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第三层格外大,出楼道还会穿过一个厚重的金属门,五人进入两侧摆着绿植的走廊,期间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这层好几个实验室门都没关上,看上去人员撤离得很匆忙。
谢玄枵随意挑了一间走进去,玻璃墙里头没看到实验体,实验凳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下头还压着几张实验记录纸。捡起来看,一大串乱七八糟的分子式写满了整张纸面,字体非常抽象,谢玄枵不由得暗暗咂舌。
修仙界还有修士说他以前字不好,造谣他画符像鬼修喝了假酒扯着小姑娘的麻花辫即兴作画,他真该拿这玩意糊到那些没品位的东西脸上,看他们还能出说个什么三四五六来。
就这么在前几间实验室收了一大沓废纸,谢玄枵径直走进了三楼最后的一个房间,这间倒是清理得干净。
地上竖着的几米高培养仓占掉了大半空间,培养仓的闸门都是打开的状态,残留了些液体,里面的实验体也是不知所踪。除此以外,就只剩下几台配药的中小型仪器和一排空空如也的药剂瓶。
出于安全考虑,该隐早就给每个人找了双手套,谢玄枵自然不会拒绝,现在他带着白色的乳胶手套毫无顾忌地在试验台上翻找起来。
药剂瓶被清理得很干净,谢玄枵试着给那些个仪器通电,却发现连使用记录都被彻底格式化清理了。
就在他起身想去下一间房检查时,不小心踢到了桌子底下的扫地机器人。
伴随“滴”的一声响,这个扫地机器人居然亮起了信号灯,自行启动了。
这个扫地机器人是星际很常见的品牌,谢玄枵这个初来乍到的修士甚至都在星网上刷到过不少相关的广告,品牌主打就是续航持久,号称“充电十分钟,清洁二十周”,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这个圆盘工作效率很高,从地面一路扫到了天花板,最后在培养仓正上方一个栅网隔断的通风口处停住,发出了警报:“检测到异常物体,疑似人类手指,请工作人员自行查看。检测到……”
没等它第二遍通报说完,谢玄枵利落地跃上了培养仓顶部,一手抱下了扫地机器人,一手卸下了金属网。随着中间隔断的消失,一节像是被猛兽啃下的人类手指滚落到地面。
断指皮肤泛着青白,指甲缝里还嵌着些白色粉末,断口处的血液早就凝固了,只粘连着几小块破碎的皮肉。
手指确实是人类手指,但是那些白色粉末的成分难以辨别,谢玄枵就地取材,从抽屉里拿出取样器械,将那点白色粉末和断指分开收集在两个密封袋里。
谢玄枵取样期间,扫地机器人勤勤恳恳地把地上的皮肤碎屑打扫干净,检测到这间实验室达到验收标准后,自觉靠着墙角开始待机。
尽管这个大圆盘子已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得很低了,谢玄枵还是把他从墙角捞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地将它拆了个七零八落,将各个清洁部位缠绕的毛发统统用镊子夹到了密封袋里。
这回谢玄枵算是将这间实验室的线索榨了个干净,他拍了怕衣服,起身去找其他人。
走廊上,该隐把几人收集到的所有零碎集中处理,正在梳理其中可能的线索。
谢玄枵凑过去时,该隐从一堆杂物中扯出了一截短短的毛线头举起来,冷幽默地询问道:“这是你们哪位的部将?”
柳黎摆了摆手:“里头大部分都是他的。”
路为军兴奋地点了点头:“我的我的,我找到的。之前看电视剧,里面的侦探就是根据一块碎衣服,从源头厂家一路推理到了凶手身份……”
金发少年连珠炮似的把某部悬疑电视的剧情概括了一遍。
该隐:“……”
柳黎看着他自信的表情,打断了他的话:“冒昧问一下,你看的那个电视剧是哪个年代的?”
路为军不解柳黎这突兀一问:“上上个星世纪的呀,怎么了?”
这个星世纪是建立星际秩序的联邦时代,上个星世纪是人类初到宇宙的混乱时代,而上上个星世纪是人类处于蓝星的摇篮时期。
摇篮时期产能底下,服装制造业的主体是工厂,产量少的衣物尚且可以溯源。然而进入稳定发展的联邦时期后,服装个体已经数值膨胀到了一整个星球,除了特殊材料的衣物,其他的销售量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销售区域更是可以横跨几个星系,根据毛线这种普通材料溯源,无异于大海捞针。
“没什么。”柳黎看着路为军晶亮的眼睛,还是没忍心告诉对方他真相。
牧青和姗姗来迟,手上只拿了几张纸和一个巴掌大的名牌。
柳黎调侃:“路为军他那是拆家搬运,牧青和你这么精挑细选,是在去星网比价了?”
“什么态度?”面对口头伤害,牧青和挑了挑眉,把名牌反转过来,得意洋洋道,“来,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手上这是什么。”
牧青和将名牌一亮,上面赫然两个大字“大鲵”,旁边还有插了一张大头贴似的图片,与之前他们在急湍里看到的形象大差不差。
沉默了一瞬,柳黎愣愣地问:“那些大鲵是实验品的话,它们异植了人的哪部分?”
“声带。”该隐解释道,“大鲵是通过震动气囊发声,本身并没有声带*,哪怕是异兽也很少选择去进化没有攻击能力的身体结构。”
大鲵布满了一整个水底,每个都会发出人类的悲鸣,那么被剥离声带的人会有多少?
谢玄枵摒去了心头的杂念,冷静了一会儿后问道:“是在哪个房间发现的?”
既然大鲵能逃出去,是否意味着这个实验基地除了那个情况未知的电梯,还有别的出口。
牧青和:“跟我来。”
五人把其他东西统一交给该隐保管后,来到了大鲵之前所在的实验室。
由于大鲵是水陆两栖动物,这间实验室里的培育仓更像是水族馆的大鱼缸,里头的水还没有干涸,顶部可以看到开了一个口子,看上去像是由内而外被撞破的,地上的玻璃碎片还带着干涸的黑色血迹,连带着一小串血渍蔓延到了门口,然后就没了痕迹。
牧青和有些遗憾:“时间有点太久了,已经看不出来那些大鲵是往哪走的,待会我们得一个一个试了。”
谢玄枵淡定:“没事。”
虽说术业有专攻,但是作为一个符修谢玄枵还是太全能了。
血液永远是想追踪这人的最优选择。
他从空间纽里取出了一张黄纸,取了一点沾血的玻璃渣用黄纸包住,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叠出一只标准的纸鹤,向里面注入异能。
该隐就是被这种纸鹤找到的,自然是熟悉的很。其他人看着突然违背物理学振翅飞起的纸鹤,没想明白这是干什么用的。
谢玄枵:“跟上。”
军校生主打一个服从命令听指挥,其余三人没有多问,一昧走路。
谢玄枵五人一路紧跟,纸鹤扑腾着翅膀直接越过了第四层,直通顶层的楼道。
就在他们打算上五楼探探时,整个实验基地突然通上了电,楼道里瞬间灯火通明,谢玄枵眼疾手快地撤回了一只纸鹤。
他扭头看向走廊尽头,电梯数字显示屏定格在了“5”。随着上边电梯铃声响起,头顶传来一连串“哒哒”的走路声,听上去人数不少。
一个粗犷的声音音量格外得大,那声音骂道:“总算进来了,狗|日的,上边哪来那么大雾,还他大|爷的屏蔽了信号,害得老子找个破入口找了半天。”
“二哥,这不正好吗?”另一个声音谄媚道,“这会儿老三那孙子都还没找过来,您先把这炸了,这回接的活儿那功劳不全是您的吗?”
旁边还有不少人复读:“对啊二哥,那功劳不都是您的吗?”
被称为二哥那人对这些奉承的话很是受用,粗声粗气地笑了两声:“好,都动起来,等会回星舰哥几个都有肉吃!”
这架势,是星际海盗没跑了。
不用谢玄枵提醒,其他几个人自觉地敛声屏息,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那个二哥对顶层的情况好像有点不满意,走了又抱怨道:“老子头一回接这种擦屁股的活儿,都不见血,无聊得很。”
“二哥。”那个谄媚的声音开始出瞎主意,“之前系统检测到楼里有不到十个活人,咱们是杀了,还是绑了?”
那二哥的声音粗犷洪亮,但还是掩盖不住他那股星盗身上的阴恻恻狠劲:“老子又不是做慈善的,抓到之后都给我宰了。”
谢玄枵五人没想到这狗腿子无意间把火拱到了自己身上,互相无声对视了几眼。
他们还不知道对方具体人数和异能等级,正想避其锋芒先向下退,却听见一声似狼非狼的吼声清晰地从上方传来,紧接着就是星盗们的一连串脏话以及兵荒马乱的脚步声。
显然,这伙星盗惊扰了那个顶层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