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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淮大步流星地冲出去，一副冷静全失的模样。

边走边点开打车软件，甚至无暇顾及看路。

眼看就要撞上人，周鸣三步并作两步，眼明手快地拉住他，向受惊的路人道：“不好意思啊，我朋友有急事。”

许淮意识到自己的横冲直撞，着急离开，只愧疚了一瞬，又颤着手往文字框里输入地址。

这种状态周鸣怎么敢放任他一个人去机场。

叹了声气，周鸣把手机抽走，拽着他道：“行了，我送你去。”

“你能开？”许淮迟疑。

周鸣把他的手机转了一圈，塞回他手里：“放心，今天开车来的，没喝酒。”

还好这个点儿不会堵车。

周鸣在导航的指引下，载着许淮，一路风驰电掣冲向机场，表盘上的指针在超速的边缘反复横跳。

许淮却顾不了那么多，始终紧张地捏着手机，预想着要怎么跟褚旸解释。

周鸣刚把车停稳，许淮立刻拉开车门下车。

“注意安全，安全——”周鸣朝着他喊，把车倒进车位后也赶紧去追他。

机场大厅里人头攒动。

褚旸肯定已经安检后在VIP休息室了。

他明天在京市有个宣传活动。

许淮不作他想，直奔售票处：“一张去京市的机票，商务舱。麻烦快点谢谢。”

“好的先生，请稍等。”工作人员低头查询了片刻，抱歉道，“不好意思先生，最后一班去往京市的飞机将于十分钟后起飞，目前已经无法购票。”

十分钟？

许淮心头一紧：“随便哪张——”

“抱歉啊，我们不买了。”周鸣打断他的话，在工作人员的微笑注视下，把许淮拖至一旁。

许淮皱眉：“我得去买票，他还有十分钟就走了！”

“十分钟，你过一个安检都来不及。”周鸣提醒他，“况且，你没带证件，压根没办法过安检。”

出来聚餐而已，谁会随身携带身份证件。

许淮张张嘴，冲动渐渐褪去，神情浮现出几分茫然，呆怔无措地站在原地。

周鸣叹了声气，扶着他走到公共座椅旁，双手摁着他的肩膀把人摁到座位上：“好了，坐着等会吧，我给言川打了电话，他过来找咱们。”

“那褚旸——”许淮目光一亮，忍不住生出些许希冀。

周鸣安抚道：“时间紧，没来得及细说，等他过来就知道了。”

许淮只好焦急等待。

好在言川过来得很快。

“周导，许老师。”

虽然知道褚旸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机场大厅，但许淮还是不由自主地往言川身后望去。

言川注意到他的动作，小声道：“旸哥没来。”

“这样。”许淮收回视线，轻轻出声。

“今晚只剩最后一趟航班飞京市。旸哥明天上午的活动，不能迟到，只好先飞过去了。”言川解释道。

许淮“嗯”了声，垂下眼：“他……有话给我吗？”

“有有有。”言川连连点头，宽慰道，“旸哥说让您不要担心，等他参加完京市的活动就回来，让您安安心心在家等他，不要多想。”

是很普通的话，但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所以，”许淮顿了顿，“他听到了多少？”

“这个……”言川挠挠头，感觉到棘手。

“全部，还是最后一点？”

言川目光游移，吞吞吐吐地说：“我就看到旸哥在门边上站了下，然后就走了。”

果然是最坏的结果。

许淮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言川担心地看着他：“许老师，真没事儿，就是赶巧了。本来旸哥定了一早的机票，结果海市今天暴雨，航班延误了挺长时间。旸哥去找您的时候就说只是见您一面，说两句话就得走。只不过您恰好有事，旸哥不好打扰您，又怕您多想，才不辞而别的。”

说完，见许淮没什么反应，言川求救似的看向周鸣。

周鸣拍拍许淮的肩膀：“淮，时候不走了，咱们先回去？”

“对对，我跟周导先送您回去休息。”言川忙附和。

周鸣看他一眼：“你不去京市了？”

“改签了明天一早的航班。”言川解释，又询问道，“许老师？”

许淮沉默良久：“……好。”

*

大晚上折腾一圈极耗精力。

许淮似乎是累了，一到家就回了房间，让周鸣和言川自便。

周鸣试探着去开客卧的门，却发现被反锁了。只好隔着门说，“淮，给你倒了水，放门口了。”

里面毫无声响。

周鸣无奈地叹了声，朝着在客厅的言川摊了摊手。

言川跟着唉声叹气。

“褚旸几点下飞机？”周鸣问。

言川看了眼时间：“再有一个小时吧。”

“那等会儿让他给许淮回个电话。”

言川轻咳了声：“旸哥……手机没电了。”

“下了飞机不能借个充电宝？不能问接机的人借个手机？”周鸣压根儿不信，“方法总比困难多。”

言川苦着脸道：“但问题是，我要是能说服得了我哥，那会儿接电话的就不是我了。”

周鸣：“……”

*

许淮到第二天中午才从房间出来。

大概是没睡好，眼神迷蒙，一脸倦色。随便套了身家居服，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精神不振。

“醒了啊？我点了粥，过来先垫垫肚子。”

许淮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缓过来后才发现客厅里还有一个人。

周鸣正十分自来熟地盘腿坐在沙发上，专心浏览文件。

许淮在原地停了会儿，才说了声“好”，慢慢挪至餐桌。

粥一直在锅里保温。许淮盛了碗，安安静静地进食。

一碗粥见了底，周鸣抱着电脑溜达过来。

“淮，中午吃什么？”

许淮瞥他一眼：“你不是今天收拾行李？”

“改签了，过两天回去。”

许淮动作一顿，沉默片刻，垂着眼道：“我没事，不用——”

“停停停，别胡思乱想啊。”周鸣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义正辞严道，“是临时有个采访提到咱们剧组了，宣传有了新点子，要跟我碰下宣传方案。”

许淮似有所感：“……谁的采访。”

“emmm……”周鸣没想到他这么敏锐，目光游移着，嗫嚅道，“褚旸呗。”

许淮沉默片刻，起身回房间找手机和充电器。

手机昨晚播电影剪辑播到没电，不想面对一潭死水般的聊天框，故意没有充电。

然而电量耗尽的手机并不善解人意，即便连上了电源，也没有立刻开机。

许淮绷紧嘴角，反复地按开机键。

周鸣无声叹气，调出采访，递到许淮眼前：“看吧。”

是个五分钟左右的预热剪辑。

从简单的快问快答切入，记者引导着话题破冰，然后到工作生活。

视频播到最后，记者转到了褚旸身上近期颇有争议的话题。

“大家都知道褚老师最近刚结束了一部新电影的拍摄。作为您拿奖后的第一部电影，观众普遍认为这部电影不是您当时的最优选择，但您还是坚持进了组。那这里，我想代表广大影迷问一句，您当初是基于什么想法选择出演这部电影呢？”

记者的声音很温和，语调娓娓道来，像是寻常聊天一样。虽然话题很犀利，但提问并不显锋芒。

视频里的褚旸神情放松：“故事很有意思。”

“所以您是在看完了剧本，经过仔细评估后做出的慎重选择吗？”

“没有看完剧本。”褚旸用玩笑的口吻解释，“导演只给了我三分之二的剧本，最精彩的结局留白了。他说如果我喜欢，可以亲自去找找主角选择了什么样的结局，自己演绎角色后找到的答案肯定比他给直接给我的答案更令人信服。这很难让人拒绝。”

记者跟着笑起来，又问：“所以，其实是角色更吸引您是吗？”

“对。”

“角色哪一方面的特质吸引到了您？”

褚旸思考了会儿：“矛盾感吧。”

“具体说说呢？”记者追问。

即便隔着屏幕，也能清晰看到褚旸的变化：眼里的淡漠散去，神情莫名奇妙地温和起来。不知道想到什么，公事公办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唇角似扬未扬，语调慢慢悠悠。

“让我想到了，大学时的一个……学长。”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画外音说着“更多内容请锁定周四晚21：00”，把吊人胃口发挥到了极致。

结尾的特效动画上划过满屏的问号，都是在吐槽怎么停在了最精彩的地方，不够看云云。

许淮怔然着抬手，把进度条往回拉。

褚旸低眸浅笑，说着：“让我想到了，大学时的一个……学长。”

听完，再往回拉。

周鸣满头雾水，想问怎么反复听这一句，结果一扭头，瞬间愣在原地。

许淮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眼眶有些红，眼中似乎蕴了水雾，表情哀伤而又怔忪。

周鸣心里的异样感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他看了看屏幕里的褚旸，又扭头看向满腹心事的许淮。

再三犹豫，周鸣还是忍不住试探：“淮，你跟褚旸，到底什么情况……”

“……前男友。”许淮闭了眼，声音很轻，“还在努力复合。”

周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