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月考的那一天，她前一周所攒下的膨胀和斗志就像气球被一针戳破，一瞬间彻底消失。
她大概猜到自己会失眠，所以提前睡了觉。
在她睡着之前，她依稀记得她的室友们的床上都灯火通明。大家就算平时打打闹闹，混不吝的模样，其实到了这种时候也都很正经。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还是比平时的时间早起了半小时。
“……”左右她睡不着，她买完早饭就打算去班上自习。
令她有些没想到的是，班上也已经有不少人在自己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复习了。
这倒是沙白鸟以前从未踏足的领域。
毕竟她以前的成绩和眼界虽然很高，但跟麟一这个985、211儿子一般的超级一类高校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看着有不少人复习，她也来了斗志，也跟着一起坐下学习。
沙白鸟：二妞，你应该知道，我其实很大几率是完成不了任务的，对吧。
她虽然说的是问句，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二妞：宿主！还不到最后一刻呢你怎么能妄自菲薄！你超努力的好吗！你这一个月以来的努力，二妞一直都看着的。
“嗯……”沙白鸟其实也知道。她这个月已经很努力了。自己高中的时候主打一个松弛有度，排名维持在班级前五就已经很满足了。
穿来之后，她恨不能每天把时间挤着用，以前她不屑一顾的学霸方法，现在逐帧学习。包括但不限于吃饭的时候背单词什么的，真的很拼命。
等考试前五分钟，才见宁以远被池缜拉着，紧赶慢赶地到了班上。此时班上已经有了些互相提问问题的声音，他俩的聊天在其中便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卧槽宁以远，你不是说你定闹钟了吗？！要不是我，我们今天就在宿舍睡死了！”
宁以远似乎还没睡醒，黑着脸勉强和他心平气和地聊天：“定了，你不也没听到。”
“没办法，昨天我追的番更新了，看完一遍之后又没忍住又看了一遍扒细节。杀千刀的编剧真的很会细节刀，睡觉的时候还在想剧情……”
两人的声音其实没那么大，不太影响人，但作为两人连成稳定三角形一点的沙白鸟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嘴角一抽，神色认真地完成任务：“宁以远，就算你是天才，但也只是过去式了。我，一定会考过你。”
池缜见她说话，默默闭嘴吃瓜。
宁以远闭了闭眼，睁开时眼神还是懒懒的，他像是反应了一会儿，唇边绽开凉薄的笑意：“空口无凭，不赌些什么吗？”
沙白鸟神色有些迟疑，但还是问道，“你想赌什么？”
宁以远：“如果这次月考我考的比你高，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无论是什么都必须答应。”
沙白鸟：“如果我赢了呢？”
宁以远没说“你不可能赢”这种嚣张的话，他耸耸肩，嗓音带着天然的勾人和刚醒不久的哑意：“任你处置呗。”
“……”好一个勾栏出身的嗓音。
沙白鸟差点没崩住脸上的表情，她脸上还是那副坚毅的小白花表情：“一言为定。”
宁以远挑眉，轻笑道：“拭目以待。”
这一瞬间铃声乍起，好似热血漫画里战争打响的BGM。
考前十五分钟，同学们都在收拾着东西各自去往考场。同桌两个出门一左一右离开。
池缜跟上宁以远，等出了班门，他忍不住道：“你们这什么苦大仇深的关系啊……这才同桌没多久，怎么一副火星四溅的模样？”他说到这，突然福至心灵，“你不会看上她了吧？”
诚然，沙白鸟不是池缜喜欢的类型。虽然长相漂亮精致，但其气质过于……单纯，是一种千帆过尽后依旧质朴的质感，但池缜对此并不感冒。
宁以远闻言，倒是不同于以往般反讽，而是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她有点意思。”
池缜：？你也油点意思。
池缜闻言，想起自己以前刷到过的抽象霸总文学：“你在装什么？”
宁以远：“……滚。”
另一边，沙白鸟跟蒲星寒简单互相考了一下对方古诗词，就各自走了。
他们学校月考是随机排座位，在期中期末等大型考试的时候才是按成绩排。
等坐到位置上，她在自己手心写了“加油”二字，心情平复之后，考试也正式开始了。
第一科语文，她打眼扫过去，对于第一篇阅读已经有了大致的底，不至于一看到就觉得头疼。
她细心地看完文章，对比选项判断出对错，思绪也开始活络起来。
不多时，周围也渐渐地响起了写字的沙沙声。
老师起身监控巡视时高跟鞋的声响，伴随着偶尔的宛如打摩斯密码般的按笔声，在鸦雀无声的考场里格外清晰。
等沙白鸟写完最后一道阅读，她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留给她写作文。
她深吸一口气，大致猜了一下这道以“新”作为题目的作文立意，有条不紊地列出了大纲和自己要用到的名言警句、相关事例。
等考试一结束，没给同学们什么时间抱怨，所有人一交完卷子就飞奔出去看起了数学资料。
考前十分钟最是焦虑和热爱学习。
不少人临时抱佛脚，拉了自己的好朋友就开始询问对方这题怎么做，那题怎么蒙，主打一个“事在人为，成事在天”。
第二场毋庸置疑考的是数学。
虽然沙自鸟已经自己刷过一套卷子了，但多少是有些紧张的。不过如语文考试一般，过了大概五分钟，她也沉静下来了。
开始飞快审题，并迅速计算和作答。
单选最后一道她大致估算了一下，选了个正确率在75%的答案；多选则是多花了些时间计算，确保误差不在两分之外；填空最后一题她来不及计算，只蒙了个1。
随后她开始进军应用题。
杨玭教的学习方法在此刻派上用场，她飞快地拿下所有的基础步骤分，繁杂无用的步骤一个没有，卷面总体看上去干净整洁。
只是在最后一道立体几何上卡了一下，花费一些时间将最后一小问解出来写下答案的一瞬间，交卷铃声就响了。
沙白鸟感觉跟主机运转过快似的，整个人感觉晕晕的，只怕离CPU烧干就差头顶冒烟。
这次其实算好的了。沙白鸟心想，想她第一次自己尝试模拟考试的时候，铃响时还没写到最后一题呢。这次正式考试她就抓紧了时间，虽然没来得及检查，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失误的细节问题。
她缓了缓神，喝了一口柠檬水，补了些维C，稍作休息就准备回去继续奋战。
所幸第三门的英语是她的强项。
她大学就是英语专业的，现在看高中英语就跟高中生看初中英语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考试，她检查完一遍还能剩半个小时。
左右检查完了，她干脆就趴在桌上休息，权当补补这两天的觉。
第二天下午，等理综顺利考完，沙白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看着周围人高兴地讨论着周末的去向，或者情绪激动地讨论着题目对错，吐槽着卷子的地狱难度，沙白鸟又多了几分自己在上高中的实感。
不过……
沙白鸟突然想起来个人。
她回到座位收拾东西，却没有看见本该待在她隔壁的人。
她看了看他的抽屉——书包还在。她问池缜，“宁以远呢？”
“啊？”池缜早就收拾好东西打算跑路了，他反应过来沙白鸟在跟他说话，“你不是讨厌他吗，问他干嘛？”
沙白鸟不以为然：“讨厌是一回事，我问问又不会怎么样。”
池缜心道这不过是xql的情趣罢了。
他哦了一声：“不理解，但尊重。”
“所以他人呢？他书包没拿走，人到哪去了？”
“估计回家了吧，他又不写作业，带书包干嘛……喏，手机和充电宝带走了，应该是真走了。”
沙白鸟虽然对于某人溜号的速度感到无语，但也没法说什么：“好吧，我知道了。”
考试周过去，连着就是周末两天。
虽然对于大部分高中生来说，两天的假期简直无济于事，但每个人还是铆足了劲让自己的假期过得快乐一些。
沙白鸟回到了那个只有她一个人住的出租屋，
然后——她看了两天的电视。
沙白鸟从小到大就是个懒得动弹的宅女，能待在家里绝不出门，能待在床上绝不移步客厅。
到客厅看电视已经是她最大的运动量了。哪怕她现在是个高中生，但她骨子里依旧是个脆皮大学生。
麟一出成绩的速度一向很快。
沙白鸟习惯睡前点开班级群，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通知，或者看看自己的成绩出了没。
但邪门的是，这次整整两天都没把成绩发出来。
她放下手中的超大碗酸奶冰淇淋，她皱了皱眉，“什么情况？”
她随便点开了宿舍群的聊天界面。
沙白鸟：你们那边能看成绩了吗？为什么我这边没看到？
蒲星寒：我这边也没有。
檀钰秦：我也是。
檀钰秦：照理来说以灵异（麟一）以往的尿性，成绩应该早就发了啊。
段迎：我刚刚找人问了一下，他们说下午三点的时候发出来过。
段迎：不过又很快删了。
沙白鸟：啊，为什么？
她看着这两句话，右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总感觉忘记了什么事……
段迎：卧槽卧槽卧槽！！！
段迎：我刚刚听到了一个大瓜！
檀钰秦：什么？
段迎：听说是有人被举报考试作弊，说要重新计分！！！
这句话好似一个炸弹一下子引爆了整个聊天群。
檀钰秦：啊，真的假的？作弊？都是能考到麟一的人应该不至于作弊吧？
蒲星寒：嗯？有说是谁吗？
段迎：不知道，只是小道消息，但我觉得可能性还挺大的。
蒲星寒：但是我们学校不是有监控吗？
段迎：好死不死，考试两天，二楼那层的监控坏了。
檀钰秦：嘶……这也太细思极恐了。突然觉得灵异的行为合理了。
沙白鸟：不管怎么说，等进去就能知道事情的全过程了。学校总不能不给成绩吧。
再多猜测也无济于事，沙白鸟干脆也不多想了，反正她明天就得回学校。
一到班上，果然每节课老师上课同学们都得问一次成绩什么时候出，老师只说机器坏了，要再等几天。
其实比起想知道成绩的学生，松了一口的人更多。他们起哄说：“既然如此就明年再公布成绩吧，我怕被我妈揍！”
闻言，全班的同学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沙白鸟也忍不住笑了笑。
宁以远还是趴在桌上睡觉。
等英语课的时候，沙白鸟刚收拾完东西算去音乐教室，杨玭刚好从路过。她看见沙白鸟，招呼着她过来，然后将一大叠卷子给了她：“来，白鸟，帮我送到行政楼那边给李老师。”
“哦。”沙白鸟温吞地应下。
在离开之前，杨玭还帮她跟音乐老师请了半节课的假，说是帮忙搬东西会晚一些到。沙白鸟闻言也就不急着走了，就这么慢慢悠悠地往行政楼去了。
行政楼在四楼，平时只有一些权利比较大的主任会在这里，所以显得很安静。
李老师的办公室隔壁就是校长室，门没有关很紧，沙白鸟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推开隔壁的门。
等她把卷子放下，刚想离开的时候，就发现隔壁校长室传来了熟悉的欠揍又懒散的声音。
“我没作弊。”
——是宁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