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夜幕降临,丰安城内大小店铺尽数打烊,空落的街道上,少有人行走,整个城中都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那些哭声听的比白天时更加明显,悲戚的氛围覆盖整个丰安城。
丰安府衙内,昏暗的大殿中,一个头戴官帽的年轻男子面色平淡正在昏黄的灯光下奋笔疾书,立于他身侧的一名衙役神情紧张的看着他,不时抬头向外望去,似是在戒备什么。
“大人!”那名衙役焦急开口,额角的冷汗颗颗滑落。
广永昌在文书上重重盖上印章,转头交给身旁之人道:“云明,此次就全全交予你了,这一封请愿置于花神观中,这一封则送去筑神山,务必请仙人前来。”
名唤云明的衙役接过文书,向广永昌恭敬一礼道:“卑职领命!”
广永昌道:“去吧,活着回来。”
“是!大人,保重!”
......
昏暗的大殿中,只剩一人,年轻的知县手指轻抚头上的乌纱帽,暖黄的灯光下眼中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片刻,一股黑色的妖气破窗而进,黑暗中一个低沉诡异的脚步声靠近,广永昌看向那黑暗中不断清晰的身影,他换上一脸谄媚之态,向来人双膝跪地:“大人,小的已准备就绪。”
昏黄的灯光后,一个长相阴狠,目光凶厉的高大男子自阴影中走出,只观面容便叫人惊骇不已,他面中一条长长的狰狞疤痕斜着划过眼,周身黑色的妖气尽数收回体内,那人微微佝偻着身子,左手臂是数条粗壮的扭曲荆棘,显然是失了手臂,现出了原先的妖身。只听那人开口道:“做的不错,生而为人,真是屈才了。”这声音冷的可怕,仿佛可以直击灵魂,广永昌惊骇的额角流下冷汗,面上却是一副极尽谄媚的模样,他把头埋的极低,语气却是受了夸奖的喜悦:“多亏大人您指点,小的三生有幸才得做您的下属。大人,事成之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妖先是低笑,而后放肆着大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尽是疯狂,他把脚踩在广永昌的头上,低笑道:“不愧是我看中的!做人哪有做妖好,我一定第一个成全你,哈哈哈......”说着那妖状似癫狂地狞笑道:“倾歆,倾歆,你看到了吗,哈哈哈哈,你我共同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啊哈哈哈哈哈...... ”尽是一副魔怔的样子。
那妖大笑间,黑色的妖气自体内冲出,将一人一妖包裹其中,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昏暗的大殿内,只剩蜡烛的火光似灭不灭。
......
“戴上这个,以防误事。”江惜玥将一个黑色面具递给风栖,自己则戴上黑色面纱。
风栖见此接过面具,看了一眼便戴上,他道:“江姑娘本领高强,为何还如此谨慎?”
二人此刻正悬浮于客店窗外,江惜玥一改往日的着装,身穿黑色劲衣,一头青丝束于头顶,真一派侠女风范。风栖戴上面具后,只漏了下半张脸,平添了一丝神秘感。江惜玥看他如此配合,挑眉道:“低调行事不易误事,倒是你,不怕我在那面具上下什么术吗?”
风栖愣了一下才道:“江姑娘不会这么做,我闻得出来。”
江惜玥轻笑:“你闻得出来?你是什么妖,还没自报家门呢。”
风栖道:“抱歉,是我忘了,在下是念心花妖。准确的来说,是感知,江姑娘一身正气,想来自是不会做伤害他人之事。”
江惜玥看着他默不作声,心道:风栖,这是你第二次向我介绍自己。
风栖见她沉默,以为自己不够诚恳,他又道:“江姑娘,并非我有意隐瞒。你不问,我本以为你不想知道的。”
江惜玥朝他微笑道:“风栖,我信你。不过,下次不要这么轻易相信陌生人。”
风栖双眼微微睁大,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含糊道:“哦,好的。”不知为何,面前之人,总是让他不自觉的信任。
江惜玥微微一笑道:“嗯,那走吧,去看看这丰安城的知县都做了什么。”说罢向县衙方向飞去,风栖见此紧随其后。
片刻,二人飞至半途,江惜玥忽然停了下来,踩在高高的楼顶,微微低着头,风栖见她忽然停下,不知为何,他稳稳立在江惜玥身旁道:“江姑娘?”
江惜玥冷冷出声:“等一下......”
风栖闻言也严肃起来,虽不知她为何停下,听语气也知不是小事。
片刻,江惜玥抬起头来,她神情严肃看向风栖道:“有妖,玉花糕一案,有妖族...参与。”
风栖愕然:“江姑娘,你如何得知?”
江惜玥一本正经道:“秘密,以后再跟你说。”
她本专心飞行,脑海中却突然收到一个特殊的请愿,那册请愿盖有印章,可直接被江惜玥察觉,不会和其他请愿混在一起,那册请愿大致说明了丰安城一事是妖族作乱所致,且灾祸未止,希望花神惩治此妖,不过似乎事出紧急,语句突然中断了。江惜玥这才明白过来,既是妖族所为,那妖族想在沁心花上动手脚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普通人类根本发现不了异常之处。只是该如何跟风栖解释呢,神官下凡本就需要隐藏身份免得引起骚乱,且她还不知风栖因何记忆缺失,若突然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后想再接近他调查清楚就难了。
想到此,她又对风栖道:“其实,也不算秘密,只是现在时机不对,不好解释。风栖,你相信我吗?”
风栖不觉有异:“江姑娘,我信你。既已知是我族所为,可要更改计划?”
江惜玥道:“不必,按原计划进行,县衙里,应该还有可用的信息。”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朝县衙飞去。天空之上黑云密布,丰安城不似往日灯火通明,身穿黑衣的二人轻易便隐于黑暗中。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目的地,江惜玥低头望着那衙门牌匾,“公正严明”四字大气威严,江惜玥心道:那册请愿,不出意外就是这知县所写,如今,恐怕已经受制于妖族罪犯了。她与风栖飞身落在院中,隐去身形向殿内走去。江惜玥疑惑道:“这里没有守卫,实在可疑。”
突然,二人身形一滞,望向彼此,不约而同开口:“有妖气!”
江惜玥道:“气息微弱,应该才离开不久。”
风栖道:“做出此等恶行,还逗留至今,想必另有目的。”
江惜玥点点头道:“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她突然想到什么,挑眉看向风栖道:“我很好奇,如果你们新上任的妖君知道了,会如何处置此妖?”
风栖闻言顿时僵住了,脸色难看,他转而看向殿内,眼中尽是杀意,他的声音中带着克制与隐忍道:“此种为祸世间,影响两界和平的行为,我猜,以他的性子,定会将这邪妖剥皮抽骨,极刑处置,最后撕碎妖丹,碾碎灵魂,让其永远消失于三界之中。”
江惜玥微微点头道:“不错的做法。不过,闲聊结束了,先办正事吧。”
说话间二人继续向正殿走去,行至门前时,江惜玥一个掌击打开正殿大门,迎面便看到微弱的烛光,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江惜玥冷冽的目光扫向昏暗的大殿,她伸出一指举过头顶,一道光球在头顶炸开,白色的护罩包裹住整个屋子,屋内瞬时亮如白昼,从屋外看去,却还是漆黑一片。
江惜玥放下手臂又指向一边道:“风栖,这个护罩内别人听不到我们的声音。我看这边,你看另一边。”
风栖回道:“江姑娘好厉害。”江惜玥轻笑,二人便分头行动翻看屋内的书册。
屋内一时间只剩下杂乱的翻书声,时不时传来二人的交谈声。
一刻钟后,屋内传来江惜玥惊喜的声音:“找到了!”
风栖闻声过来,江惜玥将那本名为‘无毒花百尸案’的书册浮于面前,书页兀自翻开,一个个金色的字体从书中飘出排列整齐,江惜玥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看到最后,她的脸庞冷若冰霜,掌心微微发颤。那书册是那邪妖下的战书,竟还扬言不管谁来都阻止不了他!
风栖见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他轻声道:“江姑娘,冷静。”
江惜玥微扯嘴角,冷笑道:“放心,我很冷静,既找死,当然要成全他!”江惜玥心中冷笑:想要全城人的性命,就凭你一个邪妖?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风栖道:“江姑娘,现下保全城中无辜百姓最为重要,追击邪妖的事便让我来吧。”
江惜玥回过神来,她看向风栖自信笑道:“不用,人,我要保,那邪妖,我也要拿下!”
风栖震惊一瞬,他弯了弯嘴角:“江姑娘,你要怎么做,我来助你。”
江惜玥脚尖一点,飞至空中,她冲风栖道:“跟我来。”风栖不语,只一味跟上江惜玥的脚步。二人向丰安城最中心飞去,浑然不觉天上被乌云遮蔽的圆月正悄然现身。
片刻,二人飞至城中心上空,将全城景象尽收眼底。城中的人类丝毫未觉,一场危机即将降临。
忽然,数个水刃袭向风栖背后,他反应极快,瞬时转身击出一掌大喝一声:“江姑娘,小心!”两波力量势均力敌谁也不让谁,风栖周身青黑相交的妖气显现,眼中浮上战意。江惜玥愕然回首,只见风栖正面迎击着数道水刃,风栖扬起手中扇,将水刃尽数击溃,看向前方空无一物,他冷声开口道:“来着何人?”
对面无人回应,杀气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