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忆将头枕在周景宸的腿上，任由周景宸给她揉着额角，她脑袋发胀有些昏沉地不知看向何处。
“如此说来，”周景宸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这凝香阁不仅私贩官奴，还强抢良民？”
向忆回想起后院那一个墙角的笼子，以及关在笼中的一个个女孩，想着她们麻木空洞的眼神，向忆只觉得后背生气凉意。
“是啊，我现在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那些画面，我怎么想都不放心，当时就应该直接现将那人救出来的。”
向忆翻身看着周景宸，眼里是藏不住的忧虑。
周景宸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向忆的发顶，无声地给她安抚着并不是很平静的情绪。
“这样听来，的确让人忧心。”
目光下移与向忆忧心忡忡的眼神对上，周景宸露出一个平和的笑来，“不若我们……晚些时候，再去造访一次？”
将头地下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周景宸别在耳后的几缕碎发散落下来，蜷曲的发尾一下一下逗弄着向忆的脸。
考得太近连呼吸都在交叠，汇聚起一层薄雾，向忆抬手拨开遮眼的雾，紧握住周景宸的双手。
像是握紧了自己的勇气，向忆重新振作起来，目光不在飘忽不定，她将周景宸的手紧紧抵在自己的心口。
“好。”
大晋有严苛的宵禁，一旦入夜闲杂人等不可于街巷游荡，被巡夜的武侯抓住很可能直接扔进诏狱。
向忆带着周景宸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街巷之间，避免被武侯们发现。
远远地看见凝香阁像一头苏醒的巨兽般矗立在不远处，夜晚的凝香阁已久灯火通明、笙歌不止。
而相比起白日里无人问津的后院，在黑夜里竟也站满了人。
后院的小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从上面被拖拽下来一个一个面色惶恐的女孩。
周景宸的神情也慢慢冰冷下来，身侧握剑的手不自觉收紧，她总算是知道向忆为什么回来以后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了。
两人藏身于院子旁那处茂密的树林，浓密的阴影将她们都身影完全掩盖，正好让她们仔细观察那边的动静。
“这么多人？凝香阁吞得下吗？”周景宸数着从马车上拉拽下来的人数，只觉得心惊。
“哼，”向忆站在前面冷冷地轻笑，“庆州是离京畿最近的地方，他们吃不下不妨碍京畿吃不下。”
周景宸眉头紧蹙，良久才低低骂一声，“禽兽！”
向忆拍拍她的肩，示意周景宸将身子往下压些，前方的人似乎也将所有女孩拉下马车，站在门口左看右看接着将门关上。
一瞬间这里又暗下来许多，连院内的交谈声都低下来不少，好像刚才那些触目惊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看着门外就只站着两个撑着木棍打瞌睡的下人，周景宸与向忆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跃跃欲试。
两人不动声色地缓缓起身，朝着心不在焉的两个看门人靠近。
身体微微躬起，屏息凝神，在某一瞬间猛然发力，周景宸如捕食的猛兽，在电光火石间扑至离她最近的一人面前。
举起带着剑鞘的剑就朝那人后脖子砍去，不过几息之间这人就倒在周景宸脚下。
转眼看着才反应过来的另一人，看样子似乎是要开口喊人，周景宸只是默默让开一些身位。
“嗖——！”
一道破空声响起，从暗处探出一节银亮的鞭身，准确无误地卷住那个人的脖子。
只见那人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一股沛然大力给扭断了脖子，头软趴趴地垂下，当啷在胸口处。
周景宸眼疾手快地扶住就要向地上砸去的尸体，缓缓放倒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里面的人依旧在女孩们的哭声中愉快的交谈着什么，并没有发现门外的看门人早已被解决掉。
向忆冷着脸从暗处走出来，用衣角擦拭着鞭身上的血迹，淡漠地看着两具已经开始冰冷的尸体，用尽自己的教养才忍住没有鞭尸。
“便宜他们了，若是留了活口带回莫闻阁，我定叫他生不如死。”
周景宸翻看着尸体上已经被血沾污的衣物憋憋嘴，“唉，都脏了，不好再穿着伪装起来，我们在想想别的办法吧。”
向忆看着听着门里的动静，冷静了一点，“咱们还是先处理这两具尸体吧，有人来看到不好脱身。”
最好的选择就是一边的树林，很快两人就将尸体拖进里面。
“现在要做什么？把他们埋了吗？”周景宸已经开始挽袖子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向忆赶紧将人拦下，“不必，埋完人天都亮了，我们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她抬头看了一眼并不能拦住自己的院墙，走到白天她爬墙观察的位置，这个地方她看过好几次，有繁茂的树枝作为遮掩，最适合去探查里面的情况。
“我先去去上面看看，等人少些了咱们赶快进去将地窖中关着的一位娘子给先救出来。”
向忆说着就要往上爬，不过想到什么停了一下，再开口，“其他人，等后再议，我一定会将她们救出来。”
周景宸守在下面观察周围的动静，向忆很快又爬到那个位置看着院子中的情况。
白日里向忆觉得空旷的地方如今站满了被绳子捆住的女孩，四周站着提刀的武人，前方站着两个正在说笑的男人。
“唉，这批货看着倒是养眼啊，这一个个水灵得紧。”左边男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用淫邪的目光扫视着那些女孩们。
“是啊，是啊，若是不要好看的怎么能让丹娘子置办今年的冬宴啊，这可是有多少贵人老爷慕名而来的！”
右边的男人躬起身体，对着那个磕着瓜子的男人谄媚道。
“都清点好了吗？”磕着瓜子的男人扬声冲着里面清点人数的小厮喊。
“好了，好了。爷，人数都对得上，咱们带进去吗？”小厮点头哈腰地跑了出来。
男人站直身体，左右看了一圈后清清嗓子说：“走吧，把人都带进去！都给我把皮绷紧了，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惹到贵人们，小心把小命都弄丢！”
一群人先后走进凝香阁，只剩下几个提刀的武人守在院子中间，向忆知道时机到了，赶紧将周景宸叫上来。
“西侧的木屋看见了吗？里面的床下有一个地窖，下面关着我说要先救出来的娘子。”
周景宸点点头，但看着这六七个武人，明显都是些练家子，“不能这么唐突地闯进去，必然会惊动里面的人。”
向忆点头，然后扯出一个恶劣的笑容，“瑶光听过一个鬼故事吗？”
院门突然被敲响，一瞬间将几个武人警觉起来，纷纷伸手按着刀看向门口。
“门外何人？”明显是这群人的首领开口冲门外喊道。
回答他的只有不重不响的敲门声，冷气从脚底升起，几人迟疑地对视起来，不知道要不要去开门。
终于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敲门声中有人爆发了，站在院子中央的一个人骂骂咧咧地往门口走。
“别给老子装神弄鬼！爷爷现在就来会会你！”
说着就走到门边，一把将门拉开，还没骂出口的话被堵在喉间，一个身影朝他倒来。
那人吓得一拳打出，将那个朝他倒来的人打倒在地，可没有一个人敢再开口说话。
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头以诡异的角度搭在肩膀上，双目圆睁，嘴巴里还不断往外留着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才还嘴上不干不净的男人，被吓得放声大叫，直接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领头的人艰难咽下口水，快步朝门外走去，门外却不是他想象中的惨烈景象，反而安静的可怕。
“啪嗒”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男人转身惊恐地瞪大双眼，倒退想要逃跑，却被门槛给绊倒，跌坐在地上。
不知什么时候，他背后的兄弟们已经完部伏倒在地上，鲜血流淌满地，两个黑衣人站在尸体上冷冷看着他。
好像是从地狱而来的鬼差，将他们兄弟几个的命全部索去，而现在该轮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