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传送以后一周。

冥王星，地表监测基地。

唐泠音带着耳机在听音乐，闭目养神，心藤终究没有沉迷于打游戏，她和狮童光每天花大把大把的时间来看那些怎么看也看不够的夜空。

实际上也不需要他们特地轮班，系统监控到可疑目标就会提醒他们启动更高级别的人工观测。只是他们很喜欢看那些星星。

“你说，光粒什么时候会来呢？”心藤突然这样问道，“我有点期待呢。”

“外星来客……据说是星神教的神使。”狮童光这样回答道，“你相信有神存在吗？”

“你是指宗教意义上的吗？可能有吧。直到现在都没有严谨的方法证明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心藤这样说道，“我反倒觉得那两个光粒只是死物，这样更美好。”

美好……

海王星，地表，极寒冰层。

一望无垠的冰海冻结成了广袤的原野，只有地平线的尽头能够隐约看到作为引路地标的灯塔。三人围坐在一团即使在狂乱寒风中也不熄灭的篝火旁，小焚焰的莹光被火光驱赶到一边，只有温暖的橘红色映照在脸上。

“老师，以后我们每个星期天都可以这样吃烧烤吗？”许久，坏理这样问道，她盯着那几串在火旁烘烤到金黄色的肉串，忍不住流下了口水。

“只要你们乖乖听话，认真完成我布置的任务，每个星期天都可以这样放松一下。”徐凌羽将两串烤好的肉串递给坏理和影蛭，这样说道，“也不能一直给你们施加压力，要适当松一松。”

“谢谢老师。”两人这样谢过以后，接过烤串。坏理大口大口咀嚼着，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一旁的影蛭略微矜持一点，但也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她们两个跟着徐凌羽，训练可能是最辛苦的，但也能找到一种归属感，现在经过一周也差不多能够适应和徐凌羽一起的生活了。

“能做老师的妻子或者是女儿，肯定很幸福。”影蛭还是和以前一样，满嘴骚话，“我都有点向往了，老师，阴影没有生身父母，还收干女儿吗？”

“不觉得师生更合适吗？”徐凌羽笑着说道，自己也吃了一串烤串，然后又递给影蛭和坏理一串，他的储物戒指里还有很多正在排队的烤串，“我原本以为自己会是一个好父亲，但现在却觉得自己失职了。”

“不，老师，你是一个好父亲。”坏理这样说道，“梦芸也不是认同老师了吗？并没有抛弃血魔法。”

“可是她还是跟她妈妈姓。”影蛭这样说道，“老师放不下的还是这个吧，我觉得以后梦芸会慢慢好起来的，说不定有一天她会改回来的。”

“但愿吧。”

“老师，话说回来，那个血魔法的诅咒，到底是什么呀？”坏理突然这样问道。

“就是一种诅咒，能够带来很强大的力量，但也会造成很强烈的疼痛，精神失常，最严重还会造成生命力的损失。”徐凌羽沉吟道，“也就是折寿。你们还是不要了解好了。变得强大的方法有很多，平时我交给你们的格斗技巧和战斗经验，以及体能和源的训练方法，对于你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坏理和影蛭都没有答话，只是继续安静地吃着烤串，享受着静谧的美好。对于她们而言，徐凌羽是亦师亦友的长辈，通过这一周的相处，她们也更明白，徐凌羽是一个强者，经历了很多，获得了很多失去了很多，最终要的，背负起了很多。

就像是他所代表的象征，概括这个人最好的词语，就是责任。

影蛭和坏理一开始觉得徐凌羽会是个很难相处的严厉的老师，但现在却觉得，这个象征充满亲和力。她们都很庆幸自己能成为徐凌羽的学生，或者说弟子，甚至当她们了解到自己是徐凌羽的开山弟子的时候，会有一种骄傲感油然而生。

这就是责任的象征。

天王星，某处基地，重力模拟舱室。

唐梦尘教导女儿有自己的方法，她也知道自己是最合适的老师，因为母女拥有类似的异能。在用火的技巧和可能性上，唐梦尘从女儿身上看到了更大的可能性。

“妈妈，你为什么被称为希望的象征呢？”训练结束后，唐梦芸这样问道，“感觉希望这两个字，分量好重。”

“因为妈妈是从零开始，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妈妈十六岁才接触异能，那时也是偶然遇到爸爸，才有了后面一连串离奇的冒险故事。”唐梦尘这样说道，感慨颇深，“当年我们经历了很多辛酸挫折，但始终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虽然一直是被带着走，但也没有放弃。原本这个世界是很混乱的，现在的和平真的来之不易。”

“可是大家不都是从零开始的吗？所以为什么这就被称为希望呢？希望到底是什么？”

“希望就是只要还在，故事就能继续下去。梦芸，妈妈原本是一个普通人，就算身上有氏族血脉，但妈妈还是从零开始。”唐梦尘这样说道，“妈妈身上承担这样的希望，就像爸爸身上承担着责任。希望就是从零开始的火花，一直燃烧到最后，驱散黑暗的光芒。

“所以，我和你爸爸一直都是焦点，也给你带来压力了吧？这一点爸爸妈妈一开始也没有想到，因为小伊比较特殊，没有受到这方面的影响。”

“啊，姐姐真的好厉害，她比爸爸还厉害吧真打的话好像真的没人打得过她。我有的时候被别人叫做‘希望之子’，他们会把我和姐姐比较。”

“那就努力变得强大起来吧。”唐梦尘只是这样说道，“梦芸，你心里有什么事情放不下，都可以来跟妈妈说。无论是什么问题，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妈妈都尽力帮你解决，知道吗？”

“嗯，我知道。”

唐梦芸知道，母亲还是放心不下自己情感上的问题。自己喜欢的男生终究不会属于自己，唐梦芸知道这样的感觉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但是唐梦芸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了，她爱曾义桢，也爱爱丽丝，她希望他们幸福美满。

即使这样，自己以后可能会孤独，可能会痛苦，但她并非什么也得不到，她依旧可以在曾义桢的身边，在爱丽丝的身边。她没有得到全部，但被允许得到了一些，这对于她来说就足够了。

土星，木星，这两颗巨大的气体行星无法登陆，只能作为资源采集。它们都拥有众多的卫星，但考虑到工期时间短，就只把几个大卫星当成基地建立了防御设施，部署了人员。

其他半径较小，或者不适合登陆建立地表或者地下基地的卫星少部分被拆解为资源利用，其余的部分被改造成了机动卫星炮台基站。这些卫星炮台基站在轨道上布置了数量众多的攻击卫星，装备有电磁炮和激光炮，可以远程控制移动和攻击。

土星和木星的轨道上，纳米材料的太空城林立，这些类似卫星的巨大造物围绕着行星做着匀速圆周运动。太空城里聚集了大量的人群，大都是负责驻守的异能力者。太空城总体来说还是很安静的，它的边上也时不时掠过天然卫星，偶尔能够和上百台攻击卫星打打招呼。

火星，工作间。

台桌上放着两张图纸，一张较大，上面画着的复杂方框勉强可以看出是星门的样子，而另一张较小的图纸上，则画着一个较小的方框。虽然第二个方框看着要小很多，但里面填充的线条和纹案却是明显不同。

曾义桢对比着两张图纸的异同，最终把那张大图纸推到了一旁，然后看着那张小图纸，沉思许久。

随后，他拿出一个金属块放在桌上，伸出手，嘴唇微动，吟唱咒言。紧接着，魔法书翻页，滑词，闪亮。无数紫黑色的符文迅速凝聚，化为颗粒，凝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方框，如一道小小的门，悬浮在金属块的上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难以用语言描述的，阴沉黑暗的味道——像是只有地狱深处才有的，浓郁到可以凝结出水滴的死亡气息。

死灵的味道。

“门……对，星门和死界之门，位面通道，白石，原理都是一样的……”曾义桢下意识地说出声来，他的声音很小，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小型化成功了……”

一个个带着古老印刻铭文的小方块，构成了紫黑色的小门框。突然一下闪烁，就像是灯管瞬间接通了电源，这道小门的门框里也瞬间填满了一层淡紫色的，带有扭曲波纹，看不透的薄膜。

曾义桢控制小门缓缓下降，于是那填充门框的薄膜接触到金属块，将其慢慢吞没。

“好家伙……”曾义桢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的微笑令人捉摸不透，“可以啊。”

金属块的一半被薄膜吞没，然后，曾义桢断开连接，收手。顿时一阵剧烈的震荡，薄膜消失，紫色小门解构消散。

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金属块的上半部分。

切面无比光滑，没有一丝拉丝或是碎末，没有任何人工或者机械的技术可以在切割方面做到更快更好了。

曾义桢心里这样想着，用手轻轻拂过光滑的切面，随后再次召唤出门，只打开一个瞬间，于是金属块的上半部分就从紫色薄膜里掉了出来。

曾义桢把金属块的上半部分放在下半部分上，断面整齐接上，整体看不出任何切割的痕迹。

“嗯……速度，面积，都可以加强……应该比灭空绞杀更强，原理上……”

曾义桢完成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后，伸了个懒腰，收好图纸和金属块，望向窗外，望向无尽的深空。

火木间小行星带。

这里和柯伊伯小行星带一样，布置了大量的太空地雷，是绝对的禁区，一般想要通过就必须以星门为途径。这里是太阳系防线的重要一道关卡，由于位置特殊，能够同时被火星木星土星各个卫星的火力网覆盖。

甚至来自火星的行星基站炮都可以照顾到这里。

曾义桢的视线下移，落到远处，那山峰。

行星基站炮，顾名思义，就是以行星为基站的巨型炮台，在异能尚未出现之前表面世界就有了这样的巨炮构想。而现在，异能和魔法将它变成了现实，口径达到几公里的巨炮仿佛火山口一般坐落在平原，纵深达数十公里，内部深处的维持系统则是更加复杂。就好像二战时期曾经出现的托斯卡夫列车炮和鼠式坦克一样，这样的巨型兵器看上去只是唬人，似乎并不会有多少实际的用处。

然而，当有人撞到枪口上的时候，也许就知道它究竟有没有用处了。

曾义桢注视着地平线尽头的那人造的巨炮，尽管由于透视而变小，他也知道，这座巨炮如果进入激发状态，需要长达三十分钟的时间完成充能，炮口竖直，可以承受的仰角也就只有向下四十五度。

炮口直径五千米，装置全高三万米，外露炮台一万米，有效射程直达土星轨道，炮弹可用电磁炮通用金属炮弹，也可以使用源能量载体法具作为炮芯，携带大量实体能量发动致命打击。

“义桢，那台叫‘沙蛳’型行星基站炮，我听说源通用的炮芯核心是你设计的。”曾正贤突然走过来，这样问道，“是这样的吗？”

诶？这个时候过来……曾正贤要是早一点来，就发现了吧？呵呵……幸好。

“嗯，沙蛳的第二凝聚核心是我设计的。”曾义桢强装淡定，轻轻点了点头，这样说道，“我一直都只是负责完成我接到的订单，审核和提交都是魔联的事情，当时在我看来他们只是对我提出要求，我也不知道会用在这种地方。

“说实在的，巨型兵器，尤其是巨炮，我认为实际能够发挥的作战效果并不理想。沙蛳的存在意义，更多的是信标而不是武器。这是一台巨炮，但我认为用它来发射信号弹是最合适的。当然，如果要用它来打击敌人，效果的确要比一般的大炮要强很多，虽然消灭行星不太现实，但沙蛳可以一次解决任何目前已知的航天器和空间站，消灭太空城和和小行星也是不在话下的。”

“你现在看到自己的作品有可能变成杀人兵器，甚至有可能落入恶人手里，你又有何感想呢？”

“……你给坏人一把刀，他会去抢劫杀人，你给好人一把刀，他也会去杀人，只不过杀的是坏人。问题并不是出在刀上，而是出在挥刀的人身上。”许久，曾义桢这样说道，“以前，爱因斯坦极力推荐发展核研究，但在看到原子弹的可怕杀伤力之后，他又认为这样危险的技术可能会导致人类的毁灭，必须严禁。

“可是最后原子能最后还是普及开来了。刀在匪徒手上是杀人利器，在警察手里就是维护法律制度的武器，刀具需要管制，但不是全面禁止。刀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

“这么说……”

“为了我自己，我选择继续持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