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虎喘着粗气,拿着纱布捂着嘴巴指了指他,示意你继续,纱布上已经浸满了鲜血。
“与我同行的侍女,从小便跟着我这个废人,颇通医术,有她在,可抵大半个郎中。”
说罢,便有人匆匆往牢狱赶去,将他的侍女接过来。
小小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回了她原来的牢房里,造出一切无恙的幻境。
她被压着送到了邓虎面前,装出瑟瑟发抖、一脸惊恐的样子。
她与宋也行无声地交换了眼神,他看她身上衣着整齐才稍稍松下口气。
“小小,你精通医术,快替寨主接上他的舌头,寨主定不会要你性命。”宋也行朗声道,掺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邓虎连忙点头,喘着嗓子,拉过小小的衣袖,朝她一拜,他甚至已经有些不清醒了,身体也是站不稳。
小小惊恐地瞥了眼是宋也行,她不是不会,而是不想,这舌头刚才就是她切断的,再让她自己接上去,这未免太恶心了。
宋也行只以为小小一时慌乱,便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说道:“小小紧张不敢动,平时都是我在一旁的,扶我过去。”
一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宋也行抬了过来,小小瞪着眼睛看他,神色复杂。
宋也行俯身快速耳语,“用线将舌头缝上,应付了再说。”
小小想到,这寨主是那么容易应付的吗,万一缝的过程中有个不满意,一巴掌甩上来咋办?
小小还是勉强拿着针线,穿过最细的线。
将地上的那一块肉捡起来,若不说是舌头,已经看不出来了,上面满是血污和泥灰,还有些发灰,怕是接上去也很难有用了。
小小赶紧用白酒将舌肉块清洗消毒,再让寨主用白酒漱口,他的脸因痛苦而极度扭曲,嘴角冒着血沫。
小小心一狠,大步上前,半跪在地上,宋也行也跟着被抬至一旁。
邓虎张大嘴巴,一股浓烈的酒味和肉臭味扑面而来,小小嗅觉本就敏感,感觉他嘴巴里爬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几乎作呕。
她生生咽下呕吐的感觉,用纱布拽出邓虎剩下的半截舌头,他脸色苍白,快要失血昏迷过去。
小小让旁边的人用纱布将舌头一侧对齐,里面的肉还冒着血糊糊,小小也不管了,只当没看见,用银针扎进一边的舌缝,邓虎绕是剧烈疼痛,可也只是浑身剧烈打着颤,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挣扎了。
幸好幸好,小小心里呼出一口气。
银针扎进血肉的触感可太恶心了,黏糊糊的像沼泽不停的牵引着拉扯着针线,针线走动异常困难。
小小用了大力,使劲地将泛着寒光的针尖戳进去,将线拉到尽头,细线穿过舌肉那种粘腻拉扯的感觉又让小小几乎想吐。
小小加快手里动作,打了一个暗结,快速将针线放回去,她再也忍不住了,一口“呕”全都吐在了地上。
她眼前不断浮现出刚才的触感,浑身打着寒战,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宋也行扶着小小的肩膀,将桌上的水递给她漱口,顺着她的后背,低声道:“你做的很好。”
邓虎此时已经彻底昏死了过去。
众人都乱作一团,再加之小小会些医术,宋也行的钱还没拿到手,只能将他俩押在牢房里,等寨主醒了再说。
刚到牢房里,小小才缓了过来,急道:“你干嘛要让我给那个人缝舌头!他死了不就好了!”
“是我太着急了,急着想看到你,确认你的安危,只能出此下策。”宋也行向她解释,他别无办法,他知道这个方法过于冒险,稍有不慎,他们两人都是没命。
小小先发制人问道:“拿寨主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舌头断了?”
宋也行也是一脸不解,当时他亲眼看着没有暗器进入他的嘴巴,就这样活生生一块肉掉落了下来,所有人都被吓坏了,只是想到邓虎当时要说的话,只说了一句:“天罚罢了,活该!”
“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宋也行还是不放心。
小小摇摇头,愁绪不由得漫上心头。
现下是宋也行没有轮椅,行走不便,她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在不暴露自己是妖的情况下,两人平安脱身呢?
罢了,之前她瞎了的时候,问心照顾她从未有过怨言,一直周到细致,现在就当还他的了。
她还是先跟宋也行透些底吧,省的回头万一有突发情况,她施法吓到他就不好了。
她纠结半天,眉头拧在一起,思考用什么措辞,宋也行看到她满脸愁容,以为是突然被掳走,一时恐慌害怕。
他心中也无把握,宋府何时才能得知消息?能不能安全救出两人?他们在这里随时都会有性命之虞。
而他身有残疾,根本就是累赘。
若是邓虎只要钱,只要他活着,就能保住小小,就怕邓虎既要钱又要命。
可是他不能把这些消极的想法说给小小听,只会加重她的焦虑。
他想了想,俩人几乎同时开口,小小让他先说。
“小小,这个山头的山贼之前就多次打劫很多商队,世家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了,我们这次落入他们手中,宋府最迟今晚就会动身。”他的话没有说完,即使动身,可以倾巢剿灭,也很难出手,毕竟人质还在山上。
小小根本就不把这些山贼放在眼里,最要紧的就是是宋也行,她想了想,说道:“我没有进宋家之前,跟着江湖术士学过一些障眼法,可能会派上用场。”
宋也行没有明白,小小这是什么意思。
小小没说话,只是悄声走到门边,什么都没做,她轻轻一推,门锁竟然掉落下来,门被轻易打开。
宋也行颇为惊讶,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的腿,勉力一笑,“等到夜里,我给你望风,你就先走吧。”
小小歪头,很不理解,那他呢?
如果不是宋也行,她早就杀光这群人了。
小小执意摇头,“不行,你必须和我一起走。”
宋也行苦笑,“怎么走?我这样根本走不了……我不能拖累你。”
小小蹲在他面前,仰起头看他,“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你在说什么英雄主义的话啊?”
小小有点生气,“你以为这是演话本吗?你牺牲了自己,好让我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吗?”
小小越说越气,红着眼睛瞪着宋也行。
宋也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可是那句“我就是和你在一起才出现再这个世界的”像一把利箭钉在他心上。
“小小,可是现实就摆在这里,我怎么可能跑得出去呢?”宋也行厉声说道,试图打破小小的不切实际。
“怎么不可以,不试试怎么知道!”小小的眼睛里闪着小火苗。
可是还没有到深夜,小小就被山贼带走了,说是寨主高烧不退,让姑娘去看看。
一路上只听到他们一直窃窃私语在说昨天寨子里莫名死了一个兄弟,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一刀致命,连老大都做不到这种地步,难不成寨子里真的有鬼吗?
小小低头一声不吭。
小小看到邓虎躺在床上,一脸苍白,就想到昨天给他缝补舌头的场面,又觉得莫名的恶心,只说说退烧药在原来的马车上,现在马车里的东西都不知去向了。
那些山贼们赶忙说,马车里的东西都在库房里,可以让小小姑娘去找,他们装作一副殷勤客气的模样。
小小跟着他们来到库房,果不其然,他们所有的行李都在这里,包括宋也行并不常用的拐杖。
小小趁他们不注意将拐杖收到储物戒指里。
又拿了几味药出来,每样药单测毒性都是无毒,甚至都是退烧止热的,但用在一起药效就猛了。
小小拿出药让那群山贼给邓虎服下,一天三顿。
等到小小回来已经快要天亮了,宋也行一晚上没合眼,看到他安然无恙,才松下一口气。
而此时小小才发现宋也行脸上的巴掌印愈发明显了起来,昨晚夜色遮掩远没有现在触目惊心。
清晰的红色的手掌印赫然在脸上,看着都触目惊心,不忍心去碰。
小小看着心疼,问心一直是她领地内的东西,从来不舍得动他一下。
她气呼呼地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伤药,取出一撮抹在他脸上。
“哪里来的?”宋也行瞅着她手里的药膏。
“偷的。”小小没好气,手下也用上了一些力气,抹的他嘶嘶直叫。
冰凉的触感在脸上顿时降了不少温度,看着没那么红了。
白天只有一个小孩端来两碗白粥过来,一副爱吃不吃的样子。
小小是不吃食物也没关系的,可是宋也行从小是娇惯着长大的,他显然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可是他的肚子咕咕响,在小小耳朵里简直如同雷鸣。
想想真是一时河东一时河西,她前几天还将零食果脯给那些孩子吃了呢,真是白眼狼,就给他们喝冷粥。
对哦,果脯……
小小对宋也行说:“你把眼睛闭上,心里面默念一百下,在睁开眼睛。”
小小很确定如果是问心是肯定不会睁开眼睛的,就是不知道宋也行会不会也这么老实了。
宋也行没问为什么,如是照做。
等到他数完一百的时候时候,发现小小笑嘻嘻地手里拿着一包油纸包裹着的东西蹲在他面前。
油纸里散发出阵阵香甜,是果脯。
“哪里来的。”
“都说是偷的了。”
“偷山贼的东西,也算是负负得正了。”宋也行玩笑道。
小小打开油纸,一股脑塞到他手里,“我……我不饿……”宋也行肚子响得小小十里外都能听见了,可他眼巴巴地瞅了一眼小小,示意让她先吃。
“我偷的时候肯定自己先吃个饱啦!”
宋也行默默收回目光,他现在也不嫌弃是小孩吃的东西了,将果脯消灭的干净。
小小想宋府的小厨房看到一定得感动得流下眼泪,他们辛辛苦苦做的,少爷是一眼都瞧不上。
“这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宋也行瞥见小小嘴角的笑意。
“有食欲就有活着的动力啊!”
“希望老天保佑吧。”
“不靠,靠我就行啦,你要抱紧我的大腿。”小小总感觉这话以前问心对她说过。
宋也行笑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