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拿着毛巾的服务生慌张凑上来时,只见被淋湿的高大男人弯腰,一把攥住地上蹲着的另一个男子的手腕,力气大地直接将人拖了起来。
围观众人纷纷避让,众目睽睽之下,梁林清硬生生拖着傅明雪,猛地推开单间休息室的大门。
“砰!”大门又紧紧关上了。
傅明雪被一把掷到沙发上,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你幼不幼稚?”
梁林清手臂撑在沙发后的墙上,气势逼人,傅明雪被逼在沙发一角,弱小可怜又无助地仰视他,清楚看见他气的胸口起伏。
“你高一泼我一身水,我还赞你一句年轻气盛,傅明雪,你二十多岁还玩这一套,你不觉得幼稚吗?”
“不是我,你听我解----”
傅明雪一时急的岔了气,话都说不利索了。
梁林清居高临下俯视下来,距离之近,他的愤怒肉眼可见,额头上青筋凸起,撑在傅明雪脑袋上方的手臂,和他睫毛上细碎的水珠,都被气的颤抖。
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傅明雪生吞活剥了!
傅明雪知道他气狠了,可是这真的是误会!
“你放开我们老大!”
王雅几人接二连三推门,看到门内一上一下的景象皆是一愣。
而此时,梁林清的一只手,还紧紧钳在傅明雪手腕上。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我们老大!”
梁林清侧首,冷冷瞥他们一眼,三人皮肉一紧,在他金丝边眼睛下看到赤裸裸的蔑视。
他唇角勾起嘲讽的笑。
“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没变。”
还是一如既往任性幼稚,身边也还是这些人。
“老大?你真当自己□□教父了?”
他视线扫过王澜王雅俞舟,冷笑一声。
“一个难当大任的阿斗,两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傅明雪,你现在,还跟他们一起混日子呢?”
傅明雪表情裂开,亏他刚才还觉得梁林清没那么讨厌了,原来都是装的,现在一生气,他这目中无人自恃清高的架势便尽数释放出来了。
王雅哇地一声就哭了:“你俩打就打,干嘛人身攻击我们啊!”
“你说什么?”傅明雪咬牙,梁林清看不上他就算了,提别人是几个意思?
不能动手,不能动手。
傅明雪压下火气,眸色一沉,强行冷静下来:“梁先生,我知道你对我意见很大,但人与人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请你为你刚才的言辞,跟我的朋友道歉。”
与此同时,周一凡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一边给梁林清拿了擦拭酒水的毛巾,一边转头冲王王俞三人翻了白眼:“怎么?说错了?你瞧瞧你们四个,高中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还玩泼水这一套呢,你有点出息吧。”
外人眼里精英睿智的周一凡,一对上傅明雪王王俞这几个旧日死对头秒变毒舌妇,嘴巴里像是安了机关枪嘟嘟嘟嘟。
“道歉?凭什么要梁哥道歉,你们众目睽睽之下让梁哥颜面扫地,还没让你们道歉呢!”
与梁林清数次交手的肌肉记忆让傅明雪下意识还手,抬起的手却被梁林清再次发力紧紧攥住。
梁林清眸色一沉:“怎么,又要跟我打一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傅明雪,你就没有别的方式与我定输赢了?”
他俯身低头,气息几乎喷薄到傅明雪脸上。
“想让我道歉,可以。老规矩,赌吧。”
这确实是他们的老规矩了,高中打过的赌没有百个也有千个了。
“护城河西新开发的那一块地你知道吧,有个项目正在招标,你拿得下,再来与我谈道歉的事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王澜反应过来,眉头一皱,“梁林清,你别太欺负人了,你明知道我们老大根本没进傅氏的任何一家公司,他凭什么----”
“凭什么与我们梁哥竞标?”周一凡抢话,轻呵一声,“傅明雪,除了打架,你还有别的本事能拿的出手吗?”
“学生时代不学无术就罢了,现在怎么还是这副德行?留学四年,一点本事没学吗?你是不是都忘了你是傅总的独生子,怎么,傅氏集团你也不打算要了?”
周一凡嘴炮飞起,意有所指瞥了眼傅明雪的长发,勾起唇角。
“喔,看傅小少爷这般,恐怕不想做继承人,更像是准备联姻呢。想好了,是把自己嫁出去?还是招个赘婿呢?”
傅明雪眼神一凛,气血瞬间涌上头来:“梁林清,乱叫的狗就不要放出来咬人了。”
梁林清按下周一凡,镜片后的眸子里泛着冷冷的光。
“各凭本事,够公平吗?届时,不需要你找我,我亲自登门道歉,如何?”
王雅和俞舟人都傻了,怎么也没想到,吵着吵着,居然吵到商战上去了。
和梁林清周一凡不同,公司的事傅明雪从来没有插手过,他可能连竞标是什么都不清楚。让他去竞标,这跟让猪上树有什么区别?
“还有呢?”傅明雪抬眸看他,“道一声歉,就完了?未免太便宜梁总了。”
梁林清半蹲下来,与沙发上的傅明雪平视,酒水打湿了他的碎发,粘成几缕狼狈垂在眼前,也不能折损分毫他这张面孔的英俊,恰恰相反,比起平时的冷淡禁欲,此时的他多了几分落拓不羁。
梁林清满不在乎,也无所畏惧:“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傅明雪最讨厌他永远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恨地咬牙切齿:“你输了,就来给我当两个月的狗吧。”
在场所有人:啊?!
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傅明雪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气的攥进掌心的指尖都在颤抖:“让你叫你就叫的那种狗,懂不懂?”
“好啊。”梁林清轻呵一声,答应地痛快。两个人算是较上劲了。
他摸了摸下巴,丝毫不畏惧,反而唇角勾起,“你要是输了,就来给我当两个月女朋友。”
他拍了拍傅明雪的脸,侮辱性极强。
“让你叫你就叫的那种女朋友,懂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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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晚宴不欢而散。
梁林清沾满酒水的外套直接脱了扔掉,上了梁家的豪车。
前面的司机犹犹豫豫:“少爷,给傅家小少爷的礼物还没----”
“不必了。”梁林清猛地摘了眼镜,抽了张纸擦去眼睫上的酒水,眉间难掩失望。
“我以为留学这些年,他能有些长进,没想到还是……呵,罢了。”
纸巾被他揉成一团丢掉,他声音冷如此时窗外的寒夜:“开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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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傅明雪已经划拉着平板浏览梁林清所说的项目了。
他们傅氏最早做建筑起家,梁氏最早是房地产起家,业务发展到现在,很大一部分已经重合了。
正在招标的是个商业区开发项目,两家都能做。
车厢里,王王俞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王雅两只手指头斗在一起,先开口:“那个,老大,道歉的事啊,要不就算了,梁林清话说的虽然难听,但也没造谣,你也知道,我们几个的情况,确实是那样的。”
“是啊,我们也没生气。梁林清不就是嫌我们游手好闲不继承家业吗,不继就不继呗。大妈不会亏待我们,待我爹两腿一蹬,该给我们还是要给我们的。”
王澜靠在车座椅上,看得很开。
“反正我爹已经给我们投了信托,只要不创业,这辈子都花不完。”
俞舟点头附和:“有我姐在,我就安心当我的富二代。他们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要不他们怎么能都玩到一起去呢,都是胸无大志之人。
王夫人不能生育,王家兄妹是她许可的私生子,管她叫大妈,放到古代叫庶出,不过王爹是个吃软饭的,王家话语权都在王夫人手里,王澜王雅一直没接触过公司权力,被养成纨绔也不稀奇。
至于俞舟,倒不是私生,他头上有个比他大很多岁的霸道总裁长姐,他身为幼子自小娇生惯养,即便不学无术,家里也有顶梁柱长姐养着。
三人看着皱着眉头硬读那些资料的傅明雪,皆是于心不忍,实在是太为难老大了!
让老大这么拼命,还不如让他们多挨梁林清两句骂。
“话都放出去了,岂能认输。”傅明雪斗志昂扬,“区区小项目,怎能难得倒聪明绝顶的我。”
继而他就感觉头顶一凉,吓得他脖子一缩,原来是俞舟在朝他头顶吹气:“老大,你再抓下去,还没聪明,就要先绝顶了。”
傅明雪含恨放下了挠头的手。
“可是老大。”王雅不解,“他那个赌注,是什么意思啊?”
老大让梁林清输了当狗,那是羞辱他,梁林清让老大输了当女朋友,是怎么个意思?
“羞辱我呗。”傅明雪还不了解他,“他不是一直看不惯我留长发吗。”
在梁林清眼里,傅明雪留长头发是一件非常跌价的娘炮行为,为人不齿,甚至怀疑傅明雪的性取向。到时候傅明雪要是成了他“女朋友”,既承认自己娘又承认自己给,那可真是全潞城的笑料了。
俞舟安慰:“老大你别着急,我回去帮你问问我姐,她可喜欢你了,你有事情直接找她就好。”
王雅也说:“我也帮你问问我爹,他权力被我大妈架空,天天在家可清闲了。”
傅明雪:“……”这么说你亲爹合适吗。
谢谢你们帮我着想,大义灭亲就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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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夜已经深了。
傅明雪没管时差,一个视频电话给老傅打了过去。远在非洲的傅爹正是凌晨时分,睡得迷迷瞪瞪的;“儿啊,啥事啊?”
傅明雪气鼓鼓:“我要进公司!我要当霸总!”
傅爹登时就清醒了:“儿啊,你是睡着了在说梦话吗?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开了。”
傅明雪瘫在沙发上:“护城河西后面那个星河商业区,就世贸大楼后面那个项目咱们投标没?”
傅爹很诚实:“不造啊,我这忙的哪顾得上国内的小项目,你问问你董叔叔。”
傅爹反应了过来:“咋回事啊,你看上星河了?”
傅爹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圆滚滚的啤酒肚,一思索,“也行,你没经验,拿这个练练手也行。我这就发个通知,明儿你就去上班。”
傅明雪乐了:“爸,我什么都不会,你就这么放心?那么多钱赔里面可怎么办?”
“这话说的。”傅爹一瞪眼,“你就造呗,爹赚这么多钱不就是给你造的。爹都亲自跑非洲来了,钱不是问题,你放心造。”
傅爹白手起家,这么多年那是一个兢兢业业,常年在全世界各地来回出差,许多事都是亲力亲为。这次在非洲一些国家建立分部,傅爹也是亲自过去监督,一走就是大半年,足以看出他工作态度极其认真。
有傅爹的话,傅明雪安了心。爸爸就是最好的后盾。
父子俩又唠了一会嗑,傅爹困得眼都睁不开了,这才挂了电话。
一挂电话,傅明雪才想起来,忘了跟傅爹说想养一只流浪小狗的事儿了。
算了算了,这么晚了,明天再说也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