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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旸行程排得紧，没法跟梁帆一样抽出时间跟大伙儿吃饭。他杀青的第二天就有通告，寒暄告一段落，就立刻回到酒店房间收拾行李。

许淮本来打算跟他一起回去，结果临走时被周鸣召唤走，一直听他耳提面命了半个多小时，才得以脱身。

回到酒店后，许淮直奔褚旸的房间。

“许老师，您过来啦。”言川正好拖着行李箱开门，侧了侧身道，“旸哥在房间等您，我去放行李，您自便。”

许淮笑着点头，说：“好，辛苦。”

客厅和开放式厨房里，褚旸常用的一些东西已经被收起来了，乍一看，显得空荡荡的。

许淮眼神微微一暗，停了下，才继续往里走。

褚旸在卧室整理衣服。

他的常服不多，全堆在床上，正被一件件叠好装进行李箱。

许淮上前去帮忙。

褚旸瞥见他的动作，没吭声。

两个人很快把剩下的衣服装完。

褚旸蹲下身，扣上行李箱。

“还有别的东西吗？”许淮问。

“都收拾完了。”

许淮声音有点闷：“这么快啊……”

“已经很慢了许老师。”褚旸面无表情，“我凌晨的航班，现在已经快九点半了。”

许淮从善如流：“抱歉，让你等久了。”

褚旸把行李箱竖起来，跟着起身，没什么起伏地出声：“显而易见，我只是在收拾行李。”

“……”

许淮轻声唤他：“褚老师。”

“嗯。”

“你都要离开……剧组了，”许淮顿了下，有些无奈地低叹了声，“能不能多点诚实，少点口是心非。”

“我哪儿不诚实了？”

许淮坐在床沿，伸出一只手拽了下他的衣角。

没多大力气，但褚旸还是停在了原地，先是低眸看了眼，又将视线移开。

许淮仰头，迎着他的目光，轻声问：“没有在等我吗？”

许淮的眼神清澈透亮，一眼就能望到底。

不舍的情绪一览无余。

褚旸顿了下：“等没等，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许淮理直气壮。

褚旸：“……我听见言川跟你说什么了。”

许淮：“你跟他说，你在等我了？”

“……没有。”

“他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

“……这不是科幻电影。”

“那你是觉得，”许淮拽着他衣角的手跟着用了用力，“他比我还了解你？”

“……”

一股无事生非的气息扑面而来。

褚旸明天要参加的活动在另一个市，怕耽误行程，今晚要赶凌晨的航班飞过去。

他在剧组闭关拍戏，一消失就是两个半月，没办法推掉的行程排了一堆，之后连轴转，压根没时间休息。

两个人本来商量好，前后脚回到酒店。

说是许淮帮着他一起收拾行李，其实就是想趁分开前多待一会儿。

结果褚旸回了酒店，左等右等没等来人。

他还没有等来解释，反倒被先质问。

“许老师。”褚旸眯了下眼，“你还没交代，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许淮：“是我先问的。”

“……”

许淮：“坦率直白的人先享受答案。”

“……”

褚旸气笑了：“就这么想听？”

“挺想的。”许淮诚恳点头。

“……”

这么诚实，反倒让褚旸噎了下。

褚旸盯了他半晌，似是败下阵来，把自己皱巴巴的衣角从他的手中解救出来，然后顺势握住了那只手，蹲下身与他平视。

“……我是一直在等你。”褚旸很突然地坦白。

许淮猝不及防地怔了下。

褚旸继续说：“衣服也收拾好了，结果没等到你，就又叠了一遍。”

这是许淮完全没有预料到的走向。

他直愣愣地望向褚旸，脑海中尽是褚旸绷着脸把叠好的衣服一件件抖搂开，一声不吭重新叠衣服的画面。

口是心非得可爱。

许淮心脏漏跳了一拍，感觉到气血上涌。

“许老师。”褚旸捏了捏他的指骨，一脸无辜地问，“耳朵怎么红了？”

许淮：“……”

许淮试图把手抽出来。

但他的力气怎么抵得多日日健身的褚旸？

褚旸似笑非笑地提醒：“是不是轮到我享受答案了？”

“……”

许淮放弃挣扎，言简意赅地总结：“周鸣找我交代了最后几天的工作计划，然后给我当了会儿军师。”

“怎么？”

许淮轻咳了两下：“他怕你反悔，不打算再收留我。”

“为什么怕我反悔？”

“因为——”许淮手被人抓着揉捏，原本想说的话忽然就觉得难以启齿了。

褚旸这时候极富耐心：“因为什么？”

“……我不小心，‘撞’你身上了。”许淮用了周鸣的措辞。

褚旸没纠正，好整以暇地问：“那许老师打算用军师的哪一招？”

“哪招都不打算用。”

“不是怕我反悔？”

“周鸣怕。”许淮才不怕。

“许老师这么胜券在握？”

许淮：“……”

之前他对褚旸步步紧逼，倒是没想到，情势颠倒得这么快。

许淮调整了心绪，试图拿回主动权。

他不答反问：“你介意吗？”

“介意什么？”

“我那会儿……抱了你。”

褚旸认真思索了下：“现在挺介意的。”

许淮：“？”

很突如其来的答案。

许淮愣在原地，准备好的措辞全无用武之地。

“你——”

“都被人误会成撞我了，”褚旸一笑，“也算拥抱吗？”

许淮意识到什么，迟缓地眨了下眼。

两个人的目光黏在一起。

明明离得不算近，许淮的呼吸莫名就急促了起来。

鼻息交融，呼吸声仿佛都成了擂鼓声，震耳欲聋。

许久。

许淮压下心底的紧张，稳住声音，好学不倦似的，慢慢问：“那，能不能，请褚老师给我……示范一二？”

声音很轻，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

许淮被握住的手也没挣扎，顺势抬了抬指尖，碰上他的掌心，好奇似的，轻轻点了两下。

褚旸捏住他不安分的指尖：“想空手套白狼？”

许淮：“有报酬的。”

“什么——”

“哥！”言川打断他的话，在外扯着嗓子喊，“收拾好了吗？司机在下面等着了。”

“……”

旖旎的气氛一哄而散。

褚旸一口气悬着，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许淮忍不住笑出来，小声提醒：“言川还在外面。”

褚旸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了。”

转而继续盯着许淮。

许淮轻声哄道：“走吧，还得赶去机场。我送你下楼。”

褚旸不情不愿地推着行李箱出去。

言川主动接过来：“哥，我先把行李拿下去。咱们十分钟后出发。”

许淮正要说他一起下去。

就见言川打量了褚旸的穿着，然后提醒：“楼下应该是有代拍，等会儿下去的时候记得戴好口罩和墨镜，我跟司机在后门等你。”

既然下面有人蹲守，许淮就不好下楼去送了。

他偏头问：“那我只能目送你进电梯——”

话到一半，眼前人影一闪。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褚旸抱进怀里。

是正儿八经的抱。

一手扣着他的脖颈，一手揽着他的腰背。

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褚旸的声音响在耳畔：“这样示范满意吗，许老师？”

许淮回过神，牵了牵唇角，也抬手抱着他。

“100分。”许淮大方点评。

“这回都是提前定好的活动，不好推，最多半个月就能回来。”褚旸低声道。

“我知道。”

“我跟兰姐说好了，这些活动结束以后，给我一段时间休息。”

许淮心有所感，附和道：“这部戏再有一周就彻底结束了，你回来的时候，正好我也在休息。”

两个人安静地拥抱。

许淮能够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跳动的频率似乎急促了起来。

褚旸扣在他脖颈上的手微微用力。

“褚旸——”

“……学长”褚旸很突然地出声。

他的嗓音有些低，大概是很久没有喊过这个称呼，语调显得有些许的生涩。

许淮却霎时间僵在原地。

有些不敢置信地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是听错了。

“你……喊我什么？”许淮试探着，小心翼翼地询问。

“学长。”褚旸又唤，语调流畅很多。

许淮忍不住勾起唇角，轻轻地应：“嗯，怎么了？”

褚旸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沉默良久。

“……我回来的时候，能在家看到你吗？”褚旸低声询问，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

许淮恍然间明白他在说什么，一时定在原地，感觉心脏皱了皱，涌起一股酸酸的疼。

三年前，他们分歧最大的时候，也没人主动提出搬离出租屋。

那也是很普通的一天。

褚旸去外省参加一个赛事，许淮独自留守在出租屋。

那是一场对褚旸而言比较重要的活动。

许淮受制于毕业的繁琐事项，没办法同行，只好暂时压下分歧，承诺等他回来后，陪他一起去旅游散心。

结果就是那几天。

一些意外陡生，事情全然脱离了许淮的掌控。

他完全没有那段混乱时期的记忆。

却在这个时候，体会到了，褚旸那时兴冲冲地回到出租屋，结果却发现他消失得无影无踪时的心情。

许淮闭了闭眼，更用力地抱紧了他。

“你就在这，”许淮哑声说，“我还能去哪儿？”

“不走了？”

“不走。”

褚旸感受着他的气息，悬了很久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他轻轻蹭着许淮的脸侧：“……在家等我。”

许淮笑着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