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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构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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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人和戚大人这般遮掩,莫不是怕了?”萧荣双眸淬光,眼瞅杨恕云喉咙滚动,暗自窃喜。

“淫/妇狡辩多时,我看是黔驴技穷了!”戚夜阑心中已有些慌乱,强装镇定走到沈昭面前,“沈大人,固然这萧大人是京城提督,您不能直接问审,但您身居刑部侍郎之位,合该弹劾此人,奏报陛下,以正朝纲!”

沈昭正欲开口,就被萧荣抢先道:“你还记得本官是提督啊,这么大一盆脏水泼在本官头上,还想文过饰非?”她转身面对堂下众人,“今日百姓齐聚府衙,想知道这块胎记在本官的左腿还是右腿,本官都不介意袒露事实,这戚大人、杨大人、张大人怎么倒怕了起来,莫不是心里有鬼!”

戚夜阑见硬来不行,只好来软的,“萧大人何苦自揭私隐?这般作践自己,岂不是亲自踏碎了这贞节牌坊,以后哪还有人敢娶你为妻?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父母,为你未来丈夫的脸面考虑啊!”

萧荣无暇再同她来回拉扯,掏出腰间佩剑直指张时客的颈部。

昔日被削掉半片耳垂的肉在此刻忽然疼痛大作,张时客的脸涨成猪肝色,冷汗顺着鬓角滑入衣领。他下意识捂住那边耳朵,心想瞎蒙一个还有半对的可能,喉结滚动数次才挤出破碎的颤音:“右、右腿……”

“好……来人!验身!”戚夜阑想着,好在官府稳婆都是自己人,配合撒谎许能瞒天过海,她就不信这萧荣一点廉耻心都没有,还能随便让人看自己的私密之处。

萧荣广袖一振,率先踏入偏厅。稳婆佝偻着背,她反手扣紧门闩。

“老身得罪了。”稳婆枯枝般的手探向萧荣腰间玉带。

“婆婆在抖什么?”萧荣见她眉头紧锁,动作生涩。

稳婆手骤然停在半空,她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碎瓷上:“大人饶命!老身孙儿还在杨府当差……”

萧荣深吸一口气,怒火中烧,但她实在不忍对这老妇人大动肝火,强压着怒火道:“既如此,你便按她们交代的来吧,不必担心得罪我。”

稳婆瞳孔骤缩,喉间溢出呜咽。

正厅烛火被穿堂风掀得忽明忽暗。

戚夜阑正在堂侧不安地来回踱步,见稳婆踉跄而出,忙问道:“如何?”

“回、回大人……”稳婆伏地颤抖,“铜钱大小的胎记,确在右腿内侧!”

谩骂声浪轰然炸开,围在府衙大门的人越来越多,吵闹声也愈加剧烈。

“淫/妇还有何话说!”杨恕云怒指萧荣。

萧荣在谩骂声中依旧傲然挺立,她深知无论自己如何辩言,戚夜阑总有招式对付自己。

此时,潘玉麟和宫泽尘也已赶到,见大门紧堵,二人只好飞身跃上墙头。正要叫停这场闹剧,将捕获的禁物向萧荣交代。

却见萧荣猛然撕开右裤腿,米色肌肤在阳光中泛着暖玉般的光泽,腿肚线条骤然收束犹如鹤颈,那些经年累月踏雪逐风的痕迹,都化作肌理间暗涌的力道,冲击了在场所有人。

“诸位可瞧见胎记了?”

人群哗然,稚童被母亲慌忙捂住双眼。龌龊的地痞流氓倒是挤到前排细看,却不见任何痕迹。

张时客瘫坐在地,他仓皇望向杨恕云,却见对方也瞠目结舌。

“看来张大人记性不好。不如再想想,那夜烛火摇曳时,你究竟摸的是哪条腿?”萧荣就这样袒露着右腿,一步步走向张时客。

张时客回头求救戚夜阑,却见她捂着胸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左腿!是左腿!我与你相对,从你那边来看,是左腿!”他涕泗横流地改口。

萧荣突然哄堂大笑:“好!”她又转向堂下众人,撕开左裤腿。

同样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胎记抑或是疤痕。

堂外如沸水炸锅,喧嚣骤然凝固。

跛脚老妪攥着拐杖的手一松:“这……这咋没胎记?”

先前哄笑的地痞哑了火,伸长的脖子僵在半空,几个妇人交头接耳,窸窣声里掺着惊疑:“莫不是冤枉了人?”

杨戚二人这才反应过来是上了萧荣的当!

“方才戚大人说得好,要我顾及父母和未来丈夫的脸面,现在可听好了!”萧荣固然身下发冷,仍挺直了身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股阴亦如是,我敢把这股阴公之于众,便是无愧于父母所赐之身躯!至于这莫须有的丈夫,若是连区区贞洁都视作脸面,那他还比不上我这所谓‘一介女子’的胸襟胆识!”

她顿了顿,扫视人群中的所有女子,这其中,有人唾骂过她,有人看她的笑话,她没半点怨恨,而是朝着她们轩昂道:“望女子周知,人人都怕失去贞洁,可‘贞洁’明明是一个毫无根基的枷锁,却压迫女子千年。

女子不必害怕失去贞洁,因为我们越怕它,它就越会成为别人拿捏我们的把柄。今日我若畏惧丢了这贞节牌坊,我的坦荡、我的正义还有我的责任便都会葬送。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端,这天底下便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压垮我们的脊梁!”

这一番话,浇灭了堂上堂下的躁动。

朔风卷着萧荣撕碎的衣角,妇人们交叠的衣袖下,十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枯槁的面容映着冬阳,却似蒙了层灰翳。她们的目光掠过萧荣裸露的腿,又仓皇垂下。有人翕动嘴唇,喃喃着“伤风败俗”,可语调却空洞如枯井回音。

人群边缘,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踮脚攀着朱漆门框。她听不懂“贞洁”二字的分量,只觉得堂上那女子比年画里的门神还威风。母亲拽她后退,她却挣开桎梏,紧扒住门框仰望着萧荣那金闪闪的面具,眼底跃动着点点星光。直到母亲一巴掌拍在她后脑,那光才倏然暗了,化作噙在眼眶里将坠未坠的泪。

宫泽尘率先高喊:“萧大人是清白的!杨戚二人构陷忠良!”

紧接着,潘玉麟也应声大喝:“萧大人是清官!”

声浪如星火燎原,顷刻烧尽了愚昧的盲从。

杨恕云踉跄后退,喉头“嗬嗬”作响,似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他目光涣散地扫向戚夜阑,却见她也惶然失神,朱唇翕张却吐不出半个字。

沈昭也不是蠢人,见风向陡转,只好明哲保身。他缓缓起身,指尖轻叩惊堂木,清脆声响压住满堂嘈杂:“人证虚妄,物证存疑。此案尚有蹊跷,本官即日奏请三司会审!”他目光如刀剐向杨戚二人,“来人,押杨恕云、戚夜阑两人到泊州刑狱,细说这‘夹金纸’与‘商货漏洞’的干系!”

潘玉麟嘴角翘起三分野性笑意:“大人这招‘釜底抽薪’可太妙了!”

身侧宫泽尘帷帽早不知丢在何处,墨发被朔风掀得凌乱。他怔怔望着萧荣袒露的双腿,忽地翻身跃下墙头,脱下大氅,披在萧荣的肩头,就这一瞬间的功夫,耳尖便漫上血色,本想说些安抚的话,喉结滚动数次只憋出一句:“萧大人!流沙坡截获铜器三百车,潘姑娘已命暗卫原地待命!”

萧荣自然地整理好那大氅,潘玉麟也跟了下来,见萧荣地举动便愣在原地:“大人,这……”

“玉麟,你做的很好,等下我们还要当面对质,别犯愣!”

潘玉麟见宫泽尘毫不见外地跟在萧荣旁边,气的直跺脚,真恨自己刚才没有眼力劲儿,若是回到方才,定要扒下这宫泽尘的大氅亲自给萧大人递上。

她横插到二人中间,一躬身把宫泽尘挤到一丈以外,顺势还白了他一眼。

“沈大人且慢!”待沈昭驻足转身,萧荣继续道:“此案人赃并获,剩余疑点,便交给本官来审查吧!”

话音未落,她举起腰间的金镶白玉令牌。

朝廷官员皆知,这金镶白玉令牌是太上皇部署手下所赐,其效力高于圣旨。

沈昭见此令牌,一改往常的镇定,脸上竟浮现出几丝慌乱。若早知她此行是受太上皇之命,他决计不会冒这个险帮那杨戚二人。

他立马躬身退让,“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挡了萧大人的路,这就把府衙让给萧大人。”

“沈大人留步,圣上既然派沈大人来了,空手回去如何交差?不如到偏厅审讯张时客夫妇,也算是协审此案。”

沈昭见这萧荣非但没有罪责自己,反倒高抬贵手分功劳给自己,心悸之余陡然生出些许愧疚与敬意。

“萧大人宽宏大量,体恤下属,下官……实在心中有愧!”

“沈大人不必妄自菲薄,只是有句话说来与您一听,”她不容沈昭请示,直言道:“朝堂风云动荡,生死之卦未卜,莫要急于站队,黎国是江氏的黎国,泊州是黎国的西北,沈大人合该分清大小王……”

萧荣点到为止,沈昭闻言一怔,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隐蔽,却还是被萧荣看穿。这个在京城凭空出现,无身世无背景的女子,身后一定藏着诸多秘密。

“玉麟,将西遥城城北破庙清理出来,把禁物运入庙中,每日调集一百暗卫轮番看守,非我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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