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后面的事记不清了。”
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连一口水都没喝过，说到喉头干渴，嗓子眼都要冒火。
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着她，包括医生，护士，还有一对穿着白大褂的医学生。
年长者都眉头紧促，年轻者都饶有兴味。
“所以你已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你的记忆停留3月3日。”为首的那个白大褂问她。
“3月3日，今天是几月几日！”陈殷大惊，马上从床上爬起，缺不小心牵动了头上的伤口，她用手试探性的摸了摸，发现她的额头上包裹了厚厚一层纱布。
心里有隐隐不安，中央空调开的呼呼作响那根红色丝带在天花板飘逸。
已经到夏天了吗？
到底…过了多久。
陈殷醒来后天花板全白，身边没有裴白衣，手虚虚耷拉在病床上，床旁边是眼圈微红的陈家父母。
陈花娇也在，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眼睛都要斜上天了，两只手交叉，是在心理学上是表达不满的意思。
她没有穿平时爱穿的小吊带，她引以为傲的身材包裹在宽大的防晒服里面，没有化妆，眼皮上有小小一道疤，那是整容手术过的痕迹，手术没有很成功，她后面需要不断修复经常往医院跑，她戴了个黑色的防晒口罩，眼下还有乌青，没有睡好，看起来很疲倦。
陈殷咽了下口水，胃里很空荡，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尴尬得笑笑，二老闻声露出心疼的神色。
“乖乖啊！”一人摸了摸没有被纱布包裹住仅剩的黑色岛屿。
画面温情中带着一丝好笑。
然后招呼着几个人去给陈殷买饭。
“乖乖要吃什么？”电话那头在报菜名。
陈殷有些不习惯父母突如其来的亲昵，乖乖这个词语生涩拗口，她应不下去也不觉得是在叫自己。
“有红烧带鱼，清蒸黄鱼，猪肚鸡，白切鸡，蒜泥小青菜，芹菜小炒…”
背景音嘈杂，应该是在医院的食堂。
都好清淡啊，陈殷摸了摸肚子，胃通过起起伏伏的胃酸来抗议。
“白切鸡，小青菜…”陈殷摸了摸下巴，“其他不要了，来个皮蛋瘦肉粥吧！”
过了二十分钟二老上来了，后面的管家领着两大热腾腾的食物，看来买了不止她说的。
很快，病房推来的简易床上餐桌被精致的食物堆满都已经放不下了，还有些放在了沙发旁边的小茶几上。
“你们吃过了吗？”陈殷拆开筷子问。
“我们来之前都吃过了。”几个人视线再躲避着陈殷。
温暖的鸡蛋羹滑进喉咙，让她的胃舒服很多。
她一开始只是觉得吃一点，可是后来发现这些都挺好吃，虽然是家常菜的样式但不输给星级酒店，筷子就停不下来了。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陈花娇习惯性两句陈殷，姐妹俩日常就是这么拌嘴的。
但是陈家父母却变了脸色，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斥责陈花娇。
“陈花娇，我是怎么教你的！你现在还有脸在这里吗？”
“这是我的妹妹我为什么不能来看？”陈花娇也不犯怵。
“你们把所有责任推给我，你们别忘了，当初是谁让陈殷出国的。”
说完陈家父母眼里有异样的神色，这真是戳心戳肺的话。
“我们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当初你是带在我们身边养的。”陈母忍不住拿出手帕拭泪。
几人用最尖利的话语互相攻击，陈殷惊呆了，当初陈家父母最疼爱的就是陈花娇，可是一句重话都不敢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拉碎了。
现在怎么这么剑拔弩张了。
陈殷觉得自己的病房好像个大舞台，谁都上来唱两句，有擂主攻擂的，而陈花娇凭借着多年来历练的伶牙俐齿来一个赶一个，威风赫赫颇有之前的风范。
现在病房里空空荡荡的，陈父陈母以公司有事为由跑了，医生护士学生也去下个病房查房了。
陈殷终于可以把一直藏在心底的问题吐露出来了。
“裴白衣呢？”
从刚刚就想说，但是奈何陈家父母在场，他们喋喋不休，一直叮嘱着陈殷，陈殷却看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想着那朵白玉兰。
“他想让你死。”
陈花娇竟然一步步向她的病床走了过来，慢慢凑近，两只细腻柔软的手慢慢抚摸上陈的脖子。
像毒蛇绞杀猎物一样掐住她，水晶甲一半嵌进了她脖子上面覆盖的薄薄脂肪。
“熟悉吗？”
陈殷好像真的被掐住了一样，呼吸滞涩心脏狂跳想要逃出紧紧抓住她的那双手。
“这个医院的的医生护士都很熟悉你们呢。”
难怪那些看起来资历久的医生和护士都对她的态度洗漱平常。
刚刚护工被支开前在病房里烧了一壶水，现在刚好开了，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壶嘴白色的烟雾一直往外面冒。
“水开了我去接。”陈花娇松了手，一秒切换像个好姐姐。
陈殷趁着陈花娇没看到悄悄去拿柜子上的手机。
手机是新款，只不过屏幕有蜘蛛网状的碎痕。
她已经把裴白衣所有的联系方式记得滚瓜乱熟了。
凭着记忆她在联系人列表输入。
______
手机运转了两秒钟。
跳出结果
查无此人。
苍白的手机灯光照亮她惊讶的脸。
怎么可能？！
她不可能会输错，她关闭软件，打开所有她知道的社交平台，把裴白衣的账号信息录入。
查无此人
查无此人
查无此人
查无此人……
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颤抖的时候点开了黑名单列表。
是熟悉的头像。
最新一条。
求求你，救救我
没有多余的话语，相比之前两人大段大段的黑压压的字显得简介干净。
看到这条消息她心里猛然一惊，
她试探性的回了一个在哪。
消息显示拒收。
他把她拉黑了。
在打字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腕下面有一道浅浅的小疤痕，伤口已经愈和但还是留下疤痕可以猜出之前伤的很深。
想不起来……
她又开始头痛了。
一个黑洞洞的房间，瓷砖地面上有滑溜溜的湿润黏滑液体，她两只手指戴着指套在抠挖着一个人的喉咙。
她刚进门时那人一个激动向她爬过来，却因为体力不支重重摔在地上，只能堪堪拽住她的袖角。
地上是白色的药瓶，瓶盖被扭开，绿色胶囊散了一地。
心底有暴虐的想法出现，她想拽着他的头发一点一点像陶瓷浴缸撞去，让他漂亮的浅红嘴唇变得苍白颤抖，但是实际上她只能摁着他不让他挣扎扭动。
“吐出来！不吐出来去医院洗胃！”
那人喉咙发出咯叽咯叽的声音，脸上摸着湿乎乎的。
陈殷看不清，灯被打碎了，她只能把脸凑过去嗅了嗅又舔了一下。
没有血腥味，是苦的。
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