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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三年前那一句“我想要被看到”，还可以解释成想被观众的目光追随，那听到这句话，陈兰几乎可以笃定，褚旸只是想被“一个特定的人”看到。
刚刚处理完一个恋爱公关的陈兰警铃大作，疯狂回忆起过去三年与褚旸接触的种种，希望从蛛丝马迹中得到线索。
这太荒谬了。
抛弃多年所学，贸然进入一个陌生的圈层，只是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
她一直以为褚旸冷静自持，脑子清醒，不用太过操心。怎么也没想到，偏偏就是这个看起来最让人省心的艺人，一作就整了个大的。
陈兰感觉自己也要被气到头昏脑涨，想了半天，都想不出褚旸除了工作外，还有其他嗜好。她下意识地看向言川，视线刚落在他身上，立刻察觉到不妥。
想要再收回时已经来不及了。
褚旸敛了笑意：“言川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他不知道我的人际关系，你不用白费功夫。”
“那你来坦白？”陈兰压着火气，“褚旸，我真不知道你脑子在想什么。这三年闯荡还不够你冷静下来吗？这个时候谈恋爱，你不要事业了，不要前途了？”
褚旸淡淡说：“我对自己的事业进展很满意，没想毁掉。”
“那你告诉我，你这是在干什么？！”陈兰火冒三丈，感觉一切异常的举动都有了理由，“我就说，好端端的，你怎么非要来这个小剧组。那个人是不是就在这个剧组里？”
陈兰猛地转头：“言川你说，褚旸在剧组里都跟谁走得近？”
忽然被殃及的言·池鱼·川：“……”
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褚旸冷静道：“我说了，他不知道我的人际关系，用不着为难他。”
“是演员？还是剧组的工作人员？”陈兰死死盯着褚旸的神情，一个一个地试探，“梁帆？曾琦——”
“够了！”褚旸沉声打断她，目光跟着冷下来，“我们的事，不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是不是这三年里我对你言听计从久了，你就忘记我们当时签合同时是怎么约定的了？”
陈兰目光一凝：“……你什么意思。”
“对于情感关系，我们合同里白纸黑字只约定了两条，第一，谈恋爱需要跟公司报备；第二，合同期间洁身自好，不同时和两人及以上保持交往关系。我以为，在遵守这两条规定的情况下，我遵从自己的心意发展恋情，合理合法。”
陈兰皱着眉：“但你是——”
“我是演员。”褚旸强调，“我的职责是演绎好自己的角色，精进表演业务水平，配合相应的宣传活动。我的私人感情生活，并不在公司干涉的权限之内。”
陈兰沉默下来。
这三年，褚旸作为演员，洁身自好到了离谱的地步，比公司的任何一个艺人都要省心。和女演员接触时谨守礼节，又极富警惕性，几乎不给任何狗仔镜头趁虚而入的机会。
堪称绯闻绝缘体。
她省心了太久，险些忘记，当初跟褚旸磨经纪合同时，分歧最大的两点，一个是进圈后的发展路线，另一个就是感情生活。
陈兰冷静下来：“那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
她看向褚旸：“作为你的经纪人，我有权利了解你的预期动向，好为潜在危机准备预案。”
褚旸理解：“我有发展恋情的想法，对方知根知底，值得信任。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至于以后恋情公开与否，我尊重他的意见。”
“方便告诉我对方是谁吗？”
“抱歉，暂时不可以。”
陈兰退一步问：“是在这个剧组吗？”
褚旸点头：“是的。”
“那我有必要提醒你，虽然这个剧组经过之前的撤资以及辞演风波后，不再是代拍的香饽饽。但你毕竟在这个剧组里，不排除有被偷拍到的可能。在你跟我彻底坦白以前，我不太希望从公众平台上见到你的绯闻。”
褚旸：“我会小心。”
“另外，你现在正在上升期。我可以给你休息调整的时间，但如果碰到好的项目，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它溜走的。”陈兰提前警告。
“兰姐放心，”褚旸颔首，“我只是想要休息一段时间，并不是要与世隔绝。”
陈兰听到这个保证才算是彻底放心。
“真是欠了你们的。”陈兰忍不住白他一眼，长舒口气，“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你早点休息。”
褚旸应了声“好”：“我让言川送你。”
陈兰看他一眼，没有拒绝。
言川刚刚目睹一场大战，此刻还没缓过神，怕再被殃及，大气也不敢出地送陈兰到地下车库。
目送陈兰上了车，言川一口气还没喘过来，就听陈兰说：“你也上来。”
“……”
言川坐上副驾，小心翼翼地喊：“兰姐，你有什么事要交代？”
“行了，别装了。”陈兰没好气地说，“你跟我说，褚旸想要恋爱的对象到底是谁，有头绪吗？”
言川老实道：“我真不知道。”
陈兰：“褚旸既然让你跟着我出来，就默许你能透露。”
言川又不是真傻，当然知道他旸哥的意思。但是——
他欲哭无泪：“我真没蒙你。旸哥天天泡在片场，不是在拍戏，就是在研究拍戏的路上，顶多跟周导和许编凑活个午饭，晚上回来就窝在房间里研读剧本，跟其他人就是点头之交，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我还奇怪呢，好端端的，他怎么就突然动了凡心。”
见他确实不知情，陈兰也不再强求，只是叮嘱他：“褚旸这段时间风波不断，好不容易安生下来。之后你机灵点儿，多看多防，别让他被拍到了。”
“放心姐，”言川信誓旦旦，“保证完成任务！”
*
翌日清早，言川就把经纪人的交代完完整整地转述给褚旸。
褚旸正刷着牙，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言川边给他拆早餐边道：“剧组保密工作做得好，过来偷拍的人零星几个好防。至于哥你的恋情，如果你不想公开的话，估计要费点儿心思——”
褚旸漱口，不咸不淡地打断：“没影的事儿。”
“？”言川满头问号，“什么叫，没影的事儿？是没戳破窗户纸？还是哥你没追到手？”
褚旸：“我不追。”
“那就是对方已经在追求你了。”言川总结。
褚旸不置可否。
言川旋即举手：“哥，我有一个问题，不吐不快。”
褚旸：“说。”
“你知道人家在追你，甚至为了跟人谈恋爱和兰姐吵得天翻地覆，结果你却说恋情是‘没影的事儿’，”言川顿了顿，由衷发问，“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明明已经打定主意要答应，却还是故意吊着人家吗？”
“不可以吗？”
“……”
好理直气壮。
但谁让人是老板呢。
过了会儿，言川还是忍不住吐槽：“但是哥，你这种行为其实挺渣的。”
渣么。
褚旸鞠了捧水冲去脸上的泡沫，双手撑着盥洗台，抬头看向镜子。
水珠顺势滑下，砸上睫毛，视线有些模糊，以至于镜中人的神情，乍一看居然有几分茫然的意味。
半晌，褚旸狠狠闭上眼，扯来毛巾擦脸。
再睁开时，眼神平静无波。
他没什么情绪地回：“太轻易到手的东西，是不会被人珍惜的。”
“话不能这么说，”言川捋了捋袖子，打算好好给他哥当一回爱情导师。
结果门铃声骤然响起，他不得不暂时收敛雄心壮志，踱去开门。
褚旸洗漱完毕，刚走出来，就看到言川寒暄着带人朝里走。
这个时候谁会过来？
褚旸不耐地皱了下眉，正打算退回去避一避，听到言川笑着说：“许老师，旸哥正在洗漱，要麻烦您稍等——哥，你收拾好了？”
褚旸“嗯”了声，看向言川身后：“你怎么来了。”
语气平淡，乍一听像是在赶客。言川服了他哥这张破嘴，干脆找了个借口离开，眼不见为净。
偌大的套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许淮温和道：“早上好。”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带了早餐，想和你一起吃个早饭。”许淮提了提手中的纸袋，“可以吗，褚老师？”
褚旸扫了眼桌上已经摆好的早餐：“我已经有了。”
许淮故作为难：“啊，这好像有些难办……”
褚旸绷着脸：“……”
许淮瞧见他的神情，弯了弯唇角：“言川好像没吃饭就走了，这些不是他的早餐吗？”
褚旸盯了他片刻：“我不吃碳水。”
两个人都是典型的中国胃，恋爱的时候，宁肯早起冒着风雪去吃馄饨小笼包，也不愿意将就分食冰箱里仅剩的吐司。
“我有留意你现在的习惯。”许淮泰然自若。
褚旸：“……”
“褚老师，”许淮好声好气地问，“赏个脸吗？”
褚旸没出声，只默默拉出来两把餐椅。
算是默许。
许淮无声笑起来。
两个人各自吃早餐，默契地没有说话。
早餐是许淮比对了半天的热量，刷了很久的评价，优中择优选出来的。尽量在能满足褚旸饮食管理的前提下，兼顾到味道和口感。
卖相和口味俱佳。
但即便在国外呆了三年，他还是对这些冷冰冰的白人饭爱不起来。怕影响到褚旸吃早餐的心情，便捧着南瓜豆浆慢吞吞地喝，偶尔才会去夹水煮蛋和青菜。
褚旸上午的第一场戏排在十点，但他一向会早点过去，要么是做妆造，要么是观摩学习。
出门的时候，许淮一只手提着给言川的早餐，另一只手按住房间的门。
褚旸的手顿在把手上，扭头看过去。
“褚老师还没有对早餐的味道做出评价。”许淮提醒。
“如果我说给差评呢？”
“差评的话，我就再做做攻略，晚上带着别家的晚餐来请褚老师品评。”
褚旸顿了下：“好评呢？”
“好评的话——”许淮目光清亮地与他对视，真诚道，“就请褚老师奖励我一个今晚跟你共进晚餐的机会。”
“……”
褚旸不置可否：“许老师倒是很会打算盘。”
“班门弄斧了，不及褚老师专业。”许淮一脸谦虚。
褚旸：“……”
许淮含笑问：“可以吗，褚老师？”
“……”褚旸移开视线，把他摁着门的手移开，不咸不淡地开口，“我还能把你锁在房间吗？”
许淮眨了眨眼。
褚旸扫他一眼：“想来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