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怀中人瞬间紧绷的身体,单易辰轻轻拍了拍他,道:“这的确是我的疏忽,我知道你的顾虑,母亲那边我并没有说,不过母亲就算能猜到也没关系,她并不怎么插手我的事,至于父皇那边。”
单易辰顿了顿,接着道,“不管我俩如何,他都不会放松对建国侯府和镇北侯府的戒备,相信我,将来,会好的。”
单易辰说的含糊,但卞锦程却明白他的意思,他说的是等他自己登位之后,可是,等将来有这么一天,单易辰必然是后宫三千,还会记得他现在的话,会放自己离开,会善待建国侯府吗?
自己也是有一天要娶妻生子,为建国侯府延续香火的,到时候两人又该如何?
卞锦程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越发觉得自己今日的行为欠妥,为了心中那一点冲动、一己私欲,竟然没有思考后果,或许是思考了,但却很快被抛之脑后。
自己现在连单易辰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哪怕愿意相信,又是否能够相信他,退一步说,就算他能够为自己力排众议,以后也与自己在一起不分开,那皇位又是否能坐稳?卞国侯府又该如何立于世间?
卞锦程心乱如麻,却不想让单易辰看出自己的后悔和无措。
单易辰不知道卞锦程在想什么,只是察觉到他突然地失落,但很快又扬起了笑容,两人就这么抱着,没有再做亲密的事情,只是在透过窗子洒进来的月光下小声聊天,直到卞锦程再次催他,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之前单易辰抱着他,卞锦程并没有感觉到夜里的冷意,等单易辰离开后,卞锦程又在窗前站了会儿,一阵小风偷溜进来撞到他身上,他才后知后觉的一个机灵,连忙关上窗户。
又去看了下三木的情况,确定他没有高烧,才回到床上。
脑中纷纷乱乱,卞锦程以为自己会继续失眠,但奇怪的,刚刚沾上枕头没多久,卞锦程就睡着了。
······
正殿。
夏允帝在李承恩回来报三皇子和卞家二公子都平安找回来之后,才将悬而未决的心脏放下,感觉到了困意。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遗憾,作为一个父亲,他自然是对于自己这个嫡子有过期盼的,只是当他逐渐掌握了权柄,再作为一个帝王去审视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时,感情却有了微妙的变化。
夏允帝甚至希望皇后当年生的是公主,这样作为夏国的嫡长公主,自然会被千娇万宠的长大,获得无上荣光,也能得到自己的疼爱。
可惜是个皇子。
李承恩回报完之后欲言又止,可是看着夏允帝困倦的脸,还是将自己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夏允帝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但实在太困,便也没问,直到被配殿的动静吵醒,为了表明对九皇子的重视,也方便随时掌握情况,夏允帝让人将九皇子带到了自己这里,让身边的宫女太监精心伺候着。
“李承恩。”夏允帝坐起身刚喊了一句,外面李承恩就推门进来了。
李承恩小心的给夏允帝披上外衫才道:“九殿下夜里发起了烧,太医已经去为殿下诊治了,说是身上有伤,发烧是正常的,他们也提早准备着了,等给殿下喝了药,烧退了就好了,陛下要过去看看九殿下吗?”
“嗯,去看看。”夏允帝困倦的应了一声,李承恩连忙去取鞋子和衣服,妥帖的整理好。
离得不远,夏允帝过去窗边看了一眼,宫女正在给单易瑞喂药,单易瑞烧的迷迷糊糊,但好在能自己吞咽,一碗药喂了大半下去才停下,单易瑞一被放下,歪头又睡了过去。
夏允帝一路走过来也清醒了几分,见状让太医留在这里随时观察情况,便往外走。
“你今日有话要与朕说?”走出房门,夏允帝屏退左右,垂目看着垂首在侧的李承恩道。
李承恩刚要说话,就看见衣衫不算整齐的七皇子单易安一瘸一拐匆匆赶过来,倏地收了声,退了两步。
单易安看到夏允帝也是愣了一下,只得先过来请安。
“小七是来看望小九的?”夏允帝问。
“是。”单易安抬起头,眸中似有忧色,“儿臣在屋里听到这边的动静,实在担心九皇弟的伤势,夜不能寐,便打算过来瞧瞧,父皇可是刚从小九房中出来,如何了?”
“嗯,小九无事,发了热,已经吃完药睡下了,你与小九倒是兄弟感情深厚。”夏允帝笑了笑,道。
单易安松了一口气,脸上才带出一点笑意,凑到夏允帝身边扶着他一条胳膊,“我与九皇弟向来能玩到一处,而且今天若不是九皇弟,我就要被刺客捉到了,是九皇弟与侍卫挡住刺客,才让我有机会逃出来。”
单易安叹气,有些懊悔,“若是我当年与教习好好学习功夫,何至于让弟弟来救我这个哥哥,让小九受了这么重的伤,好在没有性命之忧,不然儿臣哪有脸来见父皇。”
“你还腆脸说,兄弟中就你最躲懒,等回宫朕就给你找师傅来,让你跟着好好练练。”夏允帝说完,见他露出苦兮兮的脸,还认真的点了点头,这才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
“回头让太医给你好好看看脚,别伤到了骨头,到时候又有借口不好好上武课了。”
单易安又陪着夏允帝笑说两句,将人送回房,才又转身急匆匆跑出去,去旁边单易瑞的屋子。
外面声音渐歇,夏允帝如今倒也不急着继续睡,端正坐在床边,抬头看了李承恩一眼。
李承恩立刻会意,小跑着去将门关上,又跑回来,才在夏允帝耳边轻声说了他今日的发现。
夏允帝听着忍不住眯了眯眼,半晌轻轻笑了一声,道:“此事若是真如你所说,那朕自然要做一个满足皇儿意愿的好父皇,只是朕这皇后和国丈那边,怕是不会同意。”
“既然是殿下的亲事,自然是陛下说了算的,哪怕是殿下的外祖,也不该插手的,只是以卞侯府嫡公子的身份,若是陛下真的有心要成人之美,怕是除了这皇子妃之位,都是辱了公子。”
夏允帝微微抬起眼瞥了一眼李承恩,李承恩弓着身不敢俯视坐着的夏允帝,唇边始终带着谦卑的微笑。
夏允帝敲了敲床板,道:“回宫后,让吴监正过来找朕。”
“是。”
······
前一天的狩猎被刺客打乱,射死的猎物都被落在了山上,好在每个人的箭上都有标记,第二日御林军上山扫了一圈,把除了夜里被什么动物拖走或者啃咬完的猎物全部拖下了山,然后一只只核对整理。
白天太阳晒着,为了避免猎物的尸体变质,众人的动作都很快,天刚微微亮就上山,不到中午就全部整理好,并确定了名次。
九皇子这次果然获得了第三名,前两名都是武将家的子孙,自小学习武功,而单易辰三人中规中矩,不算太好,却也没有垫底。
收拾好后,宫人到各处问了下,少数昨天都累着了,没有心情再自己动手,都送进了行宫的厨房,厨房里来的厨子里,有不少专门处理野物的厨子。
但里面大多数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前一天累的走不动路,经过一个晚上和一个早上的休息,又精神奕奕摩拳擦掌,下午让厨房里的厨子简单处理了,还没等到晚上就在行宫外面支起了火堆,烤着自己猎来的猎物格外香,再喝上几杯酒,幕天席地下,一个个闹腾的不行。
帝后吃的猎物自然是里面最好的,且经过厨房精心处理烹饪好的,猎物很多,自然也有人争先恐后给帝后进献,所以这时帝后是在宫殿内,宴请众大臣一起享受这山野美味的。
外面小年轻们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闹哄哄的热闹声,声音传到殿内,也将快乐轻松的气氛一起传达进来,武将们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嗓门几乎要将这声音盖过去,连向来守礼的文臣,在这个时候也不会扫兴,彼此对视一眼,端起酒杯互敬后一饮而尽,脸上瞬间带上了薄红。
卞锦程是被马光柏和张策拉出来的,他们凑到了文官子弟的队伍里,大家大多都是在一个书院里读过书的,哪怕不是一个先生手底下的,也是彼此眼熟,言笑晏晏,吃起东西来也是斯文的,喝的尽兴了,摇摇晃晃站起来诵诗一首,引得满堂喝彩。
武将那边也是围了好几个火堆,他们离得文官比较远,主要是他们嗓门太大,一旦起哄更是吵闹,偏偏喝多了还回来文官队伍里拉人起来跳舞,文官们友好交流、互不谦让、口吐芬芳,才让武官同意一队一边,互不打扰。
夜幕降临。
卞锦程喝多了酒有些头晕,他的酒量一向不是很好,此时听着耳边的吵嚷声更是头疼,稍坐了一会儿,就起身打算沿着行宫走走,也让耳边清净一些。
三木还在养伤,就没有让他跟出来,只吩咐了宫人仔细注意他的情况,宫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哪个主子这么重视自己的下人,还吩咐人用好药,专门派人伺候着的,也不敢怠慢。
今天早上他起来三木还没醒,好在烧已经退了,没了三木一大早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倒是真有些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