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望着燕云已经没有血肉的双手,裴晓咬着牙挤出一句质问。
燕云的落在裴晓身上的目光看似温柔,实则阴鸷诡谲,露出内里凶恶寒冷的真面目。
“来吧,”他不回答,悠悠道,
“你无法离开的。”
裴晓的指尖深深陷入皮肉中,以尖锐的疼痛来换去片刻的清明。
他扫视周围,好似在寻找出路。
但他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白色的荒芜。
燕云弯唇低笑,化为白骨的手掌向上轻轻一抬,裴晓脚下站着那仅存的一块地瞬间崩塌。
“啊——!!”
裴晓发出刺耳的尖叫,一种强烈的失重感席卷而来,拽着他朝着没有尽头的深渊坠落。
凛冽呼啸的风声与他如擂鼓般炸响的心跳声相互交错呼应,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秒。
他看到一具身着白衣,眼睛处燃烧着红色火焰的骷髅,正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裴晓眼睛突然瞪大,脑子里闪回一些朦胧的画面,
在那些他从未经历过的画面里,似乎同样有这么一个人,周身的气质高贵,身着一袭红衣。
眼神如冰霜般站在高处冷冷看着不断坠落的自己,没有丝毫想要给予帮助的打算。
那是谁?
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痛……
谁都好,来救救我啊。
随即,他的意识沉入黑暗。
而就在他昏过去的下一秒,燕云动了。
他轻巧的跃下,展现出与形象不符合的轻盈。
瞬间闪现至裴晓身后,轻柔地将昏过去的人抱进怀中。
如玉石般晶莹的白骨覆盖上裴晓的头,他的额头贴着裴晓的身体,轻轻啄吻了一下那修长的脖颈。
“真乖……”
尾音微微上扬,莫名缱绻,飘散在呼啸的风声中,了无踪迹。
一辆黑色的车子在山路上极速奔驰,全然不顾周围行驶的车辆。
顾铭脚下用力,将车速提到最大。
轿车似利剑般锋不可当,强势的破开山间呼啸作响的狂风,车轮在高速运转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声。
“急着去找阎王啊!!”
一位差点被撞的无辜司机对着远去的车屁股怒骂。
可此刻的顾铭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上,哪有空去在意别人。
他现在满心只有两个字,
裴晓。
他要把他完好无损的从那个疯子身边带回来。
“碰!——”
是急速行驶的车辆装上山体的声音。
诡异的是,
已经完全陷进去的半个车体里边,却不见驾驶员的身影,连一滴血液都没有,干净的诡异。
就在接到报案加速赶过来的警察和交警纳闷时,顾茗已经来了一片火红色的花林中。
这花林好似无边无际,放眼望去,尽是随风悠悠飘落的花瓣,与天上那诡异的红色残月相呼应。
诡谲,却有种怪诞的凄美。
他步子急促,碾过地上大片铺洒的花瓣。
沿途走过的路,脚下踩过的花瓣,在皮革制的鞋底抬起后,瞬时化为血水滋养树根。
不断阻挡在面前的花树与飘落的愈发密集的花瓣,似乎在刻意阻挡顾铭前进的方向。
“啧。”
顾铭眼神充满了杀气,看着又一次挡在自己面前的树,双拳紧握,咯吱作响。
“燕云!我们好好谈谈!”
他眼神狠厉,充斥这怒火与仇恨,朝天上的残月大声吼道。
不知不觉间,自己周围已经围满了望不到天空的桃花树,把他困在不大的圈里无法继续向前。
他强压怒火,将充满怒气的音调放缓,低声道,
“现在游戏还没有完全成熟,有些漏洞依旧存在。如果不被修复,只怕会被有心之人钻空子……”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远处的桃树下,突然出现了一道银白色的身影。
燕云姿态随意的站在那里,素雅的身上披着一件华贵的云肩,玉质的流苏自然垂落。
长发被一朵红艳的山茶别在耳后,耳朵上方的发丝挂着一串大气的宝石耳饰。
像是一块由神明精心雕刻的造物,带着蛊惑人心的魅感,此时漫不经心的姿态与浑身警惕的顾铭形成鲜明对比。
他似笑非笑的打量一番顾铭,露出几分嘲弄的神情,淡淡开口,
“怎么,最近没有按时吃药吗?居然连个人形都维持不住了,还真是可怜啊。”
燕云假惺惺的感慨,嘴角的弧度轻蔑。
“我从未和你要过什么,只有他,我不会放手。”顾铭湛蓝色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坚定与执着。
燕云眼睛微眯,“是吗?可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谈判呢。”
“哦,不对,”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笑着扬声道,“在修补漏洞这方面,我确实还要指望您呢。”
顾铭站在原地默默看着那人不走心的表演。
心中明白,他这是又想到好点子要来拿自己开刀了。
果不其然,燕云接下来的话证实了这一点。
“不过……”
他未尽的话语适时停顿,头颅微微扬起一个倨傲的弧度,轻轻挑眉一笑,眼底的情绪却与面上的笑容相反,翻涌着浓稠的恶意。
“先敲了门,在与我谈判吧。”
他轻轻摆手。
刹那间,满天的花瓣卷起,在顾铭身边形成一个龙卷风的样式。
柔软的花瓣此刻却如同最锋利的刀片,将他的身上割出一道道血口,没一会儿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水里拎出来似的,满身鲜血。
深可见骨的伤口,尖锐又狠厉的折磨着顾铭。
他面色苍白,紧咬牙关,身上的衣服随着攻击变得破破烂烂,但眼神依旧坚毅的凝视燕云,好不示弱。
“呵,还是个硬骨头。”
燕云欣赏完单方面的刑罚,因没得到预想的结果而深感无聊,丢下一句评语便无趣的走了。
更何况,
与其在这里和这么一个东西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守着自己的睡美人呢~
燕云走后,花瓣瞬间失去支撑变成原本柔软的模样落回地面,花瓣上和地面上顾铭留下的血液仿佛被什么给吞噬了般。
在眨眼间成为花树的养分。
看着眼前恢复原样的树林,顾铭捂着伤口,胸口起伏不定,血珠随着他的喘息从指缝中流下,脸上因为疼痛而冒出冷汗。
面前徒然出现一道与周围树林分割开来的门。
黑色的门大开着,
借着树林里的微光,顾铭看到一条阴森曲折的土路。
狭窄的路两边是黑红色的血水,散发着恶臭的水里漂浮着密密麻麻,死相凄惨的骷髅,张着如剪刀般尖锐牙齿的血盆大口,等待食物失误坠入冰冷的烈狱中。
而小路上也并不平静。
未成形的鬼婴,镶满了头颅的柳树,提着斧头的钉子男,穿着校服,看起来很普通的少女,都目光贪婪的窥视着顾铭的血肉。
而路的尽头,则是一栋大气古朴的中式园林,顾铭咬牙忍受钻心蚀骨般疼痛,毫不犹豫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