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神经！
傅明雪迅速收起手机，尴尬地挠了一下头：“他可能一会儿来吧。”
冯婷婷和旁边的女生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这一笑给傅明雪笑不好意思了，他心里暗忖，不是吧不是吧，同学们不会以为提起梁林清他在害羞吧？
“怎么样。”冯婷婷突然问，“我写的文章怎么样？”
傅明雪愣了一下：“什么文章？”
“公众号啊。”文倩挤眉弄眼，“照片还是梁林清私信我要的呢，贴吧早都没落了，没想到梁林清还能找到，还夸我拍的好。”
冯婷婷笑嘻嘻：“我写的同人文也不错好吧。”
傅明雪一知半解，虽然没太听明白，但大体也清楚是怎么个事了。他脸色猛地红了起来：“贴吧......你俩，你俩是cp粉啊。”
冯婷婷文倩两人再次对视一眼，继而大笑起来。
当年搞cp还偷偷摸摸的，因为梁林清迷妹太多会被追着骂，但是现在嘛，cp修成正果，她们也不必遮遮掩掩了。
不仅不用遮遮掩掩，甚至都开始扬眉吐气了。
老同学见面寒暄两句，苗鹏几个人走了，打完招呼冯婷婷也要离开。
临走前，又忍不住对傅明雪说：“那个，没想到你跟梁林清真……害，这条路是有点难走，但你是个很好的人，你们俩肯定会幸福的。”
文倩也在旁边捏拳，眼睛发亮：“嗯！你俩9999！”
说完，冯婷婷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拉着文倩两个人兔子似的飞快溜了。
傅明雪傻在原地：“啊？”
王澜挑眉：“哟，被祝福了。”
俞舟附和：“99999捏！”
傅明雪：。。。
王澜俞舟鸭子似的嘎嘎笑，被傅明雪瞪了一眼，老实了。
傅明雪喉结滚动，有点莫名羞耻，也可能是被气的，又有点口干舌燥。
毕竟谁能想到一别五年回来也是被同学们开上他和梁林清的玩笑了，比学生时代和女生走一起被起哄更令人脸热不安。
明明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儿，不知道为什么提起梁林清自己就心虚起来。
手机里滴滴滴的消息更让他来气了。
【你发什么神经？】傅明雪开始回梁林清消息，【人还没到眼线倒是不少？谁给你打小报告了？】
【梁林清】：马上到，你在哪？我去找你
【梁林清】：不要跟陆野说话，他不是什么好人
【傅明雪】：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当年温宥文的事情，梁林清不是没有嘲讽过他多管闲事。
彼时两个人一个班，本来就不对付，傅明雪跟隔壁班陆野对上，又树新敌，梁林清虽然没有落井下石，也没少说了风凉话。
“傅小少爷现在是厉害了，手都伸到隔壁班去了。”17岁的梁林清笑容嘲讽，“我就奇了怪了，你认识温宥文吗，你跟他什么关系啊，隔壁班的事你也管，犯得着吗？”
“纯看陆野不爽行吗？”17岁的傅明雪锋芒毕露，浑身都是刺，“看你也不爽，别来烦我。”
他眉毛一挑：“让开，好狗不挡道。”
梁林清没让。
傅明雪没时间跟他吵吵，伸手将人扒拉到一边，从他身边蹭过去。
“傅明雪，这世界上闲事多了去了，你每个都要管吗？”17岁的梁林清这样问他，“再者，你管一次，以后呢？次次都要管，你能管一辈子吗？”
这个问题没有谁能回答，包括傅明雪。
他微微垂首，绑成小辫的几缕凌乱发丝也跟着垂下来。王澜也曾问他为什么要帮温宥文，傅明雪想了想，大概是他看到温宥文弱小无助的样子，脑海里便浮现了姜超。
幼时的姜超半脸都是眼泪和鼻涕，可怜巴巴跟在他身后，开口就是：“呜呜，江雪，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亲的。”
他好像对和姜超有几分相似的人都有一些多余的善心，那些善心驱使他去管不该管的事，花费他的时间和精力。
所以温宥文这件事情出了之后，傅明雪回家就给千里之外老家上学的姜超打了电话，仔细询问，在学校是否有人欺负他。
在寄宿学校半个月才回一次家也没有任何通讯工具的姜超还是在学校小卖部花钱打的电话，一脸懵地回答：“没有啊老大，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学习压力好重啊，欺负我的，只有物化生。”
傅明雪才稍稍放了心。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17岁的梁林清显然气不打一处来：“傅明雪，你不会又惦记你那什么青梅竹马呢吧？”
梁林清并不认识姜超，也从来没见过姜超，但几乎熟悉傅明雪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尚在老家读书的青梅竹马，他有很多次路见不平，见义勇为，都是因为他那天性善良容易受人欺负的青梅竹马。
比如俞舟，傅明雪刚转学过来，谁还不熟呢，莫名其妙就为素不相识的俞舟出头，就是因为俞舟有时候呆呆愣愣的样子像极了他青梅竹马。
这话是傅明雪亲口承认过的，班里人都知道。
梁林清也听说了。
傅明雪回头莫名其妙看他：“你有病吧，我惦记谁跟你有毛关系，你也少管闲事哈。”
“少管闲事”四个字轻飘飘的，随便就送出口，但当它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方知真的有不想不管不愿不管的闲事。
17岁的梁林清就这样被噎住，眼睁睁看着傅明雪“英雄救美”去了。
想起这些前尘往事，傅明雪还是觉得有些来气，梁林清一直都是这样独善其身冷漠无情的人，这事儿傅明雪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上学的时候最常骂的就是骂梁林清没人性，然后梁林清回骂他大圣母。
【傅明雪】：不用来找我，你忙你的，咱俩的事，我就强调两点，第一不要说漏了嘴，第二不许丢我的脸
梁林清没来傅明雪就遭了好多闲话了，俩人要真走一起还不被同学们八卦的唾沫星子淹没了。
【梁林清】：……
傅明雪明摆着要在老同学面前跟他保持距离，梁林清也没强求。
【梁林清】：知道了
他顺势提出要求：【别和陆野说话聊天，不然我第一时间过去抓你】
【行行行】傅明雪满口答应，【我去楼上，我俩不在一个厅，你放心了吧】
真不知道梁林清怎么对陆野有这么大敌意，明明当初跟陆野结怨的是他傅明雪啊。
收起手机，傅明雪招呼王澜和俞舟：“哥哥们，有点渴，先不叙旧了，我去三号厅整点喝的。”
————
傅明雪一进三号厅就找了地儿躺下了，两三张沙发或椅子围着一张小圆桌，给三五好友唠嗑闲谈留下很好的场所。
王雅挑了好几盘甜品回来，小圆桌上都摆满了。水吧里什么都有，咖啡现萃，奶茶现摇，就是想喝酒都能现调。
四人往那一躺，照旧一边打游戏一边唠嗑。
傅明雪拆了个棒棒糖塞进嘴里，陷进沙发里，漫不经心打着游戏，周遭并不算安静，像是上学时候的课间空一般，整个厅堂都是同学们细碎的交谈。
“卧槽，你们猜刚刚我遇到了谁。”
“班里第一名，梁大学霸呗。”
傅明雪耳朵动了动，也不知触动了哪根听觉神经，周遭的话不自觉就钻到了耳朵里。
“艹，前几年同学聚会他没来过，这次倒是露脸了，跟他打招呼他跟没看见似的，都不带搭理人的。”
“还这么威风呢？”
傅明雪支起身子，换了个便于偷听的姿势，手里捧着手机依旧在不停地打游戏，耳朵却敏锐察觉，说话声似乎从后方某个座儿传来的。
“他威风什么呀？谁不知道他爹梁总才是梁氏的一把手，等梁老爷子驾鹤归西，他爹能容忍他？别忘了他还有个弟弟呢！”
“就是啊，他要是有点本事，这么多年他能被赶去国外不闻不问？要不是梁老爷子，梁林清能从国外被捡回来？”
“舅舅家是普通老百姓就算了，现在又断了交，到时候他被扫地出门，外祖家也不收留，怕不是要睡大街去。”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刺耳，傅明雪手滑了一下，白白送了人头。
王澜抬头：“老大，怎么了？失误了？”
傅明雪扔下手机：“没意思，不玩了。”
王澜有点奇怪，也没多问什么，回头招呼俞舟：“老大不玩了，那我们再开一局。”
傅明雪窝在沙发里，眼神放空，发呆。隔壁的声源还在不断传来。
“……谁让他倒霉亲妈死的早，难怪这么没教养。你们见过他弟弟梁小少爷吗？温和谦逊又有礼貌，那真是……”
“这怎么能比，现在这位梁夫人好歹也是大家闺秀，他们孟家人才辈出，还有个弟弟正为国效力，还上过电视呢。”
“难怪梁林清他爹喜欢小儿子不待见他呢，有妈没妈就是不一样……”
“嘁，就算有妈又怎么样，谁不知道他妈当时就普通一穷学生，谁知道怎么勾搭上他爹攀上了梁家的高枝，门不当户不对，就算他妈还活着……”
傅明雪再也听不下去，从沙发上坐起来，顺手拿走了桌子上的玻璃杯，起身走过来，干净利落顺手一浇。
“操！哪来的水？”
“谁他妈泼老子？”
怒骂和哀嚎里，整个大厅都寂静了，尽管此时周围人不多，但所有人的视线还是不约而同投向了这里。
手里的酒杯随着手臂自然下垂，杯口滴滴答答淌着残余的酒水。
他指节攥着杯子，微微凸起的青筋都是好看的。
“再说一遍。”傅明雪就站在这里，面无表情看他，眼尾垂下来，恹恹的，“刚刚没有听清，你说——谁没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