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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再托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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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放不下赵三妮,在村子里他天天都能看到春芽家里亮着灯,漆黑的夜里,柱子盯着春芽的家看了许久,她不是他的大姐。

“我问过了,红坊说三十个金元十年,我拿三个金元过去大妮就可以早一年出来。我去挖矿,一年有三个金元。我去五年,三妮就能早五年出来。我要是有个意外还有有十个金元赔偿。”柱子抹了一把脸,“我要是回来就赎了三妮,要是,要是,有个万一,十个金元大伯收着帮我把两个孩子养大就行。”

“胡闹,你看看我,说不得哪天就去见阎王了,我还能给你带孩子?”宋大伯指着自己的头脸说道:“你看看我这头上还有一根黑丝吗?柱子啊,你踏踏实实过日子吧。”

“大伯,我已经签了约了。”

“你只记着赵三妮,你还欠着族人钱呢。”宋大伯突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恨不得拿了斧头把柱子脑袋劈开看看,里面装了啥。

宋大伯跟柱子怎么也说不通,柱子看着宋大伯走了出去,蹲下身来抱住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第二日柱子请了村长宋大伯宋大伯娘宋四婶春芽木头和林子过来。

众人在柱子屋里坐了下来,赵三婶子拿了碗给大家倒上水,抱着果子站到了一边,如意被她拉着站在自己脚跟边。

门外太阳正猛,这屋子里却阴凉得厉害,仿佛长久没有人居住,散发着一股霉气。柱子从房间拿出一个小木头匣子出来:“大伯,我要去挖矿,这是家里的地契,如意和果子还小,这些烦请您帮我收着。”

众人也不知道柱子是怎样想的,也不知道柱子是怎么和赵三婶子怎么说的,他指着两个孩子说道:“家里果子外婆会照应着,她会养活如意果子两个。”

柱子说罢走到如意面前蹲下来对着如意说道:“你是大姐,爹不在家你就是个大人了,要照顾好弟弟,听外婆的话。”柱子低下头想了想:“也要听你叔叔,姑母的话,做个好孩子。”

“大姐,过两天我就走了,以往我做的不到的地方,对不住,请你看在爹娘的面上照看着点果子和如意。”柱子走到春芽面前,对着春芽深深弯下了腰,鞠了一个躬。

“柱子,你这是要让孩子连爹也没有了吗?”昨天宋大伯来找春芽和宋四婶商量柱子的事,宋大伯絮叨了好多,让春芽好好把柱子劝住。

“大姐,我不能让孩子没娘。”柱子眼圈发黑,眼窝深陷,他抖着嘴唇说道:“我不能让孩子跟我一样没了娘。”柱子转头看向木头和林子:“没娘的孩子有多苦,你们都知道。”

“你走了,家里的债务呢?”春芽问道:“你一共借了多少钱?”

“十个金元,我已经写了清单给大伯,如果我出了事,赔款就用来还债。”柱子说道:“地里的产出养两个孩子足够了,孩子外婆会照看好家里的。”

“你把如意过继给我,我给你十个金元断亲费。”春芽想了想说道:“至于果子,你地里出产足够养活他,赵家人要怎么养他哪怕是再养一个赵光宗来呢,这些都是你这个当爹的选的。只是我宋家不能养出赵三妮这样的女儿,哪怕再养一个赵光宗不过是除族而已,再养一个赵三妮出来不知道将来要祸害哪一家人。”

“大姐,”柱子听到十个金元不由得两眼放光:“好的,如意给你,十个金元。”柱子忍不住搓了搓手。

“你不要想现在我能拿钱给你,走之前你跟借钱的人说年底之前拿借条来我会还钱,今年还不了的明年加一成利息一起还。”春芽转向村长:“还请村长做个见证写下断亲书。”

“大姐,”柱子一听不能立刻拿到钱,又变了主意:“果子还要如意照应呢。”

“教养果子不是如意的责任,果子不是如意生的,他自有爹有娘,还有这个破了你家的赵外婆心肝宝贝眼珠子一样的护着。干的捞了给果子吃,剩下的米汤如意多喝两碗都要挨骂的赵外婆,爹娘当年是这样养你的吗?”春芽平静地说道:“还是你觉得我和春苗都应该喝你吃剩的米汤才对?所以这样对待你的女儿,柱子不要说你不知道,这家里什么事能瞒过你的眼睛,不过是不在意如意这个女儿罢了。”

春芽盯着柱子:“如意一个九岁的孩子,你要她怎么照顾果子?她是把自己的血给果子喝还是割自己的肉给果子吃?柱子,爹娘留下来的全部都给你了,你留下的也全部给果子,如意我带走,只当她没有被你们生出来过。”

村长写好断亲书,宋大伯把族谱上宋春柱后面宋青青名字后面加了两个字:出继。宋氏族谱上宋春芽名字后面终于多了一行:过继族女宋青青。

炎热的三伏天,靠山村人谁也没有留意到柱子静悄悄地挖矿去了。

赵光宗听说柱子走了又摸到了靠山村,赵三婶子将他悄悄藏在厢房里。他忍不住嘴馋,掰断了竹栅栏爬上桃树摘桃子吃,几只大鹅围着桃树嘎嘎不停叫唤,把宋家人引了来。

赵光宗被二春从桃树上扯下来着实打了一顿以偷盗之名绑送了官,赵三婶子看着嘟嘟逼人的宋家人抱着果子不敢出声。

赵光宗跳着脚嚷嚷着:“不是我偷的,是我三婶收留我的,这衣服是三婶拿给我的,你们去厢房里看,那里有三婶给我铺的床。三婶你说话,你告诉宋家人啊,三婶,我说过给你养老送终的,三婶你不能不管我。”

无论赵光宗怎么说赵三婶子始终抱着果子低着头不说话。大春在到她身旁威胁她老老实实养着果子便罢,敢拿东西给赵光宗便按偷盗的罪名一起扭送她去见官。

赵三婶子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宋家人结结巴巴得说:“我没有,我没有给他衣裳,是他自己偷——”赵三婶子一旦张口说话也顺畅多了,她接着说道:“是他将我家里的剩饭偷吃了。柱子的衣裳我拿出来洗,晾在绳上被他偷了去的。”

赵光宗不可置信地瞪着赵三婶子,他扭着头望着赵三婶子,赵三婶子低下头不去看他被宋家人送了官,这次没有他娘替他担了罪名,最终判了三年劳役。赵光宗在挖河工的时候看到了他亲娘,一个男人把手伸进他娘怀里搓揉,赵光宗一着急滑到了河里没能爬上来。

赵光宗的母亲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在自己面前的河水里扑腾,渐渐没了动静,她转头对摸自己的汉子嘿嘿笑着:“你能不能,能不能······”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柱子挖矿的第四个年头遇上了旷道坍塌,支撑矿道的木头断裂扎到了肺里。勉力救了出来也不过是多活了两日。柱子算了算工钱加上赔偿金大约可以把赵三妮赎了出来,便写了信按了手印托处理后事的官差把自己的骨灰和银钱送给赵三妮。

赵三妮早在半年前已经染病在床,但是红坊的人知道她的情况和其她家里已经放弃了的女人不一样,便随便抓了些草药给她喝着,留着她的命等柱子来赎。

官差带来了赵三妮赎身的银钱也带来了柱子的骨灰。赵三妮撑着病体回到靠山村,靠山村的人却不许她进村。赵三婶子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搭了个草棚子给赵三妮栖身,春芽带着如意远远地看过,枯瘦的赵三妮依在草棚边上,试图对过往的人笑着,皮包骨的模样看着渗人。

“娘,娘,你为什么要生我下来?”赵三妮已是回光返照,她面色潮红对着给她送饭的赵三婶子说道:“我这一辈子,除了跟着柱子哥过了几年好日子,再没有,再没有盼头了。”

赵三妮摩挲着柱子的骨灰罐:“娘啊,我死了你把我烧了和柱子装在一起,来生我只有柱子哥,只要柱子哥。”

“三妮啊,你还有果子呢。”赵三婶子擦着眼泪,把药碗递给她:“女人生下来哪有不苦的,这就是命,这都是命。”

“不,我不信,”赵三妮咬着牙恨声道:“为什么只有我命苦?为什么宋家女人就不苦?如意,如意是我生的,她也不苦,为什么她也不苦?是了,如意姓宋,也是宋家的女人,苦的只有赵家的女人,只有我。”

赵三妮拖了没几日就去了,就在村口烧化了,骨灰和柱子装到了一起,从此两个人不用再分开,也没有赵家人宋家人来拆散他们来打扰他们。

赵三婶子也找不到人来给他们发丧,骨灰被她悄悄地埋在了宋老根的旁边,宋家人看着墓碑上只有柱子的名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过去。

果子给爹娘守孝的日子,赵三婶子过日子越发得精打细算,一日吃两餐,两餐都是稀的。还是春芽看不过眼,让如意悄悄给果子送了吃食。如此这般,果子便和赵三婶子离了心,等上了村塾,果子越发地沉默了,长大后的果子还是给赵三婶子送了终,守着爹娘留给他的七八亩地,在靠山村生活着,果子长大了娶了一个孤女,两个人没有长辈掺和地互相守着过了一辈子。没有多大的富贵,也没有什么波折。

柱子去挖矿的那年秋天,玉树和春苗又回到了靠山村。赵三婶子试图找春苗去把女儿赎回来,挨了玉树一顿打,哭哭啼啼地回去了,从此不再敢到春苗面前。

靠山村的人在春苗回来之后一直观望着,看着林秀才接过春芽的账本,顾了短工跟着学稼穑,只字不提柱子便明白了。

春苗回家听说柱子留下十个金元的债务当场就要还了,春芽拒绝了,她还拿了账本出来给小如意记账,什么时候记够十个金元什么时候放她自由。春苗看着跟在春芽后面学做菜的如意沉默下来,只是嘱托如意好好学,告诉她:“这个世界上爹娘也是靠不住的,靠得住的只有你自己的一双手,这双手虽然小,学好了能养活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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