。”

“哦。”梁林清顿了几秒，“那，晚安。”

傅明雪一怔，也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晚安。”

电话挂了。

一抬头，一桌子人都在看他，看得人心里发毛：“你们看我干什么？”

“啧，啧啧啧。”王澜咂嘴，“真是不一样了，现在老大都有人查岗了。”

“是啊，以前玩个通宵都没人打电话问问哪。”

别说傅明雪，他们几个就是死外面也没人想起来呐。

王雅想了想：“其实这样，有人惦念着，也挺好的……是吧？”

她也想有个人天天惦念她，晚上还能等她回家。

“放屁。”傅明雪矢口否认，“他只是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罢了。”

查岗什么的......难道不是梁林清非要来找存在感吗。好时时刻刻提醒傅明雪，让他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和屈辱。

众人异口同声：“哦——”

游戏归游戏，傅明雪还是觉得有点荒谬。

现在打电话关心他，让他注意安全早回家的，居然是他高中时期最讨厌的人。是他打架到头破血流，每次相见必针锋相对，咄咄逼人，攀扯撕咬的死对头。

如果他能和过去的自己对话，告诉17岁的傅明雪现在发生的一切，17岁的傅明雪绝对不会相信，还会大骂他吃毒蘑菇了神经病吧。

————

窗外黑夜笼罩，霓虹灯却辉煌。

“是，是我男朋友。”

“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

电话早就挂断，手机屏幕熄灭又亮起又熄灭。可浅浅的两句话却依然回响耳边，反反复复，迟迟不肯消散去。

梁林清坐在安静的办公室，眸眼低垂，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良久良久，他轻轻笑了一下。

很轻很轻，风一吹就散了。

————

晚上，傅明雪莫名其妙做了梦。

梦里他是小小的少年，披着红色的斗篷，戴着简陋的自制王冠，手里握着利剑，走出家门。

这是他的主角阿秋罗小时候的样子，也是少年时期傅明雪幻想中的自己。

他记得他的使命，他要去屠杀一条毁灭世界的恶龙，他会历经艰难险阻，也可能会死在恶龙爪下。

但是他毫不畏惧。

他回头看了眼他的家，语气轻快：“我要出发啦。”

“嗯。”温和的声音从家门里传出来，“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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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到天亮。

傅明雪睁开眼睛，感觉这一觉很沉很沉，虽然做了梦，还梦到了他的男主角，但是睡眠质量却很好，是少有地舒服。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想睡到几点睡到几点，想什么时候写稿就什么时候写稿，随便吃点喝点，晚上再约朋友出去玩，多自由。

现在每天睁开眼，手机一响，傅明雪就知道梁林清又有事儿找他了。

【梁林清】：醒了？

傅明雪极不情愿，也回了一个“醒了”。

【梁林清】：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傅明雪皱眉，他不记得昨天梁林清有吩咐过什么呀。

【梁林清】：手册第六条

他一拍脑袋，在沙发上找到昨天随手丢的文件夹，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条，早安晚安的打卡。

他有些无语，还是给梁林清发了俩字：“早安。”

梁林清回了个笑脸。

傅明雪躺在地毯上，甚是无语。就这俩字，还值得梁大老板专门提醒一番。

他心不在焉翻看着文件夹，100件小事，两个月60天，这其中有简单一点的也有难一点的，分配一下，平均一天差不多做两件就够了。

正翻看着册子，手机又响了一下。这回是编辑南祺：“做梦梦到谁了？阿秋罗？他给你托梦了？”

“那他有没有说他官配死了之后他成了寡妇……呃不对，是鳏夫，下一个要娶谁做老婆？两小无猜竹马兄？还是敬若兄父的老师大人？”

“快闭嘴吧你，真是龌龊！”傅明雪根本不敢听，捂上了耳朵，“别意淫我们直男好吗？”

南祺发出鸭子一般嘎嘎的叫声。

笑完了，才说正事：“你这几天忙什么呢，更新都敷衍了。”

“这么明显吗？”傅明雪大惊，“我没水字数啊。”

“不是说你水字数，前几天安娜下线的时候你天天找我讨论剧情，最近怎么偃旗息鼓了？”

“我……”

我遇到麻烦了。傅明雪顿了顿，还是没说出口。

“我就是很疑惑。”傅明雪说，“小情侣都是怎么相处的？也会被使唤来使唤去吗？”

“使唤？”南祺抓住重点，惊叫一声，“东方飘雪，你谈恋爱啦？”

不仅谈恋爱了，还被女朋友使唤来使唤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南祺大笑不止，不忘安慰：“安啦，咱们男子汉，被女朋友使唤使唤怎么啦？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哄老婆开心那都是应该的，反过来要老婆伺候的才是没骨头的孬种。”

他不说还好，越说傅明雪拳头握得越紧。

什么？梁林清不说他才是“小女朋友”吗？怎么反倒是梁林清使唤他了？

梁林清这个孬种！嘴巴上占便宜不说，还把“女朋友”当苦力奴役！

南祺笑完了，咳了声，才正色道：“其实真谈起恋爱啊，感情里只有一方付出是长久不了的，很多人宠妻，那肯定是女朋友值得，他才心甘情愿的，情侣关系本就是相互的呀，你爱我我才会更爱你呀，不然靠什么维持？”

“好，我知道了。”傅明雪握紧手机，“谢谢你。”

“你真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南祺追问，“真好奇什么样的姑娘受得了你这个中二敏感肌……”

他话没说完，傅明雪已经挂了电话了。

他可没脸跟南祺说自己不仅成了别人“女朋友”，还是被使唤的那个。

越想越来气，差点被梁林清一纸合约pua了，合约说是情侣，他干嘛单方面让着梁林清？就因为梁林清有理？

哼，情侣关系是相互的，梁林清借这个由头折腾他，他就不能也折腾折腾梁林清？

包能的！

想到昨天被梁林清使唤来使唤去，又是洗水果又是削皮又是喂他的，傅明雪恶从心头起，当即拨通了梁林清的电话。

梁林清或许不忙，因为他秒接起来了。

“梁总，梁大老板。”不对梁林清阴阳怪气就不是傅明雪，他捏着嗓子膈应人，“今天不上班？”

这边儿，早会上，眼看老板暂停会议接了电话，还莫名其妙笑了一声的众人噤若寒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皆是好奇，但谁也没敢多说话。

毕竟晨会上堂而皇之接电话，老板这还是第一次。

傅明雪笑嘻嘻：“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我去给你送个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