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晃晃悠悠,慢慢到了万泉镇。
鸣霜翻身下马,将方雨眠从马背上扶下来。
方雨眠心情很好,她跳了两下,活动已经有些酸麻的四肢。
“两位客官店里请!”伙计热情招呼上来。
方雨眠跟着那伙计走进店里,另有人将二人的马迁往后院。
方雨眠问:“今日有没有一位姓方的公子来住店?”
伙计听见方雨眠的话,马上就知道她问的是谁了:“上午是有个方姓公子来过!人长得很俊,说是个修士,不过他刚刚出去了。他出去之前特意交代,说今天会有位长得十分漂亮的姑娘来找他,也姓方,看样子,应该就是您吧?”
方雨眠笑着点点头:“他出去了?他有说多久能回来吗?”
那伙计道:“他说去去就回。他还说您若是到了,可以直接去他的屋子里等他,也可以先点菜吃饭,到时候记在他账上。”
方雨眠摸了摸有点空瘪的肚子,虽然她在路上吃了一点鸣霜带的烧鸡,但是现在又饿了。
方雨眠看向鸣霜,鸣霜道:“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先吃饭吧,反正你师兄已经筑基,不需要吃东西,我们不必等他,他若是想吃,等他来了再点。”
鸣霜说着,又冲一旁的伙计道:“有没有西山白露?”
伙计忙点头,冲一旁在大堂端盘子的同伴道:“给两位客观沏一壶上好的西山白露,再拿些小菜。”
二人在一楼的大堂找到一张空桌子,方雨眠刚要坐下,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大喊。
“方雨眠!!!”
方雨眠动作一顿,她的好心情瞬间全没了,她深吸一口气,翻了个白眼,头都没回,继续坐下。
鸣霜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从楼梯上飞身下来。
鸣霜看了看方雨眠,又看了看那怒气冲冲的男人,最后从方雨眠对面,坐到了方雨眠身边。
伙计已经端上小菜和茶水,方雨眠满脸烦躁,她拿了双筷子递给鸣霜,却见鸣霜从自己的储物囊里掏出二人日常用的银筷子。
方雨眠知道鸣霜不像她,日子过得那么糙,鸣霜不仅精致,还有些洁癖。
方雨眠笑着接过鸣霜递来的银筷子,附到鸣霜耳边,向他介绍道:“这就是沐天仙尊的四弟子,名唤空之悟。”
鸣霜听见方雨眠的介绍,立刻对号入座,想起了方雨眠之前说的那个对她十分暴力的四师兄,他蹙眉看向来人。
空之悟几步走到方雨眠身边,嗓门挺大,样子却还有几分委屈:“方雨眠!你为什么不理我!”
方雨眠憋着嘴,一副不想与空之悟交谈的模样:“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
空之悟恼道:“你装什么不认识?我是跟着老六过来的,我就知道他一定有你的消息,我跟了他一路,果然被我找到了!”
一旁的伙计看着三人,总觉得要出事,他弱弱举起手:“三位大人物,你们若是要打架,能不能出去打……我们小店上个月刚被一群修士砸过……才重新修缮好没半个月……”
鸣霜十分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好。”
那伙计赔笑道:“好好好,谢谢三位体谅。”
方雨眠吃了一口桌上的花生,鸣霜替方雨眠斟茶,空之悟见二人把自己晾在一旁,当空气一样,他死死盯着鸣霜,气恼道:“你是谁?”
鸣霜没有搭理他,空之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对方雨眠道:“方雨眠,你怎么和别的男人坐得这般近?你知不知道礼义廉耻?赶快离他远一些!”
方雨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空之悟这五大三粗的人,还好意思说别人不知道礼义廉耻?
方雨眠挽住鸣霜的胳膊,挑衅看着空之悟:“略略略,要你管!”
方雨眠如此主动来挽自己,鸣霜自然乐得配合方雨眠,他轻笑着握住方雨眠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满目柔情看着方雨眠。
方雨眠一会生气烦躁,一会又甜蜜高兴,脸上表情变了又变,人都要麻了。
这一幕看得空之悟又惊又怒,他先是对方雨眠说,“你……你放开!”又转而对鸣霜说,“你怎么能摸她的手,你放开她!”
空之悟看上去要炸了一样,他非要走到二人中间,把方雨眠从鸣霜身上扯下来。
鸣霜起身,拦住了靠近方雨眠的空之悟。
方雨眠跟着站起来,她脸上也有愠色:“空之悟,你到底来做什么?”
空之悟道:“七师妹,你胡闹够久了!跟我回家!”
方雨眠觉得自己就要被这一根筋的人气死了。
空之悟到底明不明白什么叫“叛宗”啊!那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吗?就算她愿意,宗主和七大长老也绝对不能容忍,更何况她完全不愿意啊!
方雨眠讥笑一声:“回家?哪里是我的家?”
空之悟天真道:“天霁宗啊!天霁宗养育你十几年,难道不配做你的家吗?难道在你心里,从未把天霁宗当成是家?”
方雨眠道:“是我配不上天霁宗。”
空之悟一副认可表情,脸上显现出不与方雨眠计较的慷慨,他高傲道:“虽然你叛宗了,但是若你诚心悔过,师尊定然会原谅你的!”
方雨眠道:“原谅我?他只想与我一刀两断。今日我伤才好,下山来这镇中的一路,就已经听到许多百姓都在议论我,他们说我被逐出师门,说我犯了滔天大罪。”
空之悟急忙道:“大师兄跟我说了,大概是我们冤枉了你,你才会如此委屈,不惜自毁根基,也要叛宗。虽然一切无法调查取证,但是我和大师兄都已经相信你了!”
这座客栈是万泉镇最大的客栈,终日人来人往,此时大堂内虽然没有人满为患,但是空桌也没几个,周围也有其他修士途径此地。
空之悟嗓门很大,他脑子不好,既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意识,也没有不可否定宗门决断的思考,反正错判和行刑的人又不是他。
周围的人听见师兄妹二人的对话,都竖起耳朵听起来,还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方雨眠许久没见到这样的场面,心中烦躁更胜,她并不想一直当人们议论的焦点,她真不是那么高调的人。
方雨眠不想像被围观的猴子一样,被人看戏,她摇头:“太晚了,我已经不需要你们的信任了,你回去吧。”
空之悟气道:“方雨眠,你别这么不识抬举!你至于吗?你还没闹够吗?这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我们已经知道可能错怪了你,你还想让我们怎么样呢?”
方雨眠满眼失望看着空之悟,质问道:“一场误会?这误会的代价未免太大了!我被关雷狱,身受重伤,还要被尹飞憬泼毒药,被穿魂钉钉,去爬登仙阶,我废掉自己的灵根,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而你们只是告诉我,你们发现,你们冤枉我了?”
“我身上的伤痕不会消失,废掉的功法不会恢复。我为了这根本不属于我的罪名,付出了我拥有的一切,甚至差点就死了!而从来都完好无缺、置身事外,甚至是在我出事期间伤害过我的你们,还问我,我想要怎么样呢?”
方雨眠怒喊道:“难道不该是我问你,你们还想怎么样呢?你们还想要我怎么样呢?”
方雨眠越生气,空之悟反而越冷静。他好像根本不是来和她讲和的,而是来与她博弈的。
空之悟觉得方雨眠受了这么多苦,根本赖不得旁人:“从来没人要这么惩罚你!你自己要求的惩罚,还要怪宗门和师尊不成?”
方雨眠嗤笑一声:“是啊,你们只会让我关五十几年的禁闭。饶是这样,二长老也不满意!我在天霁宗再待下去,迟早会被你们污蔑死、坑害死!”
空之悟听见她这话,指着方雨眠道:“你别血口喷人!”
鸣霜满眼心疼地看着方雨眠:“雨眠……”
方雨眠听见鸣霜的声音,眼中的泪水终于撑不住,豆大的泪珠掉落,她别过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鸣霜走到方雨眠身边,轻轻拂去她的眼泪。
方雨眠有些抗拒这样不争气的自己:“我没什么……”
鸣霜怜惜地看着她,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冲她微微笑了笑:“我知道。”
方雨眠见他的模样,也破涕为笑,她心里暖暖的:“嗯。”
空之悟见状,吼了一声:“你别碰我师妹!”
鸣霜不明白,天霁宗宗主的亲传弟子,怎么比个市井流氓还要胡搅蛮缠:“关你什么事?”
方雨眠哼了一声:“就是,关你什么事,我就喜欢他碰我,你管得着吗?”
空之悟气道:“方雨眠,你听听你说的话,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说的话吗?”
方雨眠道:“你管我说什么?”
空之悟听见这话:“我好歹看着你长大,还不能管你了吗?”
方雨眠道:“你没资格。空之悟,你知不知道,我和天霁宗、和你们,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我要做什么,要和谁在一起,轮得到你来管?”
空之悟闻言更是气急败坏:“你跟我回去!”
他说着,想要去抓方雨眠的胳膊,却被鸣霜挡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