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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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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裂缝不知道具体有多深,跟前还有个活生生的人,晏云风不敢托大。指尖一动,死死捆缚住他的麻绳应声而断,在周家小子的目瞪口呆里,他一手攥住对方胸前同样粗细的麻绳,直接将人拎了起来。

深渊裂缝一眼看不到底,他们足足落了一盏茶的功夫,落势突然减缓,直至缓缓稳住。晏云风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衣摆与长发翩然而至,随后手边传来一声可怜兮兮的呜咽。

晏云风抬手,掌中猝然生出一簇火苗,随着他的动作四散开来,将浓黑的渊底映照出具体的轮廓,举目望去竟然全都是堆积的枯骨!

把周家小子安安稳稳地放在一片没有骨头的地上,又将对方的手脚解开,一身橘粉衣裙的少年麻溜地把勒在嘴里的绳子和布团都弄了下来。

晏云风看着他正要说话,这人忽然就又哭起来了,头上带着繁重的饰品,晃动间倒是哭的有声有响的。

好半响,少年发泄够了才撑着被吓软的腿脚站起来,抽噎着问他:“你也是神仙吗?”

“……不是。”晏云风方才将衣襟里藏着的储物袋掏了出来,重新挂在腰上,佩剑已经出鞘,冷硬的剑柄被他握在手里。

两人自报了家门,晏云风才知道这迎春礼大概是个怎么回事。少年名叫周飞羽,年十五,是加阿城一家肉铺的小儿子,因为长得俊俏被选中做了今年迎春礼的祭品。

晏云风看着他一件件拆了头上的珠钗宝玉丢在一边,不一会儿就摘了个干干净净,仅剩一只布条绑着满头青丝,他要是不开口,还真的美的雌雄莫辨。

他说多赫地界流传着一则童谣,晏云风边走边听,忽然想起先前店小二也同他说过,只是少了后半句——多赫湖中多赫岛,多赫岛里神仙好;俊俏男女送进去,来年雨顺又风调。

多赫十二城乞求年年风调雨顺,因此便年年立春时将俊俏的男女丢下深渊裂缝,这是他们自认为对等的“代价”。

听完,晏云风简洁明了地送了两个字——愚蠢。

“那我们还能回去吗?”周飞羽这倒霉孩子,事到如今还是想回去,回到家里去。

四散的火苗随着两人移动,晏云风看了看周围黑乎乎的石壁,反问道:“你不想离开这种吃人的地方吗?”

话一出口,到加阿城之前,那个抱橘猫儿的阿叔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了起来。晏云风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忍不住附和道:“还真是没有好果子吃,这里全是披着人皮的恶魔鬼魅。”

“逃不掉的,”周飞羽垂下眼睫,显得有些落寞,“这里是个四方牢笼,没有人能逃出去。”

晏云风没有多说,有些事已经在人心里根深蒂固了,不是仅凭他三言两语就能解开的。

倒是周飞羽自己感伤了一会儿,又蹦跳着追上了身高腿长的晏云风,“你说你不是神仙,那为什么会凭空打火啊,难不成是变戏法的?”

周围阴湿的气息重了许多,火苗能映照的区域范围也缩小了,浓重到化不开的黑暗无声无息地侵占着点点明光。

晏云风抬手又重新点亮了火苗,回道:“这世上并不是非人即仙,在多赫地界之外还有修仙的玄门修士,我用的不过是学来的法术。”

周飞羽的眼睛顿时亮了亮,兴奋道:“那你会吞剑吗?”

晏云风不懂他是怎么拐到这里来的,一言难尽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又默不作声地扭了回来,“……不会。”

“那没意思。”周飞羽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的,紧贴着晏云风走,故作轻松地讲起了自己小时候听过的那些戏法,一时间就只剩下他自己说话的声音了,要不是对方时不时应他一声,大概又要给自己吓哭了。

“等等。”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四散的火光已经尽数被晏云风收回,聚拢在掌心,映亮附近咫尺的距离。他抬手试探地摸了摸眼前的空气,道:“这里似乎有一层屏障。”

他的手伸出去,毫无障碍地就穿了过去,并不像有什么阻碍的样子。

周飞羽闻言跃跃欲试地凑上来,也学着晏云风的样子伸出手,只是他还没够到对方手腕的距离,掌心就骤然被冰了一下,顿时毛骨悚然地迅速缩回了手,仿佛摸了什么脏东西般用力在衣服上摩擦,试图驱赶手上那怪异的触感。

“我我我,我怎么,我怎么伸不过去啊——”他的声音打着颤,活像是在天寒地冻的时节里,赤身裸体地站在冰水里一样控制不住自己。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邪风,晏云风手中的火苗猝然熄灭,两人陷入了死一样的黑暗中。周飞羽立马就要哭出来了,下意识往原先晏云风站的地方一扑,明明扑到了人,他却反而更害怕了,“晏晏晏晏晏大哥……是是你吗?”

“是我。”晏云风被他死死搂住手臂,用力之大,他都想跳一步躲开了,可见对方真真是害怕极了,“别松手,屏障后似乎有出口,我想办法把你弄过来。”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一个“你”字周飞羽打了半天颤都没抖落出来。

晏云风正试图用自身的法力笼罩住对方,有意宽慰般打断道:“不用谢这么久。”

果然,周飞羽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不再谢了。

灌注法力没用,晏云风皱眉试图将火光重燃,也失败了。正当他再想试其他方法时,周飞羽又打着颤开口了,“哥哥哥哥哥……你能说说话吗,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实在太害怕了。”

晏云风愣了一下,但还是搜肠刮肚地想了想。他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但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年幼时的一件事,于是他边变着法地摸索那个自己触摸不到的屏障,边沉声开口道:

“我小时候跟着师父修行,有次我实在贪玩,怎么都不肯睡觉,于是师父就说……”

窗外是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忘记是哪座城的客栈里,床头点着一盏烛灯。柏晏穿着一件雪白的里衣盘腿坐在床边,晏小草守着一堆白鹿给买回来的玩具,又固执又害怕地蹲在墙边,就是不肯睡觉。

柏晏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片刻后问道:“你到底睡不睡?”

“我还想玩……”晏小草心虚地捏了捏手里的木人,没敢直接说不睡。

两人僵持不下,一旁的凳子下躲着的白鹿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拼尽全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点要拯救晏小草的意思都没有。

“你知道恶鬼吗?”柏晏撑着下巴尖,跳动的烛光将他温柔和善的脸衬得有些莫名可怖。

晏小草更害怕了,他缩了缩脖子,轻轻摇了摇头。

于是柏晏便肆无忌惮地胡编乱造起来,“魔界有个叫聂惊承的恶鬼,平生最喜欢长的细皮嫩肉的漂亮可人的小孩,但他没什么本事,只有夜晚才能溜出来抓那些不乖乖睡觉的小朋友。”

晏小草握紧了手中的木人,凸起的花纹膈在他小小的柔嫩的手心里,没一会儿就红了。

眼见这招奏效,柏晏变本加厉地动了动手指,探身时床边那豆烛光十分配合地乍然熄灭,幽幽的嗓音飘到晏小草耳边,“聂惊承来抓小草咯——”

“啊——!”他话音未落,晏小草就被吓得吱哇乱叫,立刻丢了木人扑进柏晏的怀里,死死地搂住对方的脖颈,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

柏晏被扑地不稳,一手往后撑住将倒的身体,一手托住晏小草的屁股,没忍住笑了一声,“好了好了好了,有师父在肯定不让他抓走你,松一些,师父快要被你勒死了。”

闹腾了这么半响,晏小草总算是安安分分地躺下了,唯一的副作用就是怎么也不肯松开搂着柏晏的手,跟座小山似的趴在人怀里。

柏晏扯来被子把胸前的小脑袋瓜罩住,安抚地顺着脊背哄睡般轻拍着。少顷晏小草又抬起头,在黑暗中那双眼睛也亮晶晶的,“小草要是被抓走了,晏晏会来救我吗?”

柏晏闷闷地笑起来,胸膛传来的震动像是一曲安魂的童谣,莫名让晏小草觉得万分安全。柏晏翻过身,将趴在胸前的小孩放在身侧的床褥上,捏捏他圆润饱满的脸蛋,“肯定会去救你的,我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就算被抓去魔界成了浑身阴气的小恶鬼,师父也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年幼的晏小草不知道什么是魔界、什么是阴气,但听了这番保证,他只觉得再没什么好怕的了,因为他的晏晏无所不能。

但讲到这的晏云风却电光火石般想起了什么,为什么这层屏障于他而言仿若无物,而对于周飞羽却像是铜墙铁壁一般。

他很清楚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而已。

那他们有什么区别?

阴气……

【……原来是个偷生的死魂。】

花海小屋里神帝的声音乍然响起,晏云风猛地抬头,黑亮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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