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情侣啊。”
冯轲正在网吧打游戏呢,等开局的时候儿看见南姿的信息,眉头一下皱起来了。
他下意识否认了南姿的说法,并问。
“你在哪里碰到他们的?”
南姿发了个定位给他,冯轲打开地图一看,并不是在学校附近。
而且地点还是超市。
这两个人就算出门约会,去超市干什么?
难道是最近有什么聚餐,他们去超市买食材?
冯轲打开和他们共同的小群,并没有在里面找到任何聚餐的信息。
他最近没怎么和贺昶联系,因为大三下的课程少了,他又搬回家住了,所以他对贺昶的近况也就不那么了解。
再加上贺昶是个不爱发动态的人,平时有什么事都是当面分享当面说,所以冯轲很难在不见面的情况下从他口中得知什么。
“……”
冯轲握着鼠标,心情特别复杂。
他说服自己是南姿误会了,毕竟他和祝希没分开之前,贺昶和祝希关系就不错。
好朋友嘛,逛个超市没什么。
但是,他自己和祝希好像也是从好朋友当起的……
冯轲分了神,没玩多久就输了,他有种砸键盘的冲动,但是又找不到自己生气的原因。
从道德上讲,就算贺昶真的和祝希关系不简单,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他和祝希没成。
还是他主动放弃的。
可是。贺昶和自己是好朋友啊。
他和祝希的事情和贺昶全都知道!而且,祝希怎么会在吃窝边草失败以后,转头又去吃另一棵窝边草呢?
冯轲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是内耗的人,想了半天,决定去问问贺昶。
可是走出网吧,冯轲又有点犹豫了。
万一他告诉自己,他就是和祝希在一起了呢?
那他该做出什么反应?
*
艳阳高照的一个下午,窗帘将所有光线遮盖得严严实实。
贺昶的手机一直在响。祝希的推开他的肩膀让他去接。
“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
他只好先退出来去床头摸索,但是没有回拨,而是直接关机了。
祝希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但是她也没机会说,她有点后悔让贺昶看带颜色的爱情电影了,这人才看到吻戏就比片里的男主还着急忙慌。
就这样蹉跎了一下午,祝希忍不住说。
“感觉我把你带坏了。”
“没有。”他的否认从脑袋上传来。
“刚认识你的时候根本想不到你会做那种表情。”
“什么表情?”
什么表情?就是双目失神、瞳孔失焦,一幅爽得要死掉的表情。
祝希笑笑,不打算形容,怕他又上头。
贺昶摸着她的头发,低声道:“你今天好主动。”
“是吗?”
“嗯。”他问,“为什么?”
“不知道。”祝希心生一计,故意道,“可能是在超市看到南姿,想起冯轲了吧。”
虽然不清楚这两者之间存在什么联系,但是在床上提到另一个男人,甚至这个男人还曾经和她暧昧过这件事情,让贺昶感到非常非常躁郁。
“话说你和冯轲是以前就认识吗?感觉你们关系很好,总是出双入对的。”
贺昶不想聊他,但是祝希想知道,他只能回答。
“以前一个宿舍的,开学就是朋友了。他性格虽然有些鲁莽,但是很仗义,比起其他奇葩,他比较正常,就一直玩下去了。”
“奇葩?什么奇葩?”
“很多,有的一个月不洗澡,有的睡觉梦游,有的穿破洞内裤,有的袜子不洗穿一年……”
祝希听的犯恶心,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好了,小嘴巴不说话。”
贺昶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伸出舌头去舔她的手心,吓得祝希赶紧把手往回缩。
“变态。”她小声地骂了一句。
“嗯。”他就是,他又不否认。
“那后来呢?你们一起玩,有没有人怀疑过你们是双胞胎。”
怎么话题还是他。
贺昶心里烦躁面上不显,“不知道,但是熟人都不觉得我们像。”
“确实。”这个祝希有同感,“你们光是行事作风就大相径庭。”
他手闲不住,抓着她的胳膊摸她的指节。
“那你觉得我好还是他好?”
祝希沉吟一秒,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你指哪方面?”
贺昶装不下去了,脸色彻底沉下来。
他做了一万次冯轲和祝希发生过关系的心理准备,但是还是在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感到肝肠寸断。
心痛袭来的那个瞬间他终于明白,自己其实不适合当小三。
因为他根本没有容人之量,在没有拥有祝希之前还能够装出一副宽容大度的轻松模样,但是一旦尝过甜头以后,他就再也不能接受别人也得到过她的笑她的好。
他捏着祝希的指骨,一寸一寸,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
祝希怎么会感受不到他蓦地散发出来的压迫感。
但是她好喜欢。
看一个平日里冷静自持、克己复礼的人在情绪上为自己产生波折,那种“我于他而言很特别”的感觉,哪怕是错觉也会让人心情舒畅。
她直起腰来亲了他一口,嬉皮笑脸地澄清:“逗你玩的,我们没有睡过。”
贺昶连“真的假的”都不问,只要祝希说没有他就当做没有。
其实哪怕有,他也会当做无事发生,因为那是她的自由。他没有处女情结,他只是不想听。
他搂紧她的腰。
“你别再提他了。”
“为什么?”
他张嘴咬了咬她的肚子。
祝希又问了一遍:“说啊,为什么?”
她有眼睛,也善于观察他人的脸色,但是就是想听他说。
好狗狗要学会撒娇不是万能的,主人要他握手的时候就得握手。
“我不高兴。”他小声重复道,“我不高兴。”
“提到冯轲让你不高兴是吗。”
“对。”
“为什么?”
“我嫉妒他。”
说出口了。就这样说出口了。贺昶暗暗心惊,被祝希诱导到了一个无法回头的境地,他反应过来以后的第一时间是去看她的眼睛,可是除了狡黠和满意,他担心的厌恶和恐惧一点也没有。
原来祝希喜欢他这样。
“我也就随口一问。那不说冯轲了,我们来聊聊你吧。”
“嗯?”
“感觉对你的了解好少啊,你也从来不会主动说。”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对我不感兴趣。
但凡祝希以前问过他,贺昶恨不得把身份证号都报给她。
她现在想知道了,他想要告诉她的热情依旧不减。
“你想听什么?”
“嗯……你是什么星座?什么时候生日?”
“星座不是很清楚,但我是六月底生日。”
“六月底的话是巨蟹啊。”
“那就是巨蟹吧。”
祝希觉得哪怕现在她说他是猪,他都不会反驳,只会点点头说对我是。
她抿抿唇,又问:“那你具体身高是多少?感觉你和冯轲差不多。”
又来了。
贺昶冷着脸:“差很多,我一米八七,他一米八五。”
“……”
“幼稚。”她娇嗔着翻了个白眼,继续,“那你是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
其实这个问题祝希一直都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家庭才能养出他这样的男生?她猜他妈妈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贺昶思索一阵,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祝希自己是被收养的事情。
毕竟有的秘密说出来不一定能够拉近距离,反而会让知道的人有压力。
但是他告诫过自己不可以对祝希撒谎,并且贺昶有那么一点想要博取她的同情,所以还是把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娓娓道来。
祝希听完眼睛瞪得很大,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想看清楚他的表情,这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
祝希从来都没有设想过贺昶的身世会是这样的展开,只因她固执地认为这样从容自信、善解人意且能够给予他人无尽爱意的人,势必生在一个温暖明媚的温室里。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并试图以“原生家庭”受害者的身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所有好意和温柔相待。
原来他也有难言的恻隐,但他仍没有小看她的伤痛。
如果说祝希误认为贺昶作为一个完整的个体给予过她的垂怜让她感动,那么此刻在得知其实他们惺惺相惜的瞬间,她心里涌上来的感觉或许可以称之为心疼。
她像心疼过去的自己一样心疼贺昶。
“……我好意外。”她嗫嚅着说,“你完全不像那种人。”
那种人是什么人?像她这样的人吗?祝希不知道。她只是很佩服被世界痛吻过的天使还能在次长出翅膀,甚至这羽翼还能为他人庇护风雨。
贺昶的故事才将将说了一半,他原本就没打算告诉祝希他亲生父母回头认亲吸血的事情,现在在得到她的反应以后更是不会提及。
他是想她可怜他,但是没必要到让她烦恼的地步。
“这没什么。”轻舟已过万重山,起码他现在很幸福,“养父母对我很好,我有家也有家人,也没有丧失爱的能力。”
祝希的存在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贺昶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对一个异性动心,是遇到了祝希才知道,自己的感情没有被童年的痛苦所阉割。
“但你能长成今天这个样子好棒。”祝希摸了摸他的脸。
她也是有过创伤的人,所以更能明白长在贫瘠的土地里是什么感觉。旁观者只会说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你能发芽很厉害,但其实根本没有人在意要长成一棵草或是一束花又需要多少勇气,承受了多少寂寞和痛苦。
祝希一直都觉得自己能够在伤痛中成长很了不起,但是她也承认自己是个戒备心很强的胆小鬼,起码她没有办法大大方方爱人,她走的每一步都在计较付出。
爱应该是内心充盈到向外溢出的东西,而不是将自己的碎片东一块西一块地当做礼物送给他人。
能够理解到这一点的祝希比谁都明白贺昶的感情有多珍贵。
“真的吗?”
“嗯。”
“我的爱有让你满意吗?”
“当然。”
后来很多次回想起这个午后,他们才惊觉真正决定在一起的瞬间,诞生于这一天。
没有惊天动地的表白,没有推心置腹的坦白,也没有刨根问底地追究到底是谁先动的心,谁先喜欢的谁。
祝希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比起漂亮的玫瑰花,昂贵的异形蜡烛,精致奢靡的高档餐厅,她更需要的是脆弱时刻里的每一次接应。
像你总是担心突如其来的雨天,却有人愿意为你一直撑伞。
他们像走在同一片荆棘丛里的孩子,突然找到了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