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安德森让安安哪里都不可以去,只能呆在酒店房间看书,乖乖等他回来。他没有事先通知便来到父亲李建志的办公室,秘书小姐告诉他主席今天生病,没来上班。安德森虽然万分不愿意,也只能无奈地用手机联络父亲。
电话接通后,安德森表示想约父亲见一面。
“你到家里来。”李建志在电话那头说着。
安德森对父亲和他新太太的新家没有兴趣,“爹地,你回来上班再联络我。”
“搬家时收了一些你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你妈妈的照片,你过来拿吧。”李建志很坚持。
安德森到了父亲的新豪宅,心里五味杂陈,心情坏到谷底。他一进屋内,看到在客厅吃药的父亲也没有开口叫人。
“来了,坐吧!”李建志指着自己对面的位子。
“我拿了东西就走。”
安德森用冷漠的语调和一张臭脸向父亲示威。他的态度惹恼了李建志。
“王嫂,把东西拿给他。”
李建志怒气冲冲地对厨房喊着,王嫂正好拿了杯茶出来给客人。
安德森没有坐下的意思,他等着王嫂把东西拿来。
“要一直像看仇人那样看着我吗?你妈的死是意外,跟我没有关系。”
李建志强压着胸中的怒火,说话的口气还是很强硬。
父亲的话让安德森怒火中烧,他不知道这样无情无义,不要脸的话是怎么说的出口。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安德森牢牢地瞪着眼前的父亲,字字清晰地控诉。一提起母亲,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安德森强忍着满腔的悲愤,现在是绝对不能让眼泪流下来的,他要问问父亲,这些问题在他心里快十年了:为什么让这样的悲剧发生?为什么我的母亲,我的家一转身就都没了?为什么仅仅是一个和他们毫不相干的女人,竟然可以摧毁他母亲辛苦维系的家庭?为什么你这么不坚定?为什么你不珍惜?太多,太多为什么。安德森句句铿锵有力,箭箭射向面前的父亲。
“你不要和你母亲一样咄咄逼人!”
李建志怒吼了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两眼红火,愤怒的眼神如同利刃般,狠狠地刺向眼前这个快十年不见的儿子。
“我跟她道歉了,我说我们不用离婚,她还是我太太,她什么都不肯听我的,公司的事,你的事,家里的事,样样她都有主意,她家里有钱,她看不起我,她没有信任过我。”
李建志用力嘶吼地为自己辩驳。说完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委屈得到释放,痛快地往沙发坐下。
“妈咪真的很有主见,我读书,她跟我说最重要是找到自己的兴趣,交到好朋友,成绩不重要,她说男孩子要培养一样运动才能,让我练网球,她说看人要看人品,不是看身家,她说只可以喝豆奶。”
安德森话音哽咽,低声抽泣。回忆起与母亲生活的点滴,让他思绪翻腾汹涌,母亲的教诲是他如今能坚强站立的根基,但这一切在父亲眼里似乎是无谓的坚持。他要让父亲知道,他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安德森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还没说完。
“你什么都没有,她都要跟着你。她家里有钱,却跟你捱苦,她什么都有主意,怎么会是她的错?她的主意,帮你建立事业,家庭。是你背叛她。”
安德森断断续续的哽咽地说着,用仅有的力气为母亲辩驳,说完已经哭成泪人。
李建志看到儿子泪流满面,心里微微一震,但随即又生出一股不耐烦与愤怒,忍不住冷笑。
“连你也认为全是我的错,你被那个林保业洗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林保业这几年在做什么,林保业这几年见低就进建美建设的股票,你拿你妈咪那些股份,还有那个马来西亚那个,那个林富东,那个胖子和林保业穿同一条底裤,林保业做什么,他就跟在后面做什么。他也收了我公司不少股份。你们出手,我都没什么话说的了。”
李建志一脸霸气,一副我无所谓的口吻说着。
安德森用袖角擦干一脸的泪水,“嘶嘶”地吸了吸鼻涕。他已经控制好情绪,可以清楚的说话了。
安德森语气温和地叫了一声:“爹地。”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氛围突然转变,安德森现在全无恨意,声音平静地叫着“爹地”,李建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看着安德森。
“爹地,小舅父有我这样信赖他的外甥,你有吗?小舅父有不用说,就帮他收购你公司股票的朋友,你有吗?小舅父有个真心爱他的老婆,你有吗?”
安德森看着李建志的眼睛,心绪逐渐变得平和,仿佛这些话都来自他心底最深的反思,他静静地等着李建志的回应。
李建志愣住了,他震惊地看着安德森,突然意识到儿子在嘲笑自己失败又可悲的前半生。那个他自认为财富自由,成为人上人的生活怎么可能是失败又可悲!
“你这个衰仔,你翅膀长硬了。”
李建志语带哽咽,勉强地训斥了儿子两句后就说不出话来。他用双手掩面,深深地吸了口气,松开的手露出一对泛红的眼。李建志下意识地别过头去,瘫靠在椅背上,一脸悲戚。
安德森看着他,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悲凉,仿佛这一切的对抗和争执都毫无意义。
两人再也没有说话。王嫂趁气氛缓了下来,把手上的小箱子往客厅的茶几上放下。这时从大门走进来一个人,安德森往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走近茶几拿起小箱子。
“爹地,我先回去了。我向你保证,我和小舅父都不会动建美建设主席的位子。祝你身体早日康复。”
安德森踏出一步,回头补了一句,
“我结婚了,过得很好,你不用为我担心。”
安德森最后的那句话带着一种释然的平静。他结婚也不来通知一声的决绝,像一盆冷水浇在李建志头上,他看到自己和儿子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李建志一时不知所措,只能默默地看着安德森离开。
安德森从那人的身边走过,看都没看一眼的就走出门了。
站在客厅边上的,是这房子的女主人;李建志的新太太赵美珍。她看着安德森抱了个箱子走出去,没等人出了门,就迫不及待地问李建志,
“他为什么来我家?那箱子里装着什么?”说话娇色娇气。
“一大早你就不见人影,去了哪里?”李建志厉色质问。
“我去买这个限量版的包包,今天刚发售的,我是超级贵宾不用排队。”
赵美珍拎起两袋战利品,兴奋的在李建志面前晃了晃。
李建志没有理睬她,喝了口水把杯子放回茶几上,眉头紧蹙,眼神中带着无言的疲惫与无奈。
“你儿子拿着的箱子里装着什么呀?”赵美珍这回问得有点急。
李建志抬头怒视着她,一脚狠狠地往客厅的茶几踹了出去,茶几上的杯子被震得摔破在地上。赵美珍见状,吓得拎了她的战利品往房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