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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王尔德情绪低落。
“被改变的人不是我,是你啊,奥斯卡。”凡尔纳摇了摇头。
“我并不认为我有过改变,儒勒……我会带他走的,你别讨厌我。”漂亮的蔚蓝眼眸像是璀璨的蓝宝石,其中正倒映出他的身影。
凡尔纳轻轻地将手搭在王尔德的肩膀上,笑着说:“我从没有讨厌过你,我们是家人,我们永远是家人。但——”
“奥斯卡,我只是希望你清楚,你并不具备着承担另一个人生命的资格。这些天还不足以让你自己看清楚自己身上的问题么?再者,我换一个说法……”
“……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即使是异能的喜爱强迫你对艾尔产生好感,可你却可以由心底的抗拒这份感情。如果让我下结论,那或许这不是你的异能在主动喜欢他,而是他身上的异能在吸引着你。”
凡尔纳的嘴角是往上扬的,但眼角却是下垂的。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在此刻显得有点僵硬,他语气无比真诚。
“holy moly!”王尔德双手抱头,微微弯下腰,惊讶道:“他才多大啊?!他才四岁。你是觉得这个年龄的他能够有影响我的异能吗?”
没有人能与他感同身受,王尔德内心十分清楚[道林·格雷]是真的很喜爱他,甚至那份喜爱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
直至昨日,[道林·格雷]手中有了第一幅,属于艾尔的画像。
“你一定要这么天真么?他这幅身体是不是他的都不一定呢!更何况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凡尔纳有点头疼,他实在是不想再听眼前这个愚蠢的同伴叽叽喳喳了。
“那我们现在的争吵就是有意义的吗?”王尔德冷静地反问,眯着眼看向凡尔纳。
门外是两人的争吵,艾尔平躺在病床上,内心平静地听着外面模糊不清的音节。
他的确听不清,但似乎又明白了两人究竟在争吵些什么,无非就是他的去处、是否又能与几人继续生活在一起。
“可是,儒勒,你答应过我的。”艾尔语气不咸不淡地说,他闭上眼,不再理会外面的争吵。
——人类,是一个很脆弱的东西。如果养不好的话,他就会死掉。
但是艾尔觉得,自己把儒勒、奥斯卡还有吉迪恩养的挺好的啊。
站在长廊处的凡尔纳似有所觉地回头看了眼,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安心地回过头,面前的金发青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些什么,但他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凡尔纳打断道:“我并不要求你送他走,奥斯卡。我只是想告诉他,所有的真相、包括他的身体、他的过去虞来历,我们知道的并不多。但我认为他有知道的必要,并且他也有选择的权利。”
不管王尔德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至少他将人拐回家了不是么?
王尔德沉默了半晌,这才说道:“我不愿意,我会带他走。”
“去哪?”
“……回到爱尔兰去。”
两人的争吵就这样在沉默中逐渐熄火,没头没尾,更没人在意争吵的主人公艾尔的想法。
或许有人在意,但他是无私者。
……。……
艾尔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整晚都在反复发烧,烧到最后意识不清醒下已经没有精力去计较身下的环境了。
凡尔纳一步不敢离地守在艾尔的身旁照顾着,他不清楚这究竟是出于小孩自身免疫力太低所引起的,还是因为王尔德的异能所影响。
但是这都不妨碍他此刻内心感到害怕、茫然,又或者是无能为力。
睡得并不安稳的艾尔在一整晚的时间醒了好几次,每次都是睁着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看了几分钟又闭上眼重新睡了。
再等到第二日早晨,艾尔又醒过来了,但他却是一句话也不会说了。
常规医学无法解释一具心脏停跳、血液凝固的冰冷躯体为何在度过一个星期后又出现高热情况,更没办法解决。
逐渐冷却的身体似乎也昭示了艾尔的内心,但总之,此刻的凡尔纳没心思想那么多了。
异能者没有那么脆弱,按照艾尔的异能强度来说,他甚至可以是年纪最小的超越者、准超越者。
可他并不是真实的异能者,凡尔纳无比确认艾尔的人格是真实的,但——他是实验体,不知遭受了多少年的实验体,身体永远静止在四岁的实验体。
如是果一个心脏已经停跳、血液也不会顺着伤口流出体外、没有温度只有淤青的人,那这样的人,是否还能算作是人?
这不重要了,只要他会活下去,那就当他原本就是这副模样的吧。
凡尔纳妥协了,小心地扶起醒过来的艾尔,耐心地询问:“还好吗?你已经睡了一整天了。”
理所当然没得到回答,艾尔沉默地看着他,那双铂金色的眼眸一片雾蒙蒙,里面毫无生命力。
这太糟糕了。
凡尔纳又想起了艾尔第一天来到standard岛时,一脸茫然却又要装作镇定的模样,那时的艾尔眼睛也是这样灰暗。
良久过后,艾尔又闭上眼想要睡觉了。
“先别睡,吃点东西吧。”凡尔纳这么说,动作迅速地把床边的小桌子支了起来。
温热的小米粥呗放置在面前,艾尔垂下眼,还在高热的身体在试图修补好身体的缺陷,但他不愿意。
他抬起无力的手,动作狠厉地推翻了小桌子。
艾尔简直要无话可说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都维持好了表象的和平,但和平却还是被打破了。
他真的很想质问凡尔纳:难道就这样一直虚与委蛇不好吗?
可他说不出口,甚至没有立场质问。因为凡尔纳是真实的,不带任何偏见的对他好,即使这份真心在对方眼里算不得什么。
“……别这样。”青年说。
就像这样,艾尔看着面前青年的眼睛,面无表情地任由对方将他抱起。
桌面被清理、被子也换了一床新的,桌上的粥食却是毫无变化。
无私者自诩公平正义,但灵魂却是懦弱的底色,恐惧着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