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彻夜纵情太过,直到现在都能隐约闻到从外面街巷传来的烟火气,三日没有宵禁的欢愉这才算是开端。
在燕云习惯早起的周景宸昨夜被闹得太晚,睡下时她甚至觉得天有些蒙蒙亮,吓得她赶紧闭眼来麻痹自己,今早理所当然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胸口莫明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周景宸好悬没踹得上气来,睁开眼就直直地撞入向忆的眸中。
这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趴在她身上,正一下一下地对着她的脸吹气,见周景宸被自己闹醒,便露出得逞的笑容。
还被困意控制的周景宸在感受到胸口的压力一松时,就开始默默往下滑似乎还想钻进被子,重新睡个回笼觉。
要不是被向忆眼疾手快地按住她就要得逞了,“别睡别睡,我好不容才把你盼醒,你就看我一眼又要睡。”
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周景宸翻身把自己埋进向忆柔软的腹部,手自然而然地环抱住她的腰。
“什么时辰了?”周景宸迷迷糊糊地开口,显然是还没有彻底清醒。
“早已过巳时,再过一会儿就能赶上王府用午饭的时辰了。”向忆费力地想要将周景宸从被子里捞出来。
感受到向忆的动作,心里想着她肩膀上的伤,也只能乖乖往上挪,姿势也变成一手垫在向忆的头下,另一只手将轻轻揽住她的腰。
“不行,我还是好困啊。”
周景宸耍懒般紧闭着眼睛,小幅度地摇晃着向忆,企图能让她良心发现,不再打扰自己的清梦!
此刻,周景宸轻而易举地将向忆整个人笼罩住,脑海里不断回想起昨夜这么个手长脚长的人,是怎么缩在自己怀里,紧紧抓着自己的衣领,柔弱而易碎。
好几次向忆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怕自己一心软便缴械投降了,所以都错开她往来的目光,用吻来加深两人的沉沦。
这么想着,心里不禁生出些逗弄的意味,于是她轻巧地贴上周景宸的耳朵,柔声开口道。
“昨晚累的明明是我,你困什么?”
一句话就在周景宸心中炸起惊雷,轰得她神魂震荡,久久都没有动作,脸颊也爬上可疑的红晕。
察觉出异样的向忆抬头望去,就看见周景宸满脸震惊地瞧着自己,接着有些委屈地小声道。
“你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正经?”
向忆被她这样倒打一耙给气笑了,“在云州时你撩拨我的那些桩桩件件,也不见得有多正经吧?”
周景宸的困意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她沉默地松开怀抱,面色正常地开口,“你的伤还没上药吧?药在哪里?我给你上。”
一直蔓延到脖子的红晕,暴露了她现在并不是如表面那般淡定的事实。
“就在桌子上,”向忆冲着药所在的方向昂起下巴,周景宸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里,“一大早梦卿姐姐就想进来给我上药,不过我看你才睡着就让她放在那里了。”
这么轻飘飘地一句话,让周景宸端托盘的动作更加僵硬。
她都不敢想象,梦卿会不会在屋门外听见什么,在原地缓了很久,周景宸才重新鼓起勇气回到床边。
向忆早已经将寝衣褪下,露出已经有些透露出血迹的纱布,安静地等待着周景宸的到来。
将纱布拆开,周景宸再次看见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弯着要开始小心翼翼地给向忆清理伤口、重新上药。
昨夜确实太过火了些,向忆肩上的伤口渗出一些细密的血珠,缝合处有一点裂开。
系在寝衣腰侧的绸带垂在向忆眼前,肩上的伤口有些痒,她为了分散注意力用手指勾住这条带子。
指尖无意识地缠绕让系好的绳结变得松松夸夸,周景宸手上动作不停,余光却将向忆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咱们会不会有点太放肆了?秦王殿下如果知道,会不会直接气得杀来你的院子?”周景宸收回目光,淡淡地开口。
“哼哼,”手指仍然在不停地玩弄着那条可怜的带子,向忆哼笑两声,“阿翁估计已经知道了。”
周景宸手一抖药撒得多了些,只得拿起帕子来擦干净,目光有悄悄挪动到自己可怜的衣带上,更松了一些。
“人之常情嘛,阿翁会理解我的。”向忆心不在焉的安慰形同虚设,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将伤口重新包扎好,周景宸用手捂住已经散乱的寝衣,然后揪住带子的另一端,将带子从向忆指尖解救出来。
再抬眼就看见周景宸一脸平静地当着她的面将衣带系好,眼里还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接着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将它们重新放好。
向忆觉得心跳变得有些快,在洛阳时虽然她们已经同床共枕,但周景宸从来都是躲在屏风后面把衣服换好了才出来。
她咽了一下口水,将被子往上拉,几乎把自己整个人都盖住,昨夜的纵情历历在目,周景宸这就是赤裸裸地勾引自己!
“郡主怎么了?有些冷吗?”周景宸重新回到床前,明知故问道。
向忆露出一双眼睛,隔着被子传来的声音听着有些瓮声瓮气,“我还想再躺一会儿。”
“什么?”周景宸俯身略微疑惑,一只手撑在床头,另一只手扶上向忆的背,“郡主别乱动了,免得伤口又愈合不了。”
向忆见周景宸已经靠近到足够近的距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吻上自己昨夜尝过很多遍的薄唇。
早就察觉到向忆的意图,周景宸纵容着向忆越来越放肆的动作,就在要更近一步时,周景宸却握住向忆的手。
对上向忆不解的目光,周景宸安抚地亲亲她,“你肩上还有伤,医师说过不宜乱动。”
周景宸取过放在一边的软枕垫在向忆的腰间,慢慢扶着她侧躺下来,正好没压到受伤的那一边肩膀。
见向忆仍然露出不解的神情,周景宸又继续刚才没完成的深吻,亲着亲着向忆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热切的吻渐渐往下移动,就在周景宸湿热的吻在她的小腹,头却还要继续向下的时候,向忆才隐约意识到什么。
赶紧捧起周景宸的脸,向忆虽然现在有些意乱情迷,但还是强撑着问:“你要做什么?”
还流连于向忆腰腹间软肉的周景宸咂咂嘴只觉得意犹未尽,见向忆反应过来,她凑上前一下一下亲着向忆,像是在哄骗她。
“我很聪明的,郡主昨夜教了我一遍,现在郡主来看我学得好不好。”
向忆差点抵挡不住她这样毫无章法的吻,身体已经无意识地开始迎合起来,理智在即将崩溃的边缘。
“我还没有沐浴……”
因为肩上有伤,昨夜也只是匆匆擦过,向忆有一点抗拒。
“我就想这么伺候阿忆。”连称呼都变了,周景宸讨好地不遗余力。
在周景宸地连哄带骗之下,向忆还是动摇了,她悄然松开制止周景宸继续的手。
周景宸似乎很喜欢这种热烈而又多到难以承受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向忆的每一寸肌肤。
像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悄无声息地占据自己,又像以这种方式来讨向忆的欢心,主动把自己摆到了位置更低的一方。
意识沉沦间,向忆还是怜爱地捧起周景宸的脸,“不要讨好我,狸奴,我要做你的妻子,而不是主子。”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刺激到了周景宸,她反而更加卖力埋头苦干,好几次向忆头皮发麻地暗自后悔,想要收回自己说出口的话。
一侧的香炉缓缓吐出白烟,这样好的浮生闲日怎可浪费?
裴念衾在看过下人买来的花灯后,便意兴阑珊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府里少了一个人终究是感觉空落落的。
外面这般热闹,睡定是睡不着的,裴念衾心烦意乱地问身边的婢女,“公子可有家书寄回?”
婢女摇摇头,轻声的否认让裴念衾更加烦躁,想起往年的上元节都有那个人的陪伴,她头痛地轻轻叹息。
但又想起那人口中大逆不道的话语,裴念衾更加无奈地扶额叹息。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怪自己无意识地越界,才让裴朔被自己影响,生出那些惊世骇俗的念头。
父亲的离世太过突然,她带着弟弟回乡守孝,在原先的裴朔日日酗酒享乐以及族中叔伯的压榨下,她再也经受不住,失手杀掉了自己的亲弟弟。
如今的裴朔是她在街边遇到过的小乞儿,自己随意的善心让她铭记于心,当她失魂落魄地哭坐在街边,这个小乞儿一直陪着她到情绪平复。
阴暗的心思不可抑制地疯张,她看着听话乖顺的小乞儿,心里只有一句话,为什么这不能是我的弟弟?
一声不吭地将裴朔的尸体埋在院中的树下,她弯腰与那个被她带回来的小乞儿对视,一字一句缓慢而又坚定地说。
“从现在起,你便叫裴朔,我是你的阿姊,我们从长安回乡为父亲守孝。”
这句话像是诅咒,一直缠绕着年少的裴念衾,亲弟弟满是血渍的脸时常会出现在她的梦中,面目狰狞地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杀他。
一边做着活计养活家里,一边又被噩梦缠身不得解脱,裴念衾还是病倒,更加倒霉的是族中叔伯再次找上门讨要银钱,裴念衾真的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下去。
这时一道瘦弱的身影闯入,拦在她与几个叔伯之间,“我阿姊病着,我家也再没有银钱,几位叔伯是要逼死我们姐弟俩吗?”
之后的话裴念衾没力气再听,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觉她睡得格外安稳,梦中也再没有弟弟狰狞的面孔。
再睁眼是清瘦的少年用帕子擦着她的额头,屋子里满是药香,少年眼中的惊喜太过耀眼,让她恍惚了一瞬。
“阿姊你醒啦!快些把药喝了吧,今日我替人搬了东西,主人家给我两块饼,我这就去热热给阿姊吃!”
这才是我的弟弟。
一个想法在裴念衾心中扎根,她强撑起身子,嘶哑着嗓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对上她发亮的目光,十分坦然地开口说道:“我叫裴朔,是阿姊的弟弟,如今回乡为父亲守孝。”
裴念衾突然放松地笑起来,她躺在床上只觉得无比轻松。
一个杀掉亲弟弟的凶手和一个假扮裴家郎君的骗子,就这样相安无事地生活在一起。
裴念衾开始叫裴朔习字、读书,还会讲些长安的事情,好叫人不会发现裴朔被暗地里换了人的事情。
再一次崩溃是她发现自己捡回来的乞儿是个女孩,手中的热粥摔在地上有些甚至打湿了衣裙,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正在自己面前换衣服的女孩。
绝望再次爬上她的心头,浑身颤抖着退出去,裴念衾只觉得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阿姊……”
裴朔自然发现了这边的动静,见裴念衾这副模样她自然知道自己暴露了,只不过相比于裴念衾的崩溃,她显得那般平静。
如今的裴朔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被裴念衾随时抛弃的乞儿,她已经入了宗祠进了族谱,还上了族中的学堂。
她慢慢走近浑身颤抖的裴念衾,“阿姊在想什么?把我杀掉重新再找一个弟弟?”
指尖划过裴念衾的脖颈,她把脸又凑得更近一些,裴念衾显然是不适应这样的裴朔,往后躲了一些。
“没……没有。”
她垂眸掩去眼中的恼意,只恨自己堵死了自己最后的退路。
裴朔捏起她的下巴,“可惜,族中的长辈都很满意我的课业,都眼巴巴地盼着我去科考呢。”
耳边温柔的声音好似厉鬼地低语,向来乖顺的裴朔变得强硬起来,身份的倒转让裴念衾一时间无法适应。
“阿姊,我很珍惜你,我会努力读书考取功名,带你回到长安,让你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
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被裴朔的示弱给打破,裴念衾紧绷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她主动抱住裴朔痛哭起来。
同裴朔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就算是石头也该有了感情,裴念衾认命了,她早已将裴朔当作亲人。
既然已经知道裴朔是女子,裴念衾自然就不在意一些过于亲密的举动,只当是小孩子对自己的撒娇。
如今她们两个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难免会心里过于依赖对方,在好几次裴念衾觉得不对劲时,她都是这么安慰自己。
可天不遂人愿,裴念衾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总是会撞见一些自己不愿意看见的东西。
某夜睡不着的裴念衾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