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还是不太习惯骑马,总坐不稳。”风霖犹豫着说。
“没事儿,有我呢,”姜承邺拍着胸脯保证,“我扶着你!”说着向风霖伸出一只手。
一直以来都是风霖保护他,这次终于给他一个保护风霖的机会,姜承邺巴不得好好表现。
他先扶风霖坐好,再熟练地飞身上马,稳稳地坐到风霖身后。一套动作帅气利落,只可惜,风霖在他前面,看不到他的英姿。
四人两马前后走着,马蹄哒哒地敲击着地面,姜承邺趁着人少,抓住机会凑近风霖,小声试探:“风霖大哥……昨夜,我喝多了……”
“嗯,我知道。” 姜承邺靠的太近,说话时呼出的气吹得风霖痒痒的,风霖不禁缩了一下脖子,稍稍挪远一些。
刚刚的躲避,加上风霖回话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让姜承邺愈发心虚,小心翼翼地继续问:“我记得我睡在自己房间,怎么醒来却在你那?”
“你一点不记得了?”风霖头也不回,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昨夜你半夜跑来拉着我,说不会再让流萤受委屈了,让我们别走。我答应了,你还不信,说要留下来看着我,结果自己先睡着了。”
风霖只是粗粗说个大概,并没有细节。姜承邺回想今早醒后觉得眼睛酸酸的,猜想昨夜应该是哭鼻子了。他好好的哭什么?昨夜一定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可惜他一丁点都想不起来。
如果知道如何解决酒后发热、浑身痛的问题,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在家宴上喝酒,他父王也不会再因他躲酒而产生诸多不满。
姜承邺不禁追问:“风霖大哥,我昨晚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事情?”风霖皱眉反问,“是指什么?”
“啊……就是,”姜承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毕竟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是平日里清醒时不会做的事。”
清醒时不会做的事?
风霖一阵心虚——想起昨夜偷吻时,姜承邺曾主动回应。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不会的,他一定只是随口问问,只要搪塞过去就行了。
于是风霖正色道:“倒也没什么,殿下只是跟我抢枕头,睡着也还抱着,怎么都不撒手。”
堂堂舒王,清醒时不会跟人抢枕头。Bingo~风霖不禁在心里夸自己: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姜承邺一阵脸红,心里叹道:怪不得昨夜梦里抱风霖的时候觉得异常柔软,原来是抱着他的枕头。怎么我抱东西睡觉的小毛病也被风霖大哥发现了?他会不会嫌我幼稚?不过,只是抱着枕头也不会不发热啊?
“只是抢枕头么?没有别的了?”姜承邺忍不住再次确认。
“嗯,没有了。”
他看不见风霖的表情,只觉得他言语间有些吞吞吐吐。
难道他昨夜酒后还做了什么其他丢人的事?
姜承邺正想厚着脸皮继续追问,却已经回到行宫。
姒妃身边的小侍女已经急匆匆地迎上来,见到姜承邺与人同乘,明显有一瞬间的慌神。可主子的事不方便多问,只虚虚向他二人屈膝行礼,“殿下,这位公子。”
姜承邺点头,以他心目中帅气优雅的姿势飞身下马。那小侍女上前几步,一边为姜承邺整理衣服一边焦急地问道:
“殿下这是去哪了?宴会早就开始了,娘娘正四处找您呢。往常的家宴殿下迟就迟了,今日不同,王上要将殿下带回的神药赐予太子殿下,殿下您不可缺席……”
任凭小侍女在身边念叨,姜承邺只歪头盯着风霖,还伸出手想要扶他。风霖本想自己下马,转念又想到他现在在装瘸,只好任凭姜承邺扶着下马。
他二人的动作和谐自然,毫不掩饰,自然引起那小侍女的注意。她趁着给姜承邺整理衣服的间隙,扭头快速打量一眼风霖,发现这个人眼生得很。不过能与姜承邺同乘,二人关系定然非比寻常,说不定与姜承邺迟到有关,于是迟疑着问:“殿下,这位公子也要在席下候着么?”
今日家宴,原本姜承邺没有什么想法,但小侍女此时这样问,反而给他提了个醒:对啊,这是一个让大家认识风霖的好机会,定要抓住!
于是姜承邺挺起胸脯,隆重介绍:“这位就是在青丘助我取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风霖,你们一会儿在我旁边加一个座位给他。”
小侍女本是外乡人,平日里并不常与他人来往,流言蜚语听得少。只知道殿下一直没有王妃,年前又从青丘回来带回了两个人。如今见到风霖的身段与样貌,又看他与姜承邺的行为举止甚是亲密,回想起兄长说过的军中乱象,心里难免有些许猜测。心道:
青丘国民行为大胆,众人口中清清白白的舒王殿下,去那里转一圈回来,也不见得还能多干净。恐怕明面上是殿下承了风霖的救命之恩,私下里谁承了什么恩还不一定呢。舒王殿下平时看着老实,没想到这么大胆,竟敢带相好的到家宴上来,也不怕污了王上的眼睛?
不过猜测终究是猜测,主子们的事也不是下人们管得着的。她还是要客客气气地行礼,尽心招待这个被她在心里编排一番的公子:“请风公子的安,请殿下与公子入席。”
今夜家宴,外人按理说不该入场,叶恒便先送百里流萤回到住处。杨沐作为贴身侍卫,早已站在席边,等着随时伺候。
小侍女引着姜承邺和风霖入席时,席间众人正有说有笑地举杯庆贺,姜王看到姜承邺迟迟而来便道:“承邺,今日家宴你来迟了,须得先自罚三杯!”
姜承邺平时逃席逃酒都逃惯了,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如往常回道:“父王,儿臣不会饮酒,这次就以茶代酒……”
见姜承邺拒酒,风霖很是意外:不会喝?那他昨夜醉酒又是怎么回事?
而主位的姜王脸色微变,十分不悦地打断姜承邺,“承邺,你每次都这样躲酒,躲了许多年了。”
席间气氛霎时间变得微妙起来。太子见状连忙起身劝和:“三弟,父王刚刚命我出征,讨伐南方巴慈国。席间众人都在为我饯行祈福,这酒不烈,你可与大家同饮,只一杯即可。”
平日里姜王不会如此逼酒,可能今夜想表现出对太子出征的重视,态度十分坚决。这可就苦了姜承邺。
喝?还是不喝?喝了的话,在席间发病该怎么办?不喝的话,又过不了父王这一关……
昨夜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平安度过的啊!
姜承邺面露难色,手里捏着茶杯不知所措。太子看姜承邺没有换酒的打算,便递上自己手中杯盏:“三弟,往日你以茶代酒,大哥不曾说些什么。今日连十岁的五弟都破戒饮酒,你怎么还端着茶?怎么,难道不愿为大哥祈福?”
太子为姜国而战,不为太子祈福,就是不为姜国祈福。这样的帽子一扣,姜承邺立刻慌了,连忙摇头否认:“大哥,我没有,我只是……”
看姜承邺反复推脱,姜王早已面带愠色,以一种不可拒绝的语气吩咐道:“承邺,男子汉大丈夫,不会喝酒更要勤加练习。往常孤都宠着你,这次是给承嘏讨一个好彩头,你定逃不掉。他既为你求情,说不罚你,只让你喝一杯,那你就定要喝下这一杯。”
多方劝酒,甚至父王都已经下令,看来这次是无论如何都推脱不掉。杨沐见状默默退下,由姒妃身边的侍女代替着侍奉。
此时,姜承邺心里七上八下,正不知如何是好,余光扫到风霖时却莫名心安:或许昨夜无事,是因为风霖大哥?今夜既然他还在,那便冒险一试!
思虑至此,姜承邺不再推脱,接过太子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姜王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
席间的紧张气氛随着姜承邺的妥协消散一空,姒妃唤出歌舞,席间再次热闹起来。风霖与姜承邺一同入席,又坐在姜承邺身边,早就引起姜王的注意。他便趁着歌舞的间隙问起:“承邺,你身边这位是谁,怎么带进了家宴?”
姜承邺起身回到:“父王,这位就是在青丘救了我性命的风霖,现是我府中客卿。儿臣顺利带回青丘神药有他的功劳,因此带他前来。”
“哦?”姜王上下打量着风霖,“寡人听说你被人救回,还以为是个壮士,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翩翩公子。既然风公子救了承邺,理应受赏,不知公子想要些什么?”
风霖没想到会被国君注意到,有些意外,起身行礼回道:“草民原本漂泊无依,不求荣华,只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如今机缘巧合下与殿下结缘,得以衣食无忧,便不再奢求其他。只愿姜国繁荣,百姓安居。”
“好!”姜王听了非常高兴,“哈哈哈,姜国繁荣,百姓安居,说得好!来,我们敬风公子一杯,谢他助承邺带回神药。”
风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将空杯子偷偷换给姜承邺,又替他喝了杯中酒。
宴饮仍在继续,姜王在又一曲歌舞之后终于请出青丘神药,将它礼数及其周全地赐给太子。其间热闹非凡,却与风霖和姜承邺无关。
风霖从一开始便注意到姜承邺对饮酒的抗拒,这才偷偷帮他饮下第二杯。但是第一杯过后,姜承邺便一直忧心忡忡,似有难言之隐。
回想起姜晨喝完酒就会浑身通红,和姜承邺昨夜浑身发烫的状态何其相似?!
姜承邺既然是姜晨的投影,不会也复刻了酒精过敏吧?
风霖微微靠近姜承邺,低声问道:“殿下可是有哪里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