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伦敦浸泡在连绵阴雨中,瓦伦斯宅邸的玫瑰丛在积水里腐烂。克莱尔·瓦伦斯第一百次擦拭着窗台上的相框,麻瓜相机定格在三年前的沙滩游玩,那时的夏洛特白净有型,在阳光下泛着鎏金光泽。此刻那本白净的小臂应该正被黑魔标记蚕食——这个念头让她手一抖,相框边缘的湿巾洇出深色水渍。
“圣芒戈又送来两具遗体。”盖伦多勒·瓦伦斯的声音从玄关传来,雨衣上的止血药剂与雨腥味混成刺鼻的酸。他向来挺直的脊背微驼,黑发间夹杂着从停尸房沾回的骨灰,“魔法部那个傲罗...金斯莱·沙克尔说爆炸现场的踪丝检测到黑魔法残余。”
艾琳的指尖在玻璃上勾勒儿子面部轮廓,雨水顺着窗棂蜿蜒成泪痕形状:“警察说布鲁克林有目击者看见穿黑袍的人,但监控录像没有拍到洛蒂。”她突然噤声,托马斯袖口露出的踪丝手环正在发红——魔法部新规要求所有与这次恶劣屠杀事件有关的巫师佩戴的监控装置。
书房里堆积的《预言家日报》在潮湿空气里卷边,头版头条的“食死徒跨国袭击事件”下方,夏洛特和好友欢笑的照片被剪出一个空洞。盖伦多勒将魔药箱重重搁在桃花心木桌上,一瓶镇静剂滚落到羊皮纸堆里,淡蓝药液在“失踪人口协查令”上洇出鬼脸图案。
“邓布利多的回信。”他突然说,声音像绷断的琴弦。半月形眼镜印记的信封躺在拆信刀旁,火漆印上的凤凰图腾残缺不全——显然被魔法部拆封审查过。
克莱尔用颤抖的手指展开信纸,羊皮纸上的字迹被雨水晕染:
亲爱的瓦伦斯夫妇:
霍格沃茨的猫头鹰已发现迷途的幼崽,一切如常就好。
另:伦敦近日多雨,切记为渡鸦巢穴遮风挡雨。
阿不思·邓布利多
盖伦多勒将晒干的月光草碾碎撒入花盆,魔杖尖的荧光却照不亮眼底阴霾。又一只猫头鹰扑闪着翅膀归来,它站在盖伦多勒的面前丢下那封只有寥寥几笔的信纸,却让盖伦多勒和克莱尔的心放了下来。
「I'm fine, don't worry, I went to travel around the world,Don't worry。」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去周游世界了,不用担心。
盖伦多勒和克莱尔十指相扣,将信纸捏出裂痕。
还活着,就好。
—
地牢的月光是青灰色的。
这是我被监禁后第一个想到的东西。我跪在潮湿的石板地上,看贝拉特里克斯的高跟鞋碾碎一只蜘蛛。她今天换了新香水,苦杏仁味掩盖着地牢深处的腐臭。伏地魔苍白的手指拂过我新换的黑袍,袖口银线刺绣的如尼文像毒蛇缠绕腕骨。
“亲爱的孩子,”他声音轻柔如情人的呢喃,“听说你魔药水平还不错?”枯枝般的魔杖挑起我下巴,我凝视着他瞳孔里扭曲的自己——黑袍,苍白,颈侧还留着钻心咒的灼痕。
“你们要我做什么?”我直截了当的回答,不想与他们弯弯绕绕,但显然这过于鲁莽。贝拉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笑,她的银匕首抵在我喉结上滑动时,我数着天花板的裂纹。那些蛛网状的纹路像极了去年占卜课上艾塔打翻的茶叶渣,她说这预示着我将困在“蛛网中心”——现在我知道占卜课至少有一半是真的了。
银匕首抵住我后颈:“我在阿兹卡班认识个狼人,他的惨叫比歌剧还动听…我想听听你的。”
伏地魔开口了,声音低沉又嘶哑,但能听出他声音还算好听:“最近抓到了一只不怎么听话的…老鼠,我想,你可以把吐真剂稍微改一下。”
他不明不白的话听得我发愣,我皱着眉头疑惑看他。而贝拉突然暴起抓着我的脖子嘶吼:“你怎么敢这样看主人!”
伏地魔默认着这一切,匕首突然刺入肩窝的疼痛反而让我清醒。贝拉舔着刃口血迹的模样,让我想起禁林里撕咬鹿崽的狼人。温热的血浸透内衬时,我庆幸今早用双角兽的角粉处理过伤口——至少能让她尝尝钻心咒残留的苦味。
我单膝跪地的姿势完美如训练过千百次,垂首时瞥见自己左手的黑魔标记——那是个未完成的图腾,伏地魔说要等我“通过考验”才能完整。袍袖下的皮肤被自己掐得青紫,唯有疼痛能克制颤抖。“…我很抱歉,My Lord…”
“格拉斯哥有家很有趣的宅邸,看起来你会喜欢。”他魔杖轻点,空中浮现出我父母宅邸的影像。母亲正在修剪玫瑰丛,麻瓜收音机里流淌出《蓝色多瑙河》,父亲在书房擦拭的相框里,相框里我的笑容正在褪色。
指甲陷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影像突然切换:母亲趴在地上与父亲十指相扣,黑袍的巫师大喊着索命咒,绿色瘆人的光亮如同张开獠牙的毒蛇咬向心窝。我沉默的看着,却心如刀绞。
这是假的,这是假的。我这样想着。
“我将永远效忠。”我的声音稳得自己都惊讶。余光瞥见贝拉嫉妒到扭曲的脸,她大概在恼火这次威胁不是由她执行。
雨还在下。泰晤士河底的渡鸦巢穴里不安分的渡鸦在彼此厮杀,自由女神像的冠冕缺口渗出雨水。河岸废弃教堂的地下室,我将改良吐真剂递在了贝拉的手心,黑袍下的颤抖的手与千里之外的母亲血脉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