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项越火急火燎地赶回教室,还没看见他同桌呢,先撞见了往外赶的赵志豪。
赵志豪看都没看他一眼,拉着项越的胳膊往外走,嘴上说:“□□去,你不是在一楼考试吗,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
“我不去。”
项越不想去放什么尿,他现在就想回教室找他同桌。
想跟他对一下数学试卷的答案。
赵志豪没放开他的胳膊,依旧拉着他往厕所的方向走:“李芸发大火呢!赶紧出去躲一躲。”
项越:“靠,非得往厕所躲吗?”
“当然不是。”赵志豪拍了拍口袋,“抽一根。”
自从两周前赵志豪撞见项越下课躲在厕所抽烟后,就跟个甩不掉的苍蝇一样天天拽着项越进来抽一根。
他以前是一班唯一一个会抽烟的,现在项越来了,他俩是一班唯二会抽烟的了。
大部分时间是项越在门外给他放哨,男厕所偶尔会有老师进去,专门抓躲在里面抽烟的。
赵志豪周一刚被逮住一回,居然还不死心。
“我不去。”项越今天是真没心情抽烟,他被赵志豪拽了一路脾气都有点上来了,烦道,“自己去,我先回教室了。”
“咱班有人拿手机作弊让巡考的领导抓了,李芸正骂人呢,一会儿等上课再回去。”
项越不太理解这里面的逻辑,又不是他作弊,李芸爱怎么发火怎么发火,爱骂谁骂谁。跟他有几把关系。
“自己去,我等着回去跟我同桌对答案呢。”
他挣开赵志豪的手,头也不回的地走了。
班里前后门都被关上了,项越推开门进来,迅速吸引一众后排的同学的目光。
李芸:“回到自己座位上。”
项越朝她打了个手势,小跑着回到座位上坐下。一看他同桌,好家伙,又开始做试卷了。
项越随便找了张纸,在空白的地方写上:谁被逮了?
他跟许瑞已经很长时间没传过小纸条了,李芸在讲台上一言不发地盯着,班里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没一个人敢发出一点动静。
在这种气氛下搞小动作,项越居然觉得有点刺激。
许瑞:不知道,我不认识他
草。
项越看见纸条上的文字,差点没笑出声。
一个班的,居然不认识人家。
仔细想想也是,许瑞在学校天天就是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厕所。
除了他也没见许瑞跟其他人说过几句话。
但他还是在纸上写:都相处大半年了,你还不认识人家?
许瑞:我脸盲
项越:我怀疑你只认识我
许瑞:认识你就够了
项越看着纸条傻乐,冷不丁收获一枚来自李芸的粉笔炮弹。
“后面那俩。”
她瞪着项越:“搞什么小动作呢?”
李芸早就看见他俩在最后一排搞小动作了,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拿着张纸在那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她很难忽视。
项越悻悻地把纸条收起来夹书里,不敢抬头看李芸,拿起桌上的笔开始假装做题。
终于熬到上课铃声响起,物理老师抱着书来盯这节课,李芸出门和他说了两句,他又抱着书走了。
在李芸再次打开门进来的那一刻,项越明显听见班里有抽气声。
“我真替你们丢人!一班就是这么跟全校同学做表率的!”
她狠狠摔了一下黑板擦,激起一阵粉尘。
“都说了月考成绩只占分班成绩的10%,这几天没学好后面努努力就赶上来了,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除了高考所有的考试都是小测试。”
“有本事高考也抄。”
她在班里大发一通脾气,一节课的时间都在教训他们,骂人的话都不带重的。临走前还叫走了一个男生,估计就是被逮着作弊的那个。
项越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跟许瑞说话:“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咱班同学都怕她了,李芸以前也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吗?”
“发过,”许瑞背上书包和项越一起往外走,“去年抓过两个早恋的。”
不止那次抓早恋,许瑞在心里数了数,李芸刚带他们的那段时间,抓纪律抓的比现在还要严格,天天在窗户外面晃悠抓他们的小毛病。
三天给他们开一次小会,五天开一次大会,把他们班几个偶尔闯祸的同学治得服服帖帖。
春初的天比冬日黑的要晚一些,到了放学的点儿太阳还在天上露着个脑袋,项越解开车锁,把耳机分给许瑞一个,说:“今儿去不去我那儿?”
“不去了。”许瑞说。
徐家伟这两天有事儿不在家,家里就他自己。
“你爸是不是不在家?”
项越问他。
“嗯,有事儿出去了。”
“你不早说!”怪不得连着几天都不来找他,项越不高兴地撇撇嘴,“那今天我过去。”
他们像平日里一样骑着车在柏油路上,许瑞听着耳机里的英文对话,故意逗项越:“你来干嘛,冰箱里没菜了。”
项越更不高兴了,他晃悠着自行车故意去撞许瑞:“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蹭饭的吗?”
许瑞:“炒土豆丝吃不吃。”
项越:“吃!”
项越嘴比脑子反应快,说完,他就听见许瑞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勾着唇看他。
项越也着他笑:“耍我是吧。”
*
项越最后也没吃到炒土豆丝,冰箱里真没菜了,就剩下几个鸡蛋和一把小葱。
他坐在许瑞家客厅看电视,手上拿着一个橘子正在剥皮。
跟在自己家一样。
项越把橘子上的白丝一点点撕掉,直到整瓣橘子都变得无比光滑才塞进嘴里。
甘甜略酸的汁水在嘴里爆开,项越苦着脸跟许瑞抱怨:“这橘子真酸。”
“酸你别吃。”
许瑞把鸡蛋打进面糊里,拿筷子把面糊和鸡蛋搅合均匀。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嘴。
这袋橘子他吃了两天了都没吃到一个酸的,怎么到了项越嘴里就成酸的了。
项越又剥好一个塞进嘴里:“不能浪费食物。”
老式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项越拿出手机,跟老板商量怎么改稿。
聊了一会儿,厨房里传来一阵嘶拉的声响,项越收回手机起身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许瑞站在灶台前摊煎饼。
许瑞家里没有油烟机,他把窗户打开散味儿,不断有冷风往屋里灌。
项越把风衣紧了紧,说:“今天就吃煎饼啊,没有菜吗?”
不是说好了有土豆丝吗。
“想吃自己买。”
许瑞用锅铲把煎饼翻了一面,看都懒得看项越一眼。
“不想吃外面的。”项越说。
“那你不吃。”许瑞把火稍微关小一点,半靠在灶台边上和项越说话,“只有煎饼,爱吃不吃。”
“没说不想吃啊。”
他心里憋着事儿,就是在故意没话找话。
许瑞把一张摊好的煎饼盛进盘子里,项越还倚在门口盯着他,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一个样。
许瑞被他盯得浑身不舒坦,开口赶他:“你别在这儿碍事儿。”
项越心道可真会给人扣帽子。
他就在这儿站着动都没动一下,怎么就碍事儿了?
但他这回没跟许瑞顶嘴,他空着手来人家蹭饭,不能跟厨子吵架。
上下嘴皮子动了动,项越很小声地问许瑞:“你这周末忙吗?”
许瑞:“有事儿?”
“啧,”
项越抓着风衣带子在手里甩着玩儿,用来掩饰自己心里的紧张。
“你先回答我忙不忙。”
“你先告诉我什么事儿。”
“我先问的,你得先回答我。”
他俩又跟小学生一样斗嘴,许瑞听见项越的话劲儿又上来了,他干脆不说话,跟项越大眼瞪小眼。
项越率先败下阵来,他喉结上下滚动半天,终于拧巴地开口:“最近有个电影在上映,我看网上评分挺高的,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那什么……正好马上月考也结束了,周末出去放松放松也挺好的。”
他说的磕磕巴巴,一副等待许瑞审判的模样。
许瑞看他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扭捏了半天不开口,原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他有这么不好说话吗?
“就这事儿?”
项越:“你周末天天不在家,我怕你有事儿。”
“你怎么知道我天天不在家。”许瑞问他。
“我……我就是知道。”项越耷拉着脑袋咕哝一句,风衣腰带被他拧得皱皱巴巴的。
他脸色越来越不好,脸上的表情也一些挂不住,问他:“到底去不去,给个准话。”
“没说不去。”
许瑞关上煤气灶,把最后一张煎饼盛出来。
鸡蛋香葱和面香充斥着狭窄的厨房,萦绕在两人鼻尖。
“几点?”
“几点都行!”
项越脸上终于挂上了点笑容,许瑞一句话像是给他打了针兴奋剂,二百五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他主动走进厨房解开许瑞腰上的围裙系带,嘴上开始喋喋不休:“我刚才看过了,后天一整天都有票,要不就上午去看,看完去吃顿火锅,怎么样。”
“下午去也行,只不过下午的场人多,没剩什么好位置了。”
“上午吧。”
许瑞把煎饼放在茶几上,桌子上的橘子皮里躺着几个剥好的橘子,上面的白丝被人仔细地撕了个干干净净。
项越毫不客气地拿起许瑞卷好的煎饼塞进嘴里,差点烫着嘴。
许瑞让他吃慢点,拿起一瓣橘子塞进嘴里,
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