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是修好了，屋子里的水还得你们自己处理。”维修工人提着工具箱离开了，留下程珏在门口凌乱。

下午的日头正烈，照得整间屋子里波光粼粼的。

站在一片汪洋中的程珏绝望的捏起一角泡得湿答答的床垫，不晒个几天是无法干透的，再看老程那半泡在水里的被子，程珏就差两眼一黑昏死在自家泳池里了。

姚双自是不愿蹚水的，她歪着身子在门口漏出半个脑袋，吱吱在她怀里也冒出个头，一大一小两只鬼鬼祟祟地往里偷看。

“姚双，过来帮我一下！”

……既然她都这么求我了，我就勉强答应了吧。

姚双把鞋袜都脱了个干净，又把裙子往上一提一系，把吱吱放到口袋里，内心挣扎着踮起脚尖迈进了程珏家里。

“快过来。”程珏看着像是受惊的小猫一样小心翼翼的姚双，不禁笑着催促。

姚双走到程珏面前，低着脑袋，眼睛却是直勾勾地往上瞟着程珏，小眼神幽怨的很。即便如此手上倒是诚实，顺着程珏的指示两人合力把床单被罩一件件晾晒在阳台上。

“这下晚上没地方睡觉了。”程珏假装苦恼，手不自觉地摸摸鼻尖。

姚双不以为然，随口而出：“可以住酒店。”

“你知道我一向节省。”

程珏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吵得姚双脑壳痛。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你住我家，我回学校住。”

“别！”程珏赶紧叫道。

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不上道呢！

姚双歪着头疑惑地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干嘛？”

“算了。”程珏心痛的叹了口气，她是带不动这个榆木脑袋了，“快到饭点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还会做饭？”

程珏的尾巴立马翘老高，鼓起干劲地挽起袖子吹嘘道：“那当然，山珍海味的程度到不了，色香味俱全还是能做到的。”

“不用了，我妈下班会回来做的。”姚双摇摇头。

程珏不容她拒绝，推着她的小身板就往外走，“哎呀，等阿姨回家直接吃饭，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好像有点道理。”一听到母亲会高兴，姚双竟也仔细思虑着，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秋冬吃羊肉最滋补，恰好我家冰箱还有一块羊腿排，看我给你露一手。”

程珏顺手从侧面抽屉抽出一块干毛巾垫在门口，姚双自觉的站上去踩了踩。程珏单膝跪地轻轻擦干了姚双的脚背，把鞋子正放在她的面前。

痒痒的。姚双的脚快速地逃出那双魔爪，来不及提上鞋子急匆匆地跑回了家。程珏这是干嘛，真是奇怪。她朝着自己的脸扇了扇风，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这么热。

程珏看着那道闪电般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跟在姚双身后进了厨房。她将羊腿排分成小块放进锅里焯水，同时又烧了另一锅水。

姚双好奇的在旁边看着：“为什么还要烧一锅水？”

“这样再次放入热水里炖可以保证肉质嫩滑，这样肉是活的，不然放凉水里肉就死了。”

“活的？可是这本来就是死的啊？”姚双不懂，小声嘟囔着，“难不成会从锅里跑出一头羊？”

程珏觉得可爱，噗嗤笑着：“那也是跑出来一只单腿羊。”

姚双闻着满屋子的羊肉香，感叹道：“你好像什么都会。”

“这样多好，可以照顾你了。”程珏随口道，她把羊肉上的浮末撇去，转盛到另一口锅里。

“谁要你照顾。”姚双撇撇嘴。

“你知道吗，人活着的意义是享受生活的，不是受苦的，”程珏腾出手拉上姚双的手，认真地说，“所以有我在，你不用什么都会，17号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有姚双，姚双生来就是享福的，她是妈妈的宝贝女儿，也是我最珍贵的人。”

姚双突然垂下了头，有泪水在她的眼里打转，她挣扎着抽出手，依然嘴硬道，“突然说这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蒋荣荣在这尴尬之时回来了，手里还拎着超市淘的打折菜，她闻着香味眼前一亮，“今天的怪事儿还真出奇的多，我们家小双还会做饭了？”

“妈！”姚双兔子似的蹦跳到蒋荣荣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解释道，“是程珏，她做的。”

“没大没小，小程比你大上五岁，你应当叫她一声姐姐才是！”蒋荣荣揪了揪姚双的耳朵，赶紧跑到厨房去看，又惊喜又意外，“辛苦你了小程，快去客厅等着吧，剩下的阿姨来。”

“阿姨您就歇着吧，让姚双来打打下手就成。”

姚双又不情不愿的移动到了厨房门口，不满地说。“程珏，你才说过我不用会什么现在倒又指示起我来了。”

程珏笑着小声说，“没大没小，你要叫我姐姐。”

“我才不叫！”

望着桌上满满当当四菜一汤，蒋荣荣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数都数不过来，言语间全然是对程珏的夸赞。

“妈，您快吃吧，小心一会儿这羊肉从锅里跑了。”姚双听够了那一箩筐的夸奖，阴阳怪气道。

“羊肉怎么会跑？你这孩子今个怎么回事，开始说胡话了？”蒋荣荣不解。

程珏把头埋在碗里，身体微微颤抖，姚双一眼就看出这厮定是在笑话她。

“妈，等一会儿我就回学校，程珏她家漏水，要在我们家住。”

蒋荣荣：“你又没事住宿舍那小疙瘩地做什么，家里这么大还缺了你睡觉的地方？正好你那张床是个双人床，你和小程也蛮要好的，晚上就睡一块昂。”

“我……”

不等姚双开口，程珏抢在前头说道，“谢谢阿姨，我看成，只要小双妹妹别嫌弃我就行。”

“你……”

蒋荣荣又紧接着说，“她敢，你放心住下就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阿姨随时欢迎。”

“你们！”

蒋荣荣一脸无辜，“我们怎么了？”

“没事！”

程珏看着身边这个小气包子，不禁又偷偷抿着嘴笑，这哪里是虎鲸，分明是一只气鼓鼓的小河豚。

晚上程珏和姚双躺在床上，中间的空隙还能横着放三只吱吱。

“你的记忆恢复到哪了？”

“都是零零碎碎的，就像一大块拼图，我手里只有一些拼图碎片。对于你们三个始终都没有印象。”

姚双：“我也不记得有见过你，你几乎都没有来过我们管辖区。”

“那时和你们的想法一样，我满脑子都是要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对于你们做实验的地方避之不及。也许从那时起我就是一个懦夫，眼睁睁放任她们迫害你们却无动于衷。”

“不怪你，你一个小医生助理又能做什么，各有各的苦罢了。”姚双又问道，“威胁你的人是谁？”

“不知道，但她应该是01局的高层吧，按理说你的资料是一级保密，她却能轻易拿出来，想必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程珏将胳膊枕在脑袋下面说。

姚双想到了3号，离别时她们遥遥相望的一眼便是云泥之别，一个是上位者身边高傲的天鹅，一个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不一定。你记得3号吗，她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异能者。就是个子矮矮的，至少比当时的我矮半个头，但是看上去又像是……不好说，像披着一张少女皮的老者。”姚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程珏使劲想了想，“好像是有一个异能者可以随意进出三个不同的管辖区，不过既然是3号，属于一级档案，我是没有接触的权限的。”

“哎，你的记忆快些恢复就好了，”姚双叹了口气，转念一想又赶紧反驳，“现在也挺好的，不恢复也好。”

不等程珏张口，姚双紧接着转移话题，“绿苔集团董事长女儿苏艾白天的时候给我发了张邀请函，说是有个绿植艺术展览是她们家承办的，你要不要去？”

“人家不是邀请你的，你安心去就是了。”

姚双侧过身来，“邀请函还不简单，让马亮再给我一张就是了。程珏，你只管说去不去。”

程珏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她嘴角一勾转过身来，又憋了一肚子坏水。四目相对，姚双突感背后发凉，有一丝不妙。

“你喊我一声姐姐，我就答应。”

姚双别扭地背过身去，小声嘟囔，“不去就算了！”

“哎哟！”程珏叫了一声。

“怎么了？”姚双像个小陀螺一样嗖地又转了回来，紧张的看着她。

程珏轻扶着背，眉头紧皱，断断续续地说，“想是伤口还没长好，一动牵扯着疤痕了。”

“我去拿个冰袋冰袋给你冷敷一下。”姚双从床上坐起来准备往外走。

程珏拉着她的手腕，一把把她又拽了回来。姚双还没站稳，一个拉扯又跌回了床上，撞在程珏的怀里。

一时无言。

姚双轻轻一笑，她将手置于程珏的胸口，那不安分的手游走在薄薄的布料上，直至轻轻一拽，程珏的身子靠着惯性往前一倾。她几乎能感受到姚双微弱的吐息。

“姐姐，你的心跳得好快啊。”

姚双压低了嗓音，极具魅惑的腔调把程珏衬得像一只呆雁，木讷地僵在原地涨红了脸。

等程珏再缓过神来，姚双已经出门拿冰袋了。

菜就多练。

程珏暗自总结道。

好一只腹黑的黑心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