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祈念回来时,符偞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下意识望向对方左手,依旧是一块腕表,遮住了手腕内侧的文身。
所以这是那人一直戴腕表的缘故吗?
卯祈念甩掉脑里多余的想法,把早餐放在了茶几上,“两杯豆浆,一份汤包、一盒煎饺还有两个水煮蛋。”
符偞过回神来,朝着卯祈念笑了笑,从茶几上拿了一杯豆浆,只是眼睛仍然望着电视看。
“没有胃口吗?”
“嗯,不是很饿。”符偞将手里的豆浆放下,神色有些倦怠。
“那也得少吃一点,你昨晚还喝了酒。”卯祈念将剥好的鸡蛋递到符偞嘴边。
对方目光灼灼,温暖而又炽热,引得符偞心间一片柔软。
“嗯,我知道。”符偞说完便伸手接了过来,慢慢咀嚼。
吃过早饭后,卯祈念坐在符偞一旁,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叫了对方的名字,“符小偞。”
“怎么了?”符偞对这个称呼也是见怪不怪了。
“我们出来租房子住,办走读好不好。”
“怎么突然这样想?”毕竟她们才大一,现在办理走读有些早。
卯祈念理所当然道:“我们可以住一起啊!”
同居在卯祈念看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每天朦胧睁开眼就能看见心爱的人,可以穿同一款情侣睡衣,挤同一支牙膏,身上散发着同样的沐浴露香味等等,可以和对方做一切美好的事。
“办理走读是需要父母同意的……”符偞没继续说下去,这几年时间她能感觉的到,贺舒华又在渐渐掌握她的主动权。
卯祈念知道是自己心急了,改口口说:“我也只是提议,我们现在住校也挺好的。”
“现在才大一,太早了,等大三了,我们再考虑好吗?”
卯祈念不想让符偞为难,“真的,不办走读也没什么的。”
“没有为难,放心,我心里有数。”符偞抱住卯祈念,环双手在对方腰间,这样好似这让可以让她心安些。
卯祈念顺手环住符偞的脖颈,蹭在颈边,嗡声道:“真的不为难吗?”
符偞只抚了抚对方的后背,笑着回答:“不为难。”
虽是这样说,符偞心中却在想,她和卯祈念在一起的事可以瞒多久?
她的妈妈迟早会知道的。
……
从酒店回来后,卯祈念立马抄起手机给林长欢打了电话。
“卯同学,找我什么事?”
望着天边的月色,卯祈念紧了紧握着栏杆的手,咽下要问的话,改口说:“想问你吃过饭没。”
“没呢,你要给我点外卖吗?”
“好,我来点……那我先挂了。”
嘟嘟嘟……
望着挂断的电话,林长欢摸不着头脑,卯祈念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给她点外卖?太匪夷所思了。
但一想到晚饭有了着落,奇奇怪怪的疑惑也林长欢被抛之脑后了。
终于等到五一的卯祈念,回到明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林长欢约了出来。
林长欢比约定好的时间早了十分钟,进入约好的包间却发现只有卯祈念一人。
“就我俩?”林长欢以为卯祈念也约了其他几人。
“我只约了你。”卯祈念将顺路买的奶茶移到林长欢面前。
林长欢咧着嘴,把背包放在一旁的座椅上,拿过奶茶,极为熟练的将吸管戳了进去,吸了一口而后调侃道:“呦,只约我,符偞也不要了。”
卯祈念没心思和宋一禾开玩笑,面容严肃说:“我有件事想问你。”
“我就说呢,无事献殷勤……”林长欢伸着脑袋,问:“和符偞有关?”
卯祈念点头。
“你怎么不自己问她?”
卯祈念叹了口气,“如果是其他小事就算了,可这件事我不好开口,一直压心里,很难受。”
“什么事啊,听你说的很严重的感觉。”
“打扰一下。”服务生推开房门,将精致的菜品端了上来。
两眼放光的林长欢也没客气直接开吃。
经过服务生打岔,卯祈念只好准备等会儿再说,她本来没胃口,加上点的菜基本都是林长欢爱吃的,就只喝了点茶水。
半饱之后的林长欢想起之前的事,开口问:“你要问什么?”
斟酌再三后,卯祈念问:“符偞在上高中前有没有出过什么事?”许是觉得过于笼统,又补充道:“比如,不舒服住院的那种?”
林长欢放下筷子,思考片刻说:“你不是说符偞没和你说过吗?”
“真有这事?”卯祈念情绪有些激动,心里也莫名的难受起来。
“有,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卯祈念急切道:“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先告诉我是发了什么?”
知道卯祈念着急,林长欢也没兜圈子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她以前出过车祸。”
卯祈念心口突然一阵刺痛,眼里满是惊愕和慌乱。
怕卯祈念多想,林长欢连忙安抚道:“放心,符偞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先听我说完。”
卯祈念点头,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然后示意林长欢继续。
“当时刚中考完,我一直没联系上符偞,后来找了符叔叔才知道她出了车祸,我当时去了医院看她,没有骨折,只是有多处擦伤和轻微的脑震荡,伤势不大,住几天就可以出院的那种。”
“不过符偞当时的情绪不是很好,加上她又是病人,我也没好多问,不知道她当时是因为车祸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等到符偞出院后,我去找她,才知道她和符叔叔出国旅游散心了,之后再见到她也就是军训前一个星期的事情了,再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卯祈念听着林长欢说了一大串,可这些信息和她所想几乎没关联。
“没其他的了?你会不会忘掉什么?”
林长欢没好气的说道:“……我才二十,没到七老八十呢。”
卯祈念只好反复咀嚼林长欢说的话,试图找出其中和符偞手腕文身有关联的事。
“那她出国旅游期间你们有联系吗?”
林长欢摇头说:“没有,发给她消息基本是石沉大海。”
卯祈念突然抬头,一脸惊奇的望着林长欢。
林长欢迟疑道:“你该不会怀疑符偞没出国旅游吧?”
卯祈念没有回答林长欢的问题,反问道:“你有注意符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带腕表的吗?是从你军训前一星期见她开始吗?”
“你别急,你仔细想一想。”
林长欢放下筷子,思绪良久,猛地惊讶道:“还真是唉,就是军训前的时候,我以前还问她怎么突然爱上带腕表了,她只说是为了方便看时间……但,这怎么了吗?”
卯祈念握住对方的手臂,拜托道:“长欢,这件事你千万别和其他人说。”
见卯祈念这般严肃,林长欢收起平日懒散的样子,郑重答应着:“你放心,我知道。”
“符偞左手手腕有一处文身,是几条细长的粉色线条,看起来也很平常,但我仔细摸过有凸起的痕迹,我觉得那是为了掩盖疤痕才做的文身。”
说道最后,卯祈念的声音已带着隐隐的哭腔,转过身去试图克制自己的情绪,依旧可见后背隐隐颤抖着。
再蠢的人,也能听出来这几句话的弦外之音。
林长欢突然觉得自己太不合格了,作为符偞的发小,每天朝夕相处,她竟然从未发现。
卯祈念反手抓住林长欢伸过来手臂,双眼猩红,看起来无助极了,“长欢,我怀疑车祸那件事和符偞文身有关系,甚至……和她家庭有关。”
车祸?文身?家庭?
林长欢觉得这个不是她能揣测的,“我不清楚这些,符偞也从来没和我提过这些,很明显她也根本就不想提这件事。”
卯祈念也很认同林长欢的说话。
但她真的不知要如何去开口问,她不想符偞再一次回想不愿意提及的痛楚的回忆,可她也做不到,对这件事当做无事发生一样。
她不敢想象符偞每一次摘下腕表,看到手腕的文身,内心会是怎样的挣扎。
“我回去问问我家里人,看看他们知不知道。”
卯祈念收回手,抹掉眼角的泪水,真挚道:“长欢,谢谢你,只是……”
林长欢低下头,拍了拍卯祈念的肩头,说道:“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或许从前符偞是独自一人,但现在她不一样了,她有你了啊。”
是啊,她现在陪在符偞身边呢,以后不管什么事,总有她陪着,这般想着,卯祈念的心情也缓和了些,“长欢,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
“……”林长欢表示,她是很真情实意的在说。
……
回到家后,林长欢心中仍震惊不已,迫切的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当卯祈念提到和家庭有关,林长欢立马就想到了贺姨,幼年的她第一次见到贺姨就觉得对方气场压人,便偷偷的躲着对方走,惹得一家人都哭笑不得。
虽然后来贺姨还来哄了她,但她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畏惧对方,直到年岁渐长才稍稍好了些。
平日里,她也经常听到爸妈是如何如何夸赞贺姨是多么能干,一个人便能将偌大的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典型的女强人。
她也曾经将这些话转述到符偞那,但话题不是被转移,就是不了了之,平时也很少听到符偞提到家里人的事,偶尔能听到的几句也是和符叔叔有关的事,从未提过和贺姨有关的。
真的会和符偞的家庭有关吗?
辗转反侧的林长欢直接下楼去了客厅。
“爸,你这是干嘛呢?大半夜的跑沙发上躺着。”
林朝复有些意外的望着林长欢,“睡不着,你不睡觉下来干嘛?”
林长欢直言道:“我也睡不着,下来转转。”
“有心事?”林朝复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坐了起来。
林长欢从小到大睡眠质量贼好,即使是高考当晚,也睡的也极好。
林长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到林朝复身边,欲言又止。
林朝复笑问:“有喜欢的人了?”
“咳咳咳……”
林朝复赶紧抽了几张纸巾递了过去,拍着林长欢的后背,“怎么喝个水也能呛着?”
擦掉水渍,平复过后的林长欢为自己解释着,“爸,我没喜欢的人。”
“哦……”林朝复有些失望。
“你都多大了,还没遇到个能让你动心的?”
“你们真搞笑,高中不给谈,这刚上大学就让人谈恋爱,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林朝复眯着眼,说:“我和你妈有说过不让你谈恋爱吗?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东西我们没给?”
林长欢汕笑道:“嘿,我说的是学校不给嘛。”
林朝复哼了一声,重新躺了回去。
林长欢见状将人又拉了起来,问:“爸,我想问你件事。”
“说。”林朝复低头整理着睡衣领口。
“就是当年中考完,符偞不是因为出车祸住院的吗,我记得你当时也去了,贺姨没和你说是因为什么吗?”
林朝复的爸爸和贺舒华的爸爸是战友,两人关系还算不错,林长欢觉得她爸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林朝复一愣,距离中考那年已经过去四年之久,长欢怎么想起提这件事了?
“怎么好端端的问这个?”
“爸,我想知道这件事前因后果。”
林朝复很少见到林长欢一脸严肃的模样,可当年那件事说大也不大,但说小也不小,长欢今天旧事重提,这让他有些奇怪。
“出车祸不就是因为出了交通事故吗?能有什么前因后果。”
见林朝复的避而不谈,林长欢的暴脾气直接上来了,撂下一句话,“爸,这是我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我再也不想和你说话了。”
说完觉得不够解气,又补了一句,“我以后就算谈对象也不会和你说了。”
噔噔噔……
林长欢踩着拖鞋气冲冲地上了楼。
本就睡不着的林朝复更是难以入睡,他真是给自己养了个活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