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大案件的最直观反映是人群的动向。
人心惶惶,商场、公园、景区的人流量骤减,只剩下地铁和医院还雷打不动。但人们的警惕心都增强了,时刻注意着身边的情况,玩手机的人少了很多。
因为嫌疑人的逃脱,学校、医院等地方都增强了安保力量,地铁也加强了安全检查,生怕嫌疑人出现后再次犯案。
事务所的三人组似乎完全没有那种紧张的情绪。
好吧,许一还是有点紧张的,不过袁绯然和祁冉冉太淡定了,导致他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了,其实根本没什么案件发生?但点开某博就发现,他没记错,网上的大家也很紧张,一直在催警察们快点抓到犯人。
抓捕行动似乎并不顺利,官方账号底下是骂声混合着催促声。
今早,祁冉冉也终于开始抱怨:“第一次觉得我们官|方效率这么低,这都几天了,还没抓到人吗?”
察觉到许一奇怪的目光和袁绯然的疑惑,祁冉冉没好气地说:“怎么?我还不能抱怨一下啦?”
“不是这个意思,”许一弱弱地解释,“就是……没见过冉冉姐你抱怨警方。”
袁绯然眯了眯眼睛,似乎浅浅笑了一下:“你家里担心你?”
“对啊!我老爹说要接送我上下班。我说不用,要是真遇到紧急情况,我打不过还跑不过么?结果我老妈在旁边说我心大得不像个女孩,还说我跑再快能跑得过子弹?”祁冉冉愤愤地说,“普通的木仓我当然也害怕,但这不是异能者的自制木仓吗?!而且我还是区里百米冠军的蝉联者呢,要不是他俩像老古板一样觉得体育生太壮了不淑女,说不定现在我都能拿个全国冠军了!”
许一听得好奇。
袁绯然又是另一个反应,她没顺着祁冉冉吐槽,而是平静地说:“如果我没搞错的话,短时间内抓不住他。”
两道目光一瞬间落在她身上,袁绯然却不紧不慢:“查到了一个疑似账号,发布的内容多为登山野营。如果真是嫌犯,那他大概率逃进山里了。”
祁冉冉头倒在椅背上:“搜山可不是件容易事啊!就算有无人机辅助,也很难找到一个有心躲藏的人。唉,这案子难办啊,希望这个凶手自乱阵脚,赶紧出山吧。”
袁绯然撇了一眼屏幕上账号的内容,最新一条是炫耀他成功在山里待了三个月。
转头,许一的平板又停留在某博的界面。他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里喃喃无声地说着些什么。
不再看他,袁绯然抬头望天。冬日的天空,云层高远浅薄,太阳融在天幕中,发出近乎白色的光晕。天气晴好。
大概算是个好天气吧,她看着太阳,却提不起什么精神。
四点刚过,她就催祁冉冉收拾,要提前打烊。祁冉冉和许一不明所以,但前者还是乖乖照做。花了点时间卸妆换衣服,等她从楼道出来后,袁绯然已经站在楼道准备锁门了。许一的平板晚上也放在事务所,他两手空空,只口袋里揣个手机,此时也跟着袁绯然,站在楼道里等祁冉冉。
落了锁,袁绯然带着许一送祁冉冉去地铁站。祁冉冉上下班的地铁站和许一的不是一个,她每天出了地铁后,就骑车到事务所旁边的巷子的另一个入口,再穿过狭窄的巷子到这头。
巷子很窄很暗,两个人面对面穿行时得侧着身子。三人排成一队,祁冉冉走在最前面,许一在中间,袁绯然殿后。
一路上,祁冉冉叨叨着诸如“自己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上大学时学的两招擒拿可不是白学的”、“以自己的灵活性一般人抓不住”之类的话。许一在后面“嗯嗯”应着,又问了些她大学时候的事,引得祁冉冉谈性大发,大夸特夸自己母校文娱活动丰富。许一心生向往,边走边转过头问袁绯然她的大学生活,却只得到一个“不记得了”。
“哼哼,小一你不懂,问了也是白问。”祁冉冉回头扫了袁绯然一眼,笑着调侃,“她跟个苦行僧一样,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没什么爱好,生活比白开水还平淡,能有什么快乐回忆?要不是知道绯姐结了婚,生气的时候喜欢吃点甜的,我都觉得她不像个人。人嘛,要是能无欲无求到钱也不想赚,赚了也没为自己花钱的想法,那还真是……”
感受到身后刺来的寒意,她把到嘴边的“成了圣人”压了下去,改口说:“呃,额……那还真是无欲无求。”
许一满头雾水,来回看这两位,头转得像拨浪鼓。
“到了。”袁绯然冷冷地说,“冉冉尽早回去,到家了让阿姨给我发条语音。”
祁冉冉垮着脸,小声嘟囔着挥手道别后,转身站上下行电梯。许一和袁绯然目送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原路返回去另一个地铁站。
回家后,许一按润雨发的膳食指南乖乖热了一瓶纯牛奶,喝完躺在小铁架床上,想着祁冉冉讲的大学生活,嘴角上翘的进入了梦乡。梦里,他也站在操场的草坪上,和人手拉着手,一起快乐地唱歌,他们踢着腿、迈着步转圈,视线倾斜,他看见金黄的头发,灿若太阳。
第二天早上,许一和袁绯然走到事务所门口时,祁冉冉已经蹲在那儿等他们了。
许一看了一眼手机,不到九点。
祁冉冉没觉得她的早到有什么问题,她现在有一个更大的“异常事件”要跟两人分享,看到他们就激动得“蹭”一下站了起来:“你们看新闻了没?!昨晚又出事了。”
许一没看,正想点开手机搜索,袁绯然就问:“金店抢劫的那个?”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
“是啊!”祁冉冉立刻肯定,“虽然没伤人,但丢了几百万的黄金首饰呢!而且,现场的椅子都被异能扭曲成了笼子,店内和四周的监控也被破坏了,劫匪走的时候还关了电源,要不是路人及时报了案,店员们恐怕会被困一晚上。”
听说这条街有的商铺没交暖气费,导致一整条街都没暖气。首都这种天气,在一个没暖气的屋子里待一晚上可不是能开玩笑的,搞不好得出人命。
祁冉冉气愤地挥拳,问袁绯然:“绯姐,我们不是和特调局有合作吗?你能不能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地方?”
“这两起案件的犯人都太可恶了,”祁冉冉咬牙切齿,“在年底这种时候谋财害命,今年的春节得有多少人肝肠寸断,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啊。”
本来无差别杀人案的时候她就想帮忙调查了,哪怕不能参与搜山,在山下当个后勤也是可以的啊。谁知父母和发小双双反对,三人极力告诫她不要以身犯险。尤其是发小秦良和,专程从出租屋跑回来,就为了数落自己“一个两个都让我头大”,祁冉冉被怼得差点回他:“你和女朋友闹矛盾关我什么事啊?!”
袁绯然也泼了一盆凉水:“没什么你能帮忙的。”
她的回答让祁冉冉破防了,坐在椅子上转着圈嚎叫:“怎么这样——我好歹也是个异能者啊——怎么可能帮不上忙啊——”
她忽地停住,看向许一,上下打量一番后又问袁绯然:“那小一呢?小一的异能不是可以看见未来,他肯定能帮上忙吧?!”
许一莫名其妙被卷入,茫然地睁大眼睛看着两人。
袁绯然嗤笑一声:“可以。你可以带着他上街撞大运,他觉得谁像罪犯,你就报警抓人。”
“这也太玄学了吧,”祁冉冉不满道,“这和守株待兔等着犯人送上门有什么区别?”
脚一蹬,她的手交叉搭在椅背上,正面对着门口,不屑地撇嘴:“要这么搞,还不如待在事务所里等呢,说不定下一个上门的人就是罪犯呢,是——吧?”
一抬眼,门口站着一个不明就里的顾识闻。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笑了:“我?求明鉴啊青天大老爷,我可是纯纯的良民。”
“咳咳,顾老板,”祁冉冉赶忙起身挤出笑容,把人往里面迎,“那什么,您是那个,芳心纵火犯嘛!魅力四射、迷倒万千,无数少女的心都被您偷走了,呃,偷心!偷心怎么能不算是犯罪呢,呵呵,呵呵……”
顾识闻笑得灿烂,丝毫感觉不到祁冉冉的尴尬:“祁女士,谢谢您。您的赞美是这么真诚动人,令我如沐春风,如遇暖阳……”
招架不住,祁冉冉梗着脖子转头求助。
袁绯然还是那句疑问:“顾老板,有事儿?”
顾识闻抬起手中的袋子晃了晃:“顺道来给你们送年礼。”
“集团刚开完年会,为答谢客户备了不少礼品。”他把四袋子东西放到会议桌上,“事务所算是我的私人合作伙伴,本该邀请你们去集团年会的,可惜我目前也只是家属,只好拎着礼物过来表示感谢了。”
“客气了,客气了。”祁冉冉接过他递来的白色袋子,取出里面的盒子——是某美妆大牌的限量款联名和卷发棒套装,还有一个最新款的ih手机,全是她想要又舍不得买的贵价商品。她顿时心里美滋滋的:活该顾老板有钱,够大方!
袁绯然站那儿没动,目光针刺般戳着顾识闻。顾识闻适应良好,顶着她的注视走向许一,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他:“听说你一个人住,这是集团旗下子公司研发出来的最新款智能监控、智能锁和智能报警器,三个产品搭配使用就是一个小型智能安全防护系统,专门面向独居人士。”
“监控和报警器都不需要安装,通电后摆在台面上就行,报警器得设置一下,说明书上有步骤,很简单。”顾识闻一个一个产品地给许一介绍,“智能锁得师傅上门安装,我已经把师傅的电话和工作时间写在这张便签上了,你有空的时候给师傅打电话就行,这个也不用额外付钱。”
许一满是感激地接过三样产品,只觉得顾识闻做事周到妥帖,不禁又再次纳闷起来: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爱上自己呢?
想起上次袁绯然说他关心自己,许一不由脸红,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小声道谢。
顾识闻见许一没有推拒,自然地收下了礼物,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面向袁绯然,把装礼物的袋子递给她:“这是ih旗下的新款平板和手机,实用性很强,性能也不错……”
“不用给我,不需要。”
袁绯然本想说买这个送给我还不如给希望小学捐电脑,眼睛扫到许一亮晶晶的眼神,想到这个平板好像分辨率和笔触感都不错,很适合用来画画,便改口道:“不如把它送给需要的人——比如你身后那位。”
顾识闻转身,正对上许一没藏好的渴望眼神,小孩的桃花眼泛着点点碎光,逗得他没由来地笑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当然没问题。”顾识闻转过去对袁绯然说,袁绯然点了点头,他便把平板和手机也给了许一。
顾识闻回到会议桌前,拿起最后一个袋子:“这个是给袁茜然女士的,给她放到哪里?”
“拿走吧,”袁绯然拒绝道,“我姐向来不接受这些东西,是她的个人习惯。顾老板的心意她领受了,东西还是原路返回的好。”
顾识闻也没勉强,带上东西离开之前,又提到了两起案子:“最近首都不太平,各位居家出行都注意安全。集团有接送员工上下班的专车,有一站刚好在附近,你们有需要的话可以跟我说,我跟内部打个招呼。”
“顾老板,好意多谢了。”祁冉冉觉得拿了这么多东西还麻烦人家有点不像样,见另两人也没有答应的意思,就率先开口拒绝,“我们都是成年人啦,所里又没有加班,上下班还是很安全的。不过还是多谢你关心啊。”
顾识闻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许一,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道别之后就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