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事情的关键之处。
那些人连他的身都近不到,更不要说伤他,简直是天方夜谭。若非要说起来,他这一身的伤,全系自己所为。
修界那些人以魔族鱼目混珠,偷天换日为由将他们杀害。以此为由栽赃陷害,将魔尊引诱出来,为的就是这一切吗?
沈行雪心知事情必有蹊跷,但现在无暇深思与计较。
一到魔界,他便火速派人去请了魔医。
其实这伤对陆为霜而言并无大碍,顶多是有些许疼痛,心口上多了个窟窿,需费些时日才能好罢了。现在他法力有些不自控,费的时日会多些而已。
可若是不看魔医,势必会让沈行雪更加忧心。
魔医看过后,给陆为霜简单包扎了下,又给了沈行雪一瓶药膏,道:“太师,每日早晚涂一次,伤口会愈合得快些。而且,这药用了一定不会留疤的。”
沈行雪收下药膏,道:“就这样吗?他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不对劲的地方?”
老魔医抚了抚胡须,皱眉道:“这个老夫没有探查到。”
沈行雪道:“嗯,多谢,有劳了。”
老魔医忙道:“太师客气了。”
沈行雪坐回床边,殿内只剩下两人。
修界之人若是真对陆为霜做了什么,大概率也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就察觉。沈行雪出神地看着陆为霜被纱布包裹起来的胸口。
陆为霜道:“师尊您老人家不必担忧,我就算法力不自控,魔界也不是那帮杂碎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沈行雪道:“你还记得之前在遗祸天渊你被那个诡修伤的事吗?”
陆为霜眼神不易察觉地躲闪了下,道:“嗯。”
沈行雪道:“你还记得具体的吗?当时那个诡修是怎么伤到你的?”
那天陆为霜身受重伤,会不会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的法力才无法自控的?修界以他残害修士为名,要讨伐他。最终在他的劝阻下,陆为霜跟着一起去查明幕后的真凶。会不会这一切就是争对陆为霜的一个阴谋?从一开始就是。
如果没有他,也许陆为霜根本就不会管这些事,更不会在遗祸天渊外的树林中受伤。
沈行雪忽然有种毛骨悚然之感,一直以来他都从未想过,这段时间也没时间想,那就是——他究竟是怎么重生的?他明明自爆而亡,和祟神涅天同归于尽了,为什么又会突然活了过来?
以前他绑定了一个无良系统,让他按照剧情线完成任务,最后让他投机取巧,不仅任务没完成,还把陆为霜掰弯了,自己更是为救陆为霜而死。从他重生以后,系统也似乎跟着灰飞烟灭,当真如此吗?
陆为霜见沈行雪神情不对,忙道:“那名诡修就是仗着有我的魔息,我又一时不备,才会被她得了手,没什么不对劲的。”
“嗯。”沈行雪点点头,扶着他躺下,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让人烧点热水,等你醒了我给你换药。”
许是这几日真的有些疲累了,陆为霜似乎真的睡了过去。
沈行雪拧干帕子替陆为霜轻轻擦拭,心中叹了口气,自重生以来,他便日日忧心菩提镜中那一幕。可如果,他也是陆为霜这命数中,最关键的一环呢?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一切?
之前那诡修伤了陆为霜,如今也没办法去查询不对劲了,现在只能从修界这些人污蔑魔族抓起,想办法将那些人抓来,严刑拷打,看看能不能逼问出些什么。只要知道他们背地里打的什么主意,就能化被动为主动。
沈行雪忍不住握紧了双手,指腹从陆为霜胸腹间滑过,陆为霜放在被褥下的双手猛然握紧。察觉到手下的触感,沈行雪回神,只看了一眼,便匆忙将被子给陆为霜盖好,拍了拍脸,转身离开了内殿。
陆为霜猛然睁开双眼,急促地喘息。
胸腹间仿佛还残留着微凉的触感,陆为霜努力让自己忽略这种感觉,可脑海中的画面却不受控制。竭力平复了会,他一把掀开被子,大步走到冥寒池中,沉入池底,待感觉体内火气渐渐下降,才睁开双眼。
陆为霜目光向下,心中一片苦涩,鼻腔满是酸意。
难道现如今,真的只有把这贱根子剁了才行吗?
沈行雪只是坐在他身边,给他擦了擦身子,不小心触碰到,他就……不,现在的他,是连听见沈行雪的声音,闻到沈行雪的气味,甚至哪怕只是想一下,都会不可抑制的思之如狂。
他现在已经变态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了吗?他真是该死!该死!
他还害得沈行雪身受重伤,沈行雪虽不怪他,但他却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陆为霜忍不住在池底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将他们抓来?”姬酆道。
沈行雪点头,道:“对。”
姬酆抱拳道:“是,属下这就去!”
沈行雪没想到姬酆执行力这么强,忙道:“等等!”
姬酆转身道:“太师,还有何事?”
沈行雪道:“你们魔尊刚去找了她们算账,现在她们必定会有所防备。想要把那些人都抓来,不是易事。咱们还是得想办法。”
姬酆道:“太师不必多虑,属下去去就回。”
沈行雪简直有些无语凝噎,这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吗?
“别急。你不要老跟你们尊上似的那么冲动,仗着自己法力高强就无所顾忌。树大招风懂不懂。再说你一个人,怎么去修界抓人?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姬酆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一眼,点头道:“太师教训的是。”
沈行雪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们必须得想办法混进去,不被发现。暗中探查此事。”
姬酆单膝下跪抱拳道:“谨遵太师教诲!”
沈行雪把他扶起来,道:“好了,不要动不动行礼下跪。我先去看看你尊上醒了没,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的。”
姬酆道:“是!”
沈行雪推开房门进去。
陆为霜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手,手上凝聚着一团魔息。自他成为魔尊以来,从未有过法力失控的情况,这次是为什么?
难道是上次他自己挖心,这次又自己捅了自己一剑,伤及了心脉?可若当真伤及了经脉,他又岂会没有察觉?而且此刻似乎法力又没有那么不受控制了。
这是为什么?
陆为霜摸了摸自己被纱布缠裹住的伤口,莫非,是他这段时间欲念愈发不可自控的缘故,所以导致法力也跟着不自控了?
殿门被打开,陆为霜回神,忙掀开被子复躺下了。
天色渐黑,沈行雪点亮了殿中烛火。魔宫中每一处建筑都以玄铁铸就,总是暗沉沉的,也不知道陆为霜成日在这黑黢黢的宫殿中是如何度日的。
明黄烛火一下将殿中照得亮堂堂的,沈行雪向陆为霜看去,刷然间脸上血色尽褪,烛火映照下陆为霜竟脸色惨白!他呆了呆,一把扑上去,摸到了如冰一般的温度。
沈行雪晕了晕,道:“陆为霜!陆为霜!陆为霜你怎么了?!你醒醒,醒醒啊!陆……”
沈行雪拍了拍陆为霜的脸,又去掐他的人中,手被人猝不及防地抓住,陆为霜睁开了双眼,道:“师尊!别担心!我没事!”
沈行雪愣了愣,陆为霜正要松开手,沈行雪却猛地扑上来紧紧抱住了他,沉默须臾,道:“你快吓死我了。”
陆为霜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良久,沈行雪才从他身上退开。道:“你怎么了?身上怎么这么冰?我去叫魔医……”
陆为霜伸手拦住了他,道:“不用!”
沈行雪回过头。
上次胡乱给自己体温冰凉找了个借口,这回断不能用同样的理由。否则,沈行雪该怎么想?陆为霜笑了笑,道:“只是躺久了,血液不循环,所以有些冷而已。”
沈行雪皱了皱眉:“躺久了?”
“嗯!”陆为霜点点头,道:“不信师尊您看,现在已经好多了。”
沈行雪感觉到手下陆为霜的皮肤似乎真的开始回暖了,心中稍稍安心,道:“那我过会再给你煮点姜汤回来。”
“好。”
沈行雪道:“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伤口疼不疼?”
陆为霜道:“休息了这么久,已经好多了,也不疼了。”
那样一个伤口,怎么可能睡一觉就不疼了?沈行雪心知陆为霜是怕他着急,所以安慰他罢了。
道:“那我先给你换药。”
陆为霜原本还沉浸在沈行雪方才抱他的感觉里,心脏怦怦而跳,闻言忙道:“此等小事怎可麻烦师尊?”
沈行雪道:“不麻烦,你别动。”
说着便伸手解开了陆为霜缠裹在心口的纱布。
他认真且小心翼翼地将纱布解开,将魔医给他的药膏轻轻涂在陆为霜稍显狰狞的心口上。
暗红色的伤口深达寸许,怎么看都令人触目惊心。
“师尊。”
沈行雪回过神,这才发现他把药涂好后将手放在陆为霜胸上迟迟没有收回,脸也贴得极近。登时双颊有些发热,匆忙起身,帮陆为霜取上新的纱布裹好。
陆为霜低着头,烛火映照下,耳尖有些不明显的红意,道:“谢谢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