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瑞达加斯特在屋里忙活时，奥斯卡和莱戈拉斯只得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你和你父亲向来都好吧？”奥斯卡用一句土到掉渣的招呼打破了沉默，于是莱戈拉斯也礼貌笑着回：“我父亲的情况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至于我，只能说是一天比一天忙，毕竟密林的情况是一天比一天糟。”

也是，奥斯卡想抬胳膊拍拍自己的脑袋忍住了，刚刚才说过的事怎么转头又忘了呢，真是太尴尬了。

于是奥斯卡决定问点儿不那么像废话的问题。

“长湖镇情况如何？你们跟那里的镇长还有联系吗？”

“越来越少了，这倒也不奇怪，毕竟有些胆大妄为的兽人甚至能越过老密林路到处游逛，有的路子老辣的还能够轻易绕过我们的巡哨。”莱戈拉斯说着又老气横秋叹口气，“连密林路以北也被敌人渗透，我们也无法完全保证客商来往的安全，贸易几乎中断，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的长湖镇也提供不了我们真正急需的商品。”

“意思是……兵甲？”

“是的。”奥斯卡反应够快莱戈拉斯似乎也是松了口气，“袭击越来越频繁，我们的兵器甲胄也消耗得更快了，这是个严重的问题，父亲最近主要烦恼的也是这件事。”

“这确实很麻烦，你们有几个铁匠？”

“说来惭愧，铁匠不算多而且技艺比不上外头的精灵和人类。”莱戈拉斯重重叹了口气看起来又徒增几分苍老，虽然他的面庞明明年轻得就像二十岁，“赶工便粗制滥造，慢工细活赶不上现有消耗，还有突然陡增的伤患也让本就不多的医师头疼，连我父亲的专有医师都被派去支援前线了，唉。”

“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关于边防吗？”

“不，关于你刚刚说的各种问题。”

“当然，”莱戈拉斯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你说。”

“为什么不考虑合作呢？”

“合作？你说的是……”莱戈拉斯灵活的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有了眉目，“你说的难道是和……艾瑞博？”

“我想就近考虑的话没有谁比他们更适合做兵甲合作贸易。”奥斯卡耸耸肩说，“别说说长湖镇了，我想河谷邦也未必有那个余力支援你们，就算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有艾瑞博最适合。”

“说到这个，我倒是听说去年魔多派使者来这里向河谷邦和艾瑞博都表达了善意。”莱戈拉斯说到这里几不可闻地冷笑一声，“说只要他们保持中立，不和他们的主子作对，那位索隆大君就能报以同样的友好和善意，绝不为难他们。”

“哦，我也听说了。”

何止听说呢，奥斯卡腹诽，我可是跟那个满嘴脏牙的索隆使者打过照面呢。

“我父亲……在某些方面比较固执，否则我倒是不介意跟河谷邦与艾瑞博保持通信了解情况，你刚才说合作——我认为是个不错的思路，而且我有直觉，我们密林面对的不仅是针对密林的威胁，冲突不会仅局限于局部。”

“是这样的，”来自未来的奥斯卡再一次干脆肯定莱戈拉斯的预感，“那个黑魁首怎么可能只盯着密林这一块地，虽然这片森林确实是全中土最大的森林吧但考虑到那家伙的前科，那家伙老上司的前科，谁会相信他们他们对称霸全世界没有兴趣？”

“好家伙，你这些话应该让附近那些个领主都听听！”瑞达加斯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手叉腰大声建议，“河谷邦国王，密林之王，艾瑞博矮人王，这几方之间居然从来没有坐在一起好好谈过，我认为这是很离谱的事！”

“瑞达加斯特一直认为我们几方不同种族的领袖应当多加交流。”莱戈拉斯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老巫师苦笑道，“但很遗憾谁都没有这种意愿。”

“至少交流一次吧！”瑞达加斯特握紧拳头挥了挥强调道，“总比各自孤军奋战到底强！”

诡异的沉默持续片刻，莱戈拉斯眼睛一亮说道：“我们进屋说吧，我有个主意。”

“来吧来吧，”瑞达加斯特一边迈开脚步一边热情招呼，“我泡的花茶终于有人喝咯。”

三人进屋一下就显得更加局促拥挤了，奥斯卡注意到屋子里的格局又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看得出瑞达加斯特已经努力过让自己的家显得更体面一些。

莱戈拉斯倒是什么也没说，还第一个坐下打开话头问奥斯卡：“奥斯卡，我没记错的话，你说过你接下来还要继续北上旅行吧？”

“是的，”奥斯卡跟着坐下来问，“你想说什么？”

“我认为你和瑞达加斯特说的都很有道理，”莱戈拉斯说话时显得微妙地兴奋，“事实上，我也曾经动过类似的念头，但父亲认为那不现实，但我现在更加确定我们可以试试。”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瑞达加斯特抢先道，“奥斯卡是关键，对吗？”

“我？”本来想发表一番锐评的奥斯卡突然脑子打结，指着自己冒着傻气问，“莱戈拉斯，你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报信啊。”莱戈拉斯笑得更加灿烂了，“只是顺道而已没错吧。你不是本来就打算去长湖镇吗？”

奥斯卡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希望他看起来还不算太迟钝。

“你的意思是——让我传信给河谷邦布兰德王和艾瑞博的铁足丹恩？”

“是的，能传达给这两位已经完全足够了，当然可以的话长湖镇也通个气最好不过，毕竟长湖镇是东方交通要道，之前无论是史矛革为祸一方还是五军之战，哪次长湖镇可以置身事外？”

“不仅无法置身事外，而且次次都损失惨重。”奥斯卡点点头接话道，“话说现在的长湖镇镇长是谁？”

“你是不是认识鲁邦达尔？”莱戈拉斯指着奥斯卡问，“你上回离开密林后大闹长湖镇□□的事可是传遍了东边的几个城邦，你应该和鲁邦达尔打过交道吧？”

“……是，”奥斯卡迟疑着承认了，“所以现在的镇长是……”

“鲁邦达尔早就死了，”莱戈拉斯的口气又轻快起来，他往后靠了靠说道，“现在似乎是一个名叫汤姆森的人就任镇长。”

“汤……汤姆森？？”奥斯卡的眼睛立刻瞪大了，“你确定没记错吗？”

“当然，我还没老到那种地步。”莱戈拉斯说起这种话来格外有黑色幽默效果，“你为什么这种反应，你……难道也认识他？”

瑞达加斯特的视线在一人一精之间来回跳。

“是啊。”奥斯卡挠挠头说，“总之说来话长，我结识他那会儿他还只是个治安官。”

“那我肯定没记错，”莱戈拉斯口气笃定，“现任镇长就是治安官出身，这是众所周知的。”

“那可真是妙，”瑞达加斯特笑得爽朗，“果然奥斯卡是最适合的人选。”

“确实……很巧。”奥斯卡挤出笑应付道。

“所以你愿意吗？”莱戈拉斯身体前倾问道，“你愿意为了促进三方甚至是四方会谈共御黑暗做信使吗？”

啊这……你都这么说了……

“事实上，”奥斯卡清了清嗓子说，“我本来计划的是一次轻松随意的旅行，在这之前我已经接受过许多任务，上回的旅行与其说是旅行不如说不断奔波在完成使命路上，所以如果可以我当然想享受与之不同的旅途——”

“如果你同意，我定会说服我父亲派出至少十人的小队护送，肯定能保证你安全离开密林，只要你能将消息送达长湖镇，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会将我把弓赠与你，说实在，对于你这样的战士我想不到更好的谢礼了。”

说完莱戈拉斯就果断利索拿来靠在身边的弓举到奥斯卡跟前。

“这可了不得。”瑞达加斯特伸出手指来戳了戳莱戈拉斯的弓说，“这弓当年可是瑟兰迪尔派人去雾山在刚入春的林子里千挑万选砍下的紫衫木做的弓身，选用最强壮的公牛牛脊背生筋做的弓弦，还有兽骨镶嵌做装饰，效果和白银一样。”

“绘饰可是真正的白银。”莱戈拉斯补充道。此时奥斯卡已经接过了他的弓，不管他接受不接受任务，让对方保持总端着胳膊总是失礼。

奥斯卡不由得认真思考片刻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没有那种纯粹的赤子之心，变得世故又功利了，他仔细一想，自己的这种“世故”和“功利”和普通人还不一样，毕竟普通人没有见过灰砂漫天废墟堆叠的世界末日。

没有领悟过繁华到头终成空的那种平静的绝望。

即便如此你不还是决定传火么？——奥斯卡脑子里有个声音问自己，没错，中土世界最终也会有一场颠覆一切的浩劫，但你要传火的目的不就是在落幕之前保住这万类霜天竞自由的舞台么。

奥斯卡短促地呼出一口气，莱戈拉斯和瑞达加斯特都死死盯着他瞧。

“行，这活儿我接了。”奥斯卡竖起一根手指强调道，“但你们得把我送出密林。”

莱戈拉斯立刻喜笑颜开，干脆答应：“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