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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幽并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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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瑕夜走进客房内时,发现灵儿已经穿戴整齐,坐到了火炉边。

“不睡了么?”

她走过去,与灵儿对面坐下来,轻声问。

郁忱欢摇头,应道:“奴不困了,盟主的事如何?”

段瑕夜亦摇头。她原本别无它事,只是想去看那两人演一场戏。

郁忱欢从她的笑意中知晓她已有所获,方问:“盟主之后要如何,可需要奴——”

“我原本打算,带你在这里多留些时候,于今看来,还是早些离去为好。”

“为何?”

段瑕夜看她满面迷惑,似无奈般应道:“为你啊。”

“奴……误了盟主的事么?”

段瑕夜摇头叹息道:“那人分明不曾看到过你的相貌,却如饿狼一般盯着你,夜晚又来相扰,教我实在担心,一时不慎,便令你被她害了。”

郁忱欢想到夜半之事,亦是惊惧未已,似乎又感觉到那人的声息在自己耳边拂过,如同在探寻着什么,而那人的掌控,仍如桎梏一般,拘束了自己的躯体。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脚,低声叹道:“那是什么人啊?奴自忖道并不曾得罪她。”

“她是北卫职官,或许——中意于你。”

段瑕夜本只是言笑,却教灵儿有些慌乱。

“怎么会!”

“她可与你说过些什么话?”

郁忱欢想到了那些话,却不答。

段瑕夜于是心中了然,又问:“你可应过她?”

郁忱欢摇头。她知道那些话不怀好意,只厌自己当时无力抗拒而已。

“若只为此事,奴多加当心些便好,不值得盟主误了计略。”

段瑕夜带灵儿出来巡山,更多是为了游赏,虽然也有顺带着去探寻薛景姮踪迹的打算,却并不曾料到,自己会在这座偏僻的山庄里遇到薛景姮,更想不到的是,薛景姮不但对灵儿大有意趣,还对自己的身份有所察觉。

想到薛景姮精心编造出来那个她自己与沈令葳的故事,段瑕夜实在又气又笑,同时也不由感叹,这一任钧台令真是尽职尽责,连自己与楚绥彻之间那些陈年旧事也如此清楚。

虽然身份或许已被对方识破,她却并不想就此离去,纵然真的被挑明,也无妨。

自己终究是要以真实身份面对薛景姮的——她担心的,只是灵儿。

“今夜再留一晚,若是到明日她们不离开,我们便离开。”

郁忱欢颔首,为段瑕夜端了一杯水过来,忽然又想到了些什么,仍旧坐下来问道:“盟主说她是北卫职官,可是奴前两日在寨中察看关防牒文,并不记得其中有北卫职官通行一事啊!”

她在寨中,一向以防务为要,且事事皆要亲自过问,少有闲时。

“你也太用心了,此人出行,原为暗访,因此一路未曾置下牒文。”

“想来她身份非凡,能值得盟主亲自过问。”

的确不凡,段瑕夜与此人相会后,才有了新的认知。

“她可是当任钧台令,素爱声色——”

她只顾说起薛景姮某一面来,未觉灵儿听到“钧台令”三个字后,面上已骤然变色。

“薛……薛景姮!”

“嗯,你也听过她的名字罢,咦,你怎么了?”

段瑕夜抬眼发现灵儿面色苍白,将手背探到她脸颊上,顿觉一片冰凉。

“奴……奴只是后怕,自己不是对手,幸而夜半时盟主及时归来。”

段瑕夜亦不免感叹道:“是啊——”

她只顾想道,薛景姮诡诈多端,灵儿若是落到那等人的手中该如何自保,一时未能注意到灵儿眸中闪烁的惶惑之色。

然而,她沉思片刻后,终是抬眸,望着灵儿道:“今日天明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她们真的走了?”

听说那两人离开了玉兰山庄,薛景姮似乎意犹未尽,无论是对于夜半后的前一次探访还是后一次出巡。

林苒樾意有所指地问道:“大约是令君的言语将她们吓退了,难道令君还有话要与她们说吗?”

“话是没有可说的了,只是可惜未能一睹佳人真容。”

林苒樾在外厅坐下来,与薛景姮隔了燎炉的火焰远远相望,一时觉得薛景姮俊秀的面容更加明亮起来。

她不曾听到薛景姮对灵儿所说过的话,便以为薛景姮真的只是出于对其相貌的好奇,才擅闯蕣叶亭。

“奴虽与令君相随未久,却并不认为,令君真如传闻中一般素爱声色,不知何以忽而对那女子有如此意趣?”

“我原本只是想看她一眼,谁知道她自己躲起来,我又只好满屋子去找她,想问她为何要躲开,找到了她,她既不说话,又闭着眼,蒙着脸——岂不教人好奇?”

林苒樾失笑,道:“先时她与那人同床共枕时,奴倒是窥见了她的脸,的确是灵秀。”

“哦!”

林苒樾听她意味深长的一个字,不得不提醒她另外一件要紧事。

“那人若真的就是段瑕夜——”

“她若有意隐瞒身份,被我试探后也并未露出丝毫破绽,未曾有应对之词,却反而匆匆离去,倒又不像太行山的主人。”

薛景姮最初只将对方当作山中之人,想要借那个故事,寻隙与对方论及段瑕夜,是到此时方才怀疑或许对方就是段瑕夜,因为疑心自己发觉了其身份,而不得不匆匆离去。

她却并不知道,是自己对于那蒙面女子表现出的过度兴趣,令段瑕夜忧虑而离去。

“阿樾,你知不知道,段瑕夜于今年岁几何?”

“三十余,未满三十六。”

“这个人的年岁,倒是与之相仿——咦,她怎么如此年轻,她不是与武帝同俦么?”

林苒樾知晓她所言“同俦”是何种意味,又道:“武帝长她十余岁,如令君猜测,当年武帝巧言诱骗了她。”

看来这位入幕之宾行事并不容易。

薛景姮言中旧事,想到或许正戳在对方伤口上,反而并无欢喜成就之感,讪讪道:“那倒是我失礼了,不过,你不是说过,她才智卓异于世吗,又怎么会轻易为她人所诱骗?”

林苒樾失笑道:“令君的故事中,不是说过了么?楚绥彻才略与相貌皆佳,夜盟主年幼无知,会仰慕她也是常情。况且,才智可以用来经世治国,却未必能算得过人心。又况情之一事,岂曾在何人掌控之中?楚绥彻能赚来段瑕夜之深情,却终于将前程毁于自己对于南燕王妃的一片痴情。”

年少时深情错付,是世间常有之事,无论那故事的主人,是何等惊才绝艳。

天命既赋其卓异于世之能,为何不肯再多眷顾一分,予其断情绝爱之法,而徒令旷世奇才灰心隐世,若明珠蒙尘?

这前人的故事,难道只是赚取后人一声叹息——薛景姮一时不能明白,而又问道:“若那人真的是段瑕夜,你与我又可以轻易知晓她的身份,凭她的手段,对于你我,又岂会一无所知?”

“她知道了又如何?令君擅闯她的客房,她都不曾拆穿——奴猜测,令君的画像,她一定早已见过了,她对于令君,亦只有好奇之心。”

“那我倒是失策了,未曾想到这一桩。”

看到薛景姮后悔之状,林苒樾反而笑着揶揄道:“无妨,反正此人对于令君,终是已然有所介怀了。”

“嗯?”

“令君夜探她的佳人,她又岂能不恨!”

说起此事,薛景姮仍旧感到可惜不已。

“可我连她片言都未曾探得,此番虚名,倒是背得冤了。”

贺之栩脚力非凡,一昼夜间,天气好时可行过千里,于今风雪未缓,便只下了太行,遇到公主府中亲卫在最前方引路者。

她并不与她们会面,继续向南行去,探寻楚诵宁的踪迹。

终于在一处集镇上,她遇到了星璃,知晓了公主就在此地,亦未前往拜会,只与星璃相互交待了一番,便复启程向北行去。

“朱雀堂主来报,钧台令得知公主出行,已在太行山中止步相候。”

星璃回到下处,与楚诵宁回禀。

楚诵宁忽然听得此事,心中想道朱雀堂的消息可谓灵通。

“她有心了,不过如今倒也还算安稳。”

星璃反而比她更加小心,一路上一刻不停地留意察看周围的动静,今日得了消息,才有些安心。

“向北再行百余里,到了太行山中,公主方可安心。”

想到太行山如今的盛况,楚诵宁亦不由叹道:“夜姑娘的所在,自然是太平的。”

楚诵宁幼时不常与双亲相伴,多数时候是跟在楚绥彻身边,因此与段瑕夜亦相熟识。

楚绥彻令一众晚辈唤她夜姑娘,那些小孩子们都知道,这位夜姑娘与主君亲密非常。

那一遭段瑕夜没有再随着楚绥彻的王师回来,楚诵宁问她时,她只笑着答道:“夜姑娘本有自己的所在,无须与我同行。”

楚诵宁那时候自然是不懂的,如今却已渐渐明白了,人人各有归处。

只是命途多变,当她已然打算请封就藩,到幽并之地孤身终老时,无数次在梦中的泉尘之路上拦住她的那个人又回来了。

她不再想到终老之事,愿以余生化作利刃为她复仇而已。

幸而,那个人也在这条路上。

此时,她亦正在前方等候自己。

“这一次了了公事,返都途中,我一定要去拜会夜姑娘。”

星璃将用具尽数收好,只因钧台令有意相候而为她感到安心许多。

“有薛令君同行,应山镇纵有祸乱,也不足为虑了。”

“她此行原是暗访,因念着我们,不得不添了顾虑,此事不可张扬。”

星璃一想,便明白了,忙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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