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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68章 举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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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跪给殿下请罪。昨日疏忽,方有所怠慢。但我做将军的,实在不好临时抛下将士们。”

周禄见到谢宜瑶的第一句话是道歉,随后就是辩解。话说完后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的,要知道他混迹于行伍,对于这些细枝末节是最不在乎的。

虽然有狡辩的嫌疑,但谢宜瑶看周禄今日一早便登门谢罪,态度又是如此诚恳,也知道昨天确实是情有可原,便不打算追究,客气地请周禄坐下了。

“周将军不必介怀,军务是你的本职,以其为重乃是本分。况且我在京口要待上许久,不差这么一天,反倒是以后我还要麻烦将军。”

“不麻烦不麻烦,”周禄不好意思地说,“殿下日后要召见下官,只要事先讲过,好让我调度日程即可,不会再有昨日这般的变故。”

侍僮端上茶水瓜果,谢宜瑶和周禄简单寒暄了几句,并给他传达了一些谢况慰问的话。周禄比她想象中更好相处,交谈的气氛也很是融洽。

周禄可谓是先前北伐的最大功臣,不仅拿下数座城池,还亲自斩下敌国将领的头颅。大楚从皇帝到百姓的口中,都流传着这位将军的传说。

谢宜瑶自然也很敬仰周禄,可惜陆安因为其兄的缘故,对周禄有些不满。为此,她方才特意嘱咐仆从们不要去通知陆安,免得他过来见到周禄,惹出事来。

“本公主久仰将军大名。听说将军当年出奇策,一举攻下南阳,让燕国将士都心悦诚服,堪称天神天将。”

“哪里,都是些添油加醋的传闻。不过南阳一战确实很有意思,殿下若是好奇,我亲自说给殿下听便是。”

于是乎周禄开始讲起他当年是如何包围南阳、诱敌迎战,把燕军弄得团团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谢宜瑶认真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还说几句“真的吗?”“好厉害”“居然还有这种事。

对于周禄而言,比起那些功名利禄,这样直白的崇拜和追捧才更让他感到满足。

“……其实当时陛下让我去襄阳,而非在东路攻城守城,我起初是有些不解的,觉得陛下不给我立功的机会。”

谢宜瑶连忙道:“绝无此事。雍州是父皇发家的地方,他显然是对将军寄予厚望呀。”

“哈哈,”周禄爽朗地笑了两声,道,“殿下莫急,我正要说呢。后来我也想明白了,这雍州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陛下是信任我呢。且对于北人来说,淮南的城池本就难守,所以楚军能拿下寿阳、合肥也是顺理成章。但南阳就并不好打,这等重责,舍禄其谁?”

周禄确实有自傲的资本,楚军拿下寿阳、合肥其实并非一帆风顺,若是将领换成周禄,没准会顺利许多。

“将军说得对,父皇也是这个意思。因此现在大楚将士们该戒骄戒躁,不可为先前北伐的战果所迷惑。诘戎治兵,方能有太平之世。”

从北方士族南渡后,南地尚武的风气逐渐逆转,如今只有少数本土南人保留了一点这样的习性。

更有不少南人仍将北人视为未开化的异族,认为他们粗鲁好斗,因此从骨子里看不起他们,但又因着北人善战的刻板印象而自卑。

楚国北伐大胜,这种自卑又转换成了自满。

南楚北伐大胜固然有兵多将勇、装备精良的原因在,但也有一些运气因素,至少,楚军和燕军的实力并没有多大差距。

因此朝堂上那些劝诫谢况继续北伐的,无一不受到谢况的痛批,当面指责他们是好大喜功的投机分子。

值得一提的是,周禄在这一点的态度也是较为保守,更偏向于休整几年再二次北伐的。

“陛下当年也是亲自领兵打仗的,知道军中实际的情况,”周禄坦言道,“不像朝中有的高官,呵,只会动动嘴皮子而已。什么乘胜追击,必操胜券,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事实上累年战争后,我军将士是否兵疲意阻,粮草又能否足以为继,他们都是一问三不知的!”

“周将军莫动气,父皇明目达聪,自然是能分辨这些言论的。这不,他这次派我过来,也是想看看京口的境况如何,新收编的军队是否有足够的战力。这些东西,虽然有文书送到他面前汇报,但到底是不如亲眼看看来的清楚。”

周禄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都明白。”

这并非一句套话。

谢宜瑶道:“昨日我已经去过京郊了,还遇见了张别驾。”

周禄讶然:“还有此事?别驾并未告诉过我。”

“将军今日一早就来了这,张别驾他哪有时间和将军汇报呢?不过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我已经看过了那些安置好的流民,张别驾也为我介绍过情况了。”

周禄思量片刻,道:“不行。”

谢宜瑶还没想明白是什么不行,就听到周禄继续说:“殿下难得来一次京口,下官须得好好招待才行,居然叫别驾抢了先。我今日军中无事,可为殿下做一日东道主人。不知殿下有没有其它想去的地方?“

事情的发展出乎有些谢宜瑶的意料,她本想再引着话题到别处,让周禄带她去军营里看看的。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回答了北固山三个字。

要问为什么,大概还是因为昨日陆安提到了北固山吧。

……

临淮公主出行,陆安必须得护卫在侧。

谢宜瑶本来想让周禄和陆安尽量不碰面的计划,就这样以失败告终。好在陆安也不是那种没眼力见的人,看在谢宜瑶的面子上,也没有主动为难周禄。

昨日谢宜瑶在他与张宏面前说的那番话,明显有安抚的意思在。

意思是说,陆家能有今天,固然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和一点运气。但像周禄这样的人,虽然祖上有做过高官的,可以攀扯上士族的名头,但他们本人也有真才实干,才能走到今天的位置。

其实陆安心里也门清得很,就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罢了。

北固山三面临水,身处险要,曾是军事用地,然而随着京口地位的下降,也渐渐变为一座普通的山丘,只是仍然由官府控制。

陆安原先担心临淮公主登山会吃力,还提前命人准备好辇,以防她中途疲惫。没想到谢宜瑶兴致勃勃,不到半个时辰就登到了山顶,跑得比他都快。

谢宜瑶对北固山确实是抱有幻想的,无他,只因也曾听说北固风光如何隽秀,想要一睹为快而已。而北固山也没有辜负谢宜瑶的期待。

此时她正立于北固楼上,前有碧青色的天空与江水,后有黛绿色的山陵,怎能不叫人心旷神怡。

陆安跟不上谢宜瑶的脚步,周禄也被暗示不要跟得太近。灵鹊今日在宅第上守着,裴贺则混在陆安带领的几个护卫里头,现在谢宜瑶身边就只有一个飞鸢在。

飞鸢一向沉默寡言,难得感叹:“此处江面当真一望无际。”

“长江在京口将会汇入大海,故而江面可比上游的要宽得多。这里的水,也都曾流经武昌……”谢宜瑶的视线从长江转向身边的人,“飞鸢,你有想过要回武昌吗?”

“不曾,”飞鸢利落答道,“我还是和当年一样的想法。既然已经没有故人在,也就没有什么留恋的必要了。”

谢宜瑶忾然地望着东流的江水,心中很是茫然。

和飞鸢不同,谢宜瑶常常挂念着襄阳,先前在路上还向周禄问了些襄阳的事。

前世今生加起来已经过去三十余年,母亲的死仍然如鲠在喉,很多时候谢宜瑶都快忘了她是真的为此而愤恨,还是变成了心中的执念而已。

就好像有了母亲的死,她对父亲的仇恨和反抗才有足够的依凭,让她还可以为自己的不孝辩护。

难怪常言有心事不要独自登高望远,身处茫茫天地之中,谢宜瑶觉得她自己变得十分渺小。

这几年来,她一直在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以至于有时候忘记自己是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原本谢宜瑶想,此次京口之行多多少少能让自己多了解些地方上士兵和流民的情况。兵户的问题,她和沈蕴芳讨论过,谢况也同她聊过此事。只要她可以说服周禄或者张宏,改变京口眼下的现状似乎轻而易举。

但当谢宜瑶登上北固楼,遥望长江,她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很陌生的情绪。

虽然昨日在张宏面前说了几句,她也有了一些具体的想法,但谢宜瑶今天面对周禄却迟迟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若是真的采取了自己的建议,就会有许多活生生的人受到牵连。

人们之所以会习惯于遵循旧的规矩,就是因为知道会造成什么效果,虽然有利有弊,也不至于出现不可知的危险。

谢宜瑶虽然对自己的见解有足够的自信,但也害怕实际上的无法带来她预想的效果。

可惜沈蕴芳和灵鹊不在身边,无法为她分忧,飞鸢是个闷葫芦,裴贺……他不知道她的许多事,不知道她是为何有的这种情绪,又怎么能宽慰她呢。

如果陆安和周禄在,谢宜瑶反倒能逼着自己切换成社交状态,但现在她身边只有一个飞鸢在,难免一时半会陷入了踌躇之中。

好在谢宜瑶本并没有硬拦着周禄和陆安上来,只是让他们离得远一些而已。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众人也大都登上了楼。

在这样的场合下,谢宜瑶几乎是立刻本能地压抑住了她那些私密又个人的情绪。

周禄笑道:“公主不愧风华正茂、血气方刚,我这老头子也差点赶不上殿下的脚步了。”

他没有看出谢宜瑶的心思,依旧是那幅大大咧咧的样子。

谢宜瑶微笑道:“将军谦虚了。”

周禄的年龄比谢况大得不多,在谢宜瑶看来,比起这几年经常生病的谢况,周禄可是称得上“老当益壮”。

只是谢宜瑶走得那么快,周禄要是跟得紧反倒奇怪了,他才刻意放慢了脚步。

“这里可是能把大半个京口都尽收眼底的。殿下观之,以为如何?”

“当真壮丽山河。”

周禄爽朗地笑了几声。

谢宜瑶继续眺望着江面,良久,才对周禄说道:“本公主已经耽搁将军半日了,正好我也想去军营看看,不如一道回军营吧,将军意下如何?”

刚爬到顶楼的陆安正气喘吁吁,听到谢宜瑶的话,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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