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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蜚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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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人出来给大伙儿一个交代?”

“我就说那裴宗主为何会在选拔前刻意说会有危及性命的风险,感情是已经在为自己选死士了!”

“宗主呢!让他出来说句话!我们陵光百姓勤勤恳恳这些年不是为了给你们伏阳宗当牛做马的!”

“你们有把陵光的百姓放在眼里吗!”

陵光城通往伏阳宗的山口路人头攒动,从上往下看去乌泱泱一片望不到头,全是被愤慨和怒火蒙蔽的百姓。

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激动地挤到人潮最前,翻身跳到刻有宗名的巨石上,举起手中写有字迹的宣纸喊道:“这张纸,相信大伙儿看到的也好,没看到的也罢,应该都知晓上面所写之事了吧!”

百姓们纷纷点头,振奋的呼喊一声高过一声。

“伏阳宗宗主草菅人命,为了研制所谓暗器打着弟子选拔的旗号谑杀无辜百姓!这不是独断压迫又是什么?我们陵光百姓日夜劳作耕织,结果就是养大了这群吸食人血的蜱虫!”

“他们用我们的血汗做成刺向我们家人的凶器,这样阴狠毒辣的宗门又如何能担得起‘陵光护国之宗’几个字?”

黑皮青年越说越亢奋,双手拢在嘴边,让自己的声音落入每一位百姓的耳中。

“这纸上写的也不能全信啊,谁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空口无凭,几张破纸能说明得了什么?”

有些年迈的老人没有顺着青年的话附和,在他们眼中伏阳宗一直是稳固陵光多年无灾无害的根,护佑他们立足生活的源,他们的观念和信仰是这些年轻人三言两语所不能动摇的。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愿意相信我们陵光的护国宗门皮下竟是这般不堪!”青年怒目圆瞪,指向人群中一位怀抱着婴孩的妇人喊道,“这位夫人就是最好的佐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位眼眶通红,脸色苍白的妇人身上。

“夫人,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大家吧!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丈夫讨回公道的!”黑皮青年不停地煽动着。

妇人哽咽几声,缓缓开口道:“我夫君他前些日子说要去参加伏阳宗的弟子选拔,说是选上之后我和孩子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不用早出晚归地劳碌了。可谁知道……”

她怀中的孩子感受到了不安,开始嘤嘤地抽泣,夫人低头将脸贴在孩子幼嫩的脸颊上痛哭出声。

“可谁知道,昨日有宗门弟子上我家来。竟是……竟是带回了我夫君的遗体!”

语罢,她再也受不了身心的悲痛,哭天抢地地跪倒在地上大喊:“天杀的伏阳宗啊!我夫君他那么年轻!你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女人哭声震天,人群议论纷纷。

黑皮青年看风向倒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道:“这位夫人的丈夫在场的各位很多人都认识,是西城最为年轻力壮的纤夫荣氏。他死的时候眼瞳里被残忍地插进了一根铁刺,那铁刺上满是致命的毒液,他是被伏阳宗的暗器活活毒死的!”

“这都是我们混入选拔者的同伴冒死打探而来,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黑皮青年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又指向一位伛偻老人:“这位老人家的儿子也是在这场选拔中被暗器所杀。那孩子只是个刚满二十的纯良船夫,可他腹腔里的肝脏都被掏空了!这是何其残忍啊!”

老人闻言也是浑身颤抖,没几下就双眼一翻瘫倒在了地上。

人群一阵骚乱,怒骂的,救人的,嚎哭的……叫嚷声讨的阵仗越来越大,把好好一个宗门禁地嚷成了菜市场。

而宗门内部,与外界百姓仅有一层结界相隔的地方。被众百姓口诛笔伐的伏阳宗宗主本人正率领着众内门弟子长老站在石阶之上。

外界的百姓看不见里面,但里面的人却能清清楚楚地知晓外面的一切,包括声音。

“宗主……”

钟老拧眉看向裴尊礼,大气也不敢喘。

裴尊礼静静听着外界纷扰的争吵,右手不断轻拨着腰间澡墨的玉环佩饰。

没人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听见青玉碰撞剑柄的咔哒声。

“这帮无耻之徒!竟敢如此诋毁宗主!”

有弟子红着眼开口打抱不平:“宗主对陵光精贯白日,竭智尽忠!封妖王除邪祟,这些年为整个陵光乃至五国的奉献和所作所为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些人甚至连宗主之面都未曾得见,怎敢如此血口喷人!”

许多弟子年龄尚小,听闻百姓如此污蔑敬仰之人难免恼怒。一时间,以结界分隔的左右两边爆发出截然不同的争论声。

“钟老。”裴尊礼突然开口。

“在。”钟老忙走上前。

“你带着大家在此等候,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裴尊礼右手一松,澡墨便消散无踪。

“这……”钟老一时沉默。毕竟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了,裴尊礼想干什么他一听便知。

“我一人足矣。”裴尊礼看出了钟老眼中的迟疑,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

语罢,裴尊礼便抬脚朝前走去,抬手揭开了结界。

正吵作一团的百姓们看见裴尊礼出现后默契地安静了下来,除了那倒在地上还没缓过气儿的老人和啼哭不已的婴孩,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转向这气宇轩昂的男人。

“是裴宗主……”

“是他,就是他!”

有人认出了裴尊礼,可窃窃私语的低喃还是盖不住谪仙亲临的震撼。

他明明就站在距百姓们咫尺的地方,可依然宛如无法触碰的画中人,只字未说就已让哄闹的众人愣在了原地。

“就是你!杀人凶手!”

眼见顷刻间场面就被裴尊礼控制,黑皮青年坐不住了,立刻跳起来指着他的脸大叫起来。

沉寂下来的百姓都被他这一嗓子喊醒了,看向裴尊礼的目光立刻染上了怒火。

“裴宗主,既然人都来了,就给大家一个解释吧!”

“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语气皆是不善,气氛再一次笼上阴霾。

“哇啊啊啊!”

荣氏妇人怀中的婴孩感受到了这压抑的氛围,哑着嗓子嚎啕大哭,周围的人都于心不忍地将头偏向一边,不敢去看这对悲惨的母子。

裴尊礼并未开口,而是将目光转向到了这对母子身上。

“你要干什么……”妇人看见裴尊礼深邃的瞳孔,惊惶地抱着孩子朝后退了两步。

孩子的哭声愈发凄惨,小脸一塌糊涂。

裴尊礼垂眸走向跪坐在地的妇人。

一步……两步……直至来到她跟前。

“你、你要做什么!”妇人刚经历了丧夫之痛,此时情绪极其不稳定,只能不断抱紧孩子聊以慰藉。

“你害死她的丈夫还不够,还要伤害他们母子吗!”黑皮青年在裴尊礼身后大吼。

“他要伤害孩子!”

“拦住他!”

百姓们纷纷回神,愤怒地朝着裴尊礼涌去。手里有什么丢什么,将满腔的怨恨全都发泄在臆想的“真凶”身上。

裴尊礼柔滑的长发上沾上了几片蔫菜叶,烂掉的鸡蛋在脚下被摔得四分五裂,难闻的臭气顿时在人群中爆开,熏得前面的人连连向后退去,可裴尊礼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一般缓缓俯下身。

“啊!”妇人惊叫一声,眼睁睁看着裴尊礼从她怀里将孩子抱过去,放在自己怀中轻轻晃动。

神奇的是,那方才哭闹不止的婴孩到了裴尊礼怀里以后渐渐安静了下来,一双小手不断挥舞,甚至憨笑着想去抓裴尊礼的头发。

“他大抵是饿了。”裴尊礼将安静下来的孩子还给荣氏妇人,轻声道,“夫人您若是不介意的话,可随我宗弟子前往宗内暂居。您丈夫的死确实因我们的疏忽所致,我宗也应当为此负起责任。”

“还有这位老先生。”裴尊礼转身扶起靠在一边喘气的老人,“您若愿意,伏阳宗将尽可能给予弥补。无论是金钱还是居所。”

闻此言,吵闹的群众静谧了一瞬。

“当然,我知道无论什么样的补偿也无法弥补二位的丧夫丧子之痛。也明白今日诸位来此所谓的公道和真相。我想,唯一能让大家平息怒火的方式,应当也只有捉住真凶,依法惩处了。”裴尊礼面向百姓们正色道。

“当然!”

“所以真凶是谁!”

“你倒是把真凶揪出来啊!不然大伙儿怎么信服你?”

“真凶我已经知道是谁了。不过现在还无法让他公之于众。”裴尊礼微微低下头,发丝间的菜叶落在了地上,“所以恳请诸位百姓给我宗一日的时间。明日酉时,真凶将在金乌台被斩首示众,一切的真相也会向全陵光公布!”

他神色慎重,说辞一丝不苟,让发难的百姓又都犹豫了起来。

“他在撒谎混淆视听!他就是真凶,伏阳宗就是真凶!”

那个黑皮肤的青年咬牙跳起来尖叫道:“到时候他们就会随便拉一个替死鬼砍头骗过大家的!”

裴尊礼转头盯着这位急得上蹿下跳的青年,眼神中的肃穆和庄重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然不会骗大家,我敢如此保证,自然是因为我有更加确凿的证据。”

他笃定沉稳的态度让百姓们质疑的声音逐渐减弱,只是那些从四方而来的眼神依旧愤懑。

说完后,裴尊礼也不再回应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询问,侧过身向宗内走去。

在路过那位青年的时候,裴尊礼忽视掉他眼中快要化为实质的火焰,淡淡瞥过一眼道。

“鱀妖?”

青年愣在了原地。

“好久不见。”

裴尊礼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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