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图走过去，往餐桌上看。一共竟有十多道菜。

“这么多……吃得完？”

卫酬明轻描淡写：“这有什么吃不完？”

江图坐下，没说话了，拿起了筷子。

卫酬明三年前还没分化的时候就够能吃了，分化为alpha后更能吃也不奇怪。不过虽然每盘的份量不算多，但十多道菜，能吃完还是很让人意外。

江图正打算动筷子，一碗汤盅从对面被推了过来，停在自己面前。

江图抬眼。

卫酬明收回手，神色不变：“喝了。”

装着汤的瓷罐还冒着热气，奶白色的汤，能看见里面的红枣和枸杞，看着不错，但闻着一股怪怪的苦味儿。

江图微微皱眉：“是什么？”

卫酬明：“药膳，鸽子汤。”

什么怪东西。

江图收回眼神，略略抗拒：“吃了饭……一会儿再喝。”

卫酬明远远一伸手，就直接把江图的饭碗端走了。

“饭前喝。”

谁要在饭前喝药汤？饭还吃不吃了。

江图看着自己的饭碗被扣押，手里只能空空捏着筷子。

他沉默了三秒，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直勾勾地看着卫酬明：“卫总，你不觉得这样很幼稚？”

卫酬明管那么多做什么？

卫酬明和他对视，见江图坚持，还是把扣押的饭碗还给了他。

江图看着回来的碗，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怅然。如果是三年前，卫酬明肯定会坚持。

到底是不一样了。

卫酬明忽然出声：“小江。”

江图疑惑地抬眼看他。

不是一直江图哥江图哥的喊，怎么又小江了？

就在江图打算应声的时候，房间里忽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主人，我在。”

江图：？

智能家居？……这个声音和他本人的音色有八九分相似。

卫酬明面不改色：“打电话给庄医生。”

智能家居愉快地回复：“好的主人，正在拨打庄医生的电话。”

房间里不知道隐藏在什么位置的音响响起了拨打电话的声音，没一会儿，电话被接通了。

“卫总？”

庄医生的声音果然传来。

江图不太清楚卫酬明的意图，但隐隐觉得不太妙。

卫酬明：“庄医生，中午好。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要请教你。”

十万火急？庄医生很认真，忙道：“卫总你说。”

“我家omega嫌药膳苦不肯吃怎么办？”卫酬明眉毛都没抬一下，波澜不惊地就问出来了。

庄医生：“……”

久久沉默。

江图脸色僵住：“……”

卫酬明没有得到回答，还催促：“庄医生？”

庄医生：“这……”他硬着头皮，“良药苦口，江先生的身体还是要多加照料，适当食用一些药膳是有好处的。就按照我给您发的那个药膳食谱跟着做，那些应该口味都还行，不会很苦。”

江图神色一顿，是庄医生发的食谱？

卫酬明：“就是跟着你那个食谱来的。他不吃，怎么办？”

庄医生：“……这可能是心理原因，病人总是心理脆弱，特别是omega，身为alpha您得多点耐心，哄着点，如果不会的话……”

江图忍无可忍，把那汤盅重新端到自己面前，把勺子拿出来，端着汤盅喝了一大口，看着卫酬明，低声命令：“挂了。”

卫酬明嘴角轻轻扬了扬：“谢谢庄医生。下次有问题我再找你。”

庄医生：“卫总客气了！有问题随时找我。”

挂了电话，卫酬明重新拿起碗筷，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吃吧。不够就说。”

江图皱着眉，三五口就把那味道很怪的汤闷了。

不知道都放了些什么，一股要苦不苦，要甜不甜的味儿。

“庄医生什么时候给你的食谱？”江图完全没发现。

卫酬明：“问那么多。怕我给你下毒？”

江图：“你那小江……”

“叮咚。主人，主人，您有新的来电。”智能家居小江忽然又有了动静，伴随着一阵铃声，他播报，“来电人：S原城智银企建设项目经理老张。是否接听？”

这么长的备注？

江图听得扬了扬眉。

智银企建设，这个项目江图关注过，是原城现在金融方面的重大建设内容，由卫氏拿下了标的，项目评级为S级。

卫酬明放下了碗筷，用餐巾擦了嘴：“接。”

“卫总中午好，我这边新的方案赶出来了，甲方提的要求都补了进去，额外增加了大数风控和用户标签二级注释。公司邮箱发您了，您过目下。”

“知道了。”卫酬明食指无意识地敲了下桌子，“政银企强调的联邦学习再额外提一份附件说明，也附在方案后面。”

“是。”

电话很快挂断了，卫酬明重新拿起碗筷吃饭，这次他的速度就快得多。

江图吃得也快，但他时不时看一眼卫酬明，眉间藏着探究。

以前卫酬明不管干什么，吃饭总是慢条斯理的，大少爷有自己的餐桌礼仪，看见江图急着吃完了去忙工作，还会提醒他吃太快伤胃。

现在他自己倒是吃得那么快了。

真的和三年前区别很大。

卫酬明吃完了就去忙，他的书房就是客厅，在餐厅旁。

没一会儿，物业管家就上楼来收拾吃完的午餐。江图坐在餐厅，自己拿出手机看消息，期间他还听见卫酬明接了好几个电话，全都是各种项目负责人，基本都是S级的项目。

江图早就听说卫酬明接手卫家后，就排除异己，重要项目全部都亲自参与，大权独揽。江图原本觉得大概率就是走个形式，现在一看并不是形式。

无论什么电话打过来，来电备注都是项目名称，对面的人说的事情卫酬明也了如指掌，对答如流，这不是走形式能做到的。

显然，卫酬明让项目负责人跳过了相应的管理高层，直接跟他汇报了。

在加深自己对集团掌控的同时，成功架空了卫氏的某些高管人员。

但正常人跟一个S级项目都耗费精力，同时跟进集团所有S级项目，简直是匪夷所思。这样搞，累得跟个狗一样。

吃晚饭的时候，卫酬明都差点没抽出时间。两人坐在桌上时，江图又开始喝那碗药膳。

他两口喝完，把汤碗放下，把里面的鸽子肉夹出来放卫酬明碗里：“卫总工作辛苦了，也补补。”

卫酬明看着自己碗里多出来的鸽子肉，抬眼看江图：“鸽子肉也苦？”

苦倒是不苦，就一股怪味儿。

眼看卫酬明识破了自己的意图，江图强调自己的关心：“卫总还年轻，时间多着呢，也不用这么拼。”

“是吗。”卫酬明把鸽子肉夹住，剔了骨，又把鸽子皮剔了下来，意味深长，“现在不拼，老了再去当流浪狗，连天桥都睡不上。”

江图：“……”

这是三年前分道扬镳的那天晚上，江图怒极之下跟卫酬明说的话。

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有点头痛。

“吃了。”卫酬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把剔了骨头和皮的鸽子肉分了一半下来，重新夹到了江图碗里，“你还想一口不吃？”

好歹分走了一半。

江图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卫酬明仿佛就是为了过来监督他的，江图碗里的鸽子肉吃完，卫酬明也吃完了饭，重新去工作。

江图也处理起自己的消息。

【赵希明：阿图，怎么样？你今天真去领证了？看到了校友群在讨论。】

【赵希明：[截图]】

【赵希明：你哥在家真的开趴了。真是贱嗖嗖的，说庆祝你嫁出去。】

江图点开了赵希明发的截图。

【西校区·吃喝玩乐（1089人）】

这个大群江图不在。

【07届江立：明天家里开趴，要来的都来啊。】

【07届赵唯：江少，啥喜事啊。】

【07届江立：我家omega弟弟出嫁，庆祝庆祝。】

江图并不意外，自从他的身份被姚月拆穿，江立就恨不得闹得满世界都知道。

废物一个，自己没能力却嫉恨上他了。

江立这样，都是江振朋纵容出来的。

江图的母亲姚月是江振明后来娶的，在姚月之前，江振朋有个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原配妻子，可惜身体不好，生下江立后就去世了。

江振朋对她念念不忘，但原配生下来的江立等级不高，江振朋和原配的信息素匹配度太低，他大概率只能是个B级的alpha，迫于家族的压力，江振朋和信息素匹配度高的姚月结婚了。

想着怎么也要生一个A级的alpha出来继承江家的皇位。

他们确实生出来了，姚月进门的第一年就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叫江知意，后来分化出来确实是个A级alpha，但未分化时并不受重视，所以第二年又有了江图。

江图的姐姐是个很自由的人，在未分化之前，仅仅十六岁时，就选择离开了这个家。

她说这个家恶心。

确实挺恶心的，江图看着聊天记录上江立的各种得意言论，目露嫌恶。

真是江振朋惯出来的，他对江立的偏爱无人不知。

“江振朋和原配是真爱，娶姚月是为了繁衍后代”这句话，贯穿了江知意和江图的整个童年。

姐姐离家后的第二年，他16岁，他发现自己分化成了omega。

当时母亲几乎崩溃，抱着他绝望痛哭：“你怎么是个omega呢，你怎么可以是个omega？你为什么不是个alpha，你要是个alpha就好了！”

于是，江图吃了禁药。

【卫明：你是不是庆祝得太早了？】

校友群里，卫明继续冒了出来。

【卫明：两年的联姻，能不能撑两年都不好说。】

【07届江立：哈哈哈，分了更好，无所谓，嫁出去就是好事啊。】

【07届江立：卫明总，来我家聚聚？】

【卫明：也好。】

他还没看完聊天记录，忽然就来了个电话。

来电人：江振朋。

江图看了一眼那边认真工作的卫酬明，起身上了阳台，离得远远的才接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