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队后，总监巡视一圈，勉励几句后就走了。

新城松口气，抱怨：“泽井总监虽然看起来很慈祥，但是威压仍旧很重。”

春野歪头：“是吗？”

“不过话说过来，”新城好奇地问春野，“你有什么急事啊？整队没看到你吓我一跳。”

春野瞅了眼居间：“那个嘛……是关于我朋友的事情，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她语气轻快，顺势来到居间背后给她按摩：“多亏了队长，才会那么顺利。”

居间眼底笑意一闪而过。

宗方看着她俩若有所思，不过在居间看过来之前低下头。

居间蹙眉，在春野带着笑意的眼睛看过来时又松开，闭上眼睛享受肩部渐渐舒缓、不再那么僵硬的肌肉。

隔一天，居间通知春野去总监的办公室。

众人目送着春野离开，讨论着有什么事让总监找上春野。

春野在秘书带领下进入办公室，在办公桌前站定。

秘书向总监示意后便离开这里，并关上门。

总监停下笔，望向春野：“你知道我找你来什么事吗？”

春野先是摇摇头，后面又点点头，略有些迟疑：“是……正木敬吾吗？”

泽井打量着她的神情：“昨天警务局将清醒的他移送到警察系统后，他就指名道姓说要找你，不然什么都不说。你和他之前认识？”

春野脸上有点沉痛，叹了一口气说：“我跟他总是在同一家健身中心遇见，一来二去就熟了。平常交流还挺正常的，没想到最后他会做出那么恐怖的事情。”

泽井点头：“我会跟居间惠队长说一声，今天就麻烦你去跑一趟看守所。”

春野像个普通社畜一样，听见大领导这么说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不麻烦不麻烦。”

随后春野来到了看守所。

在公安带领下，春野见到了正木。

此时他的眼神不像昨天那样充斥着野心和疯狂，满是冷静地扫视周围。

隔着一道玻璃，春野打量着正木：“你要找我有什么事？”

正木淡淡说道：“你去过我家了。”

出乎他意料的，春野没有错愕，也没有紧张：“嗯，那些文件全删了。”

“你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给别人看过。”正木继续输出。或许是不甘心，或许就是想看看春野破防。

春野抬眼直视正木：“至少我问心无愧。”

正木一愣，就听她继续说：“我无法阻止人类对于强大力量的渴求，或许我的行为是无用功，但我做了我能做的。”

正木沉默一下，凝视他所看到的、春野周身散发的光芒，这个足以燃烧他整个理智的东西。

“他的名字叫什么？”

“Enam。”春野垂下眼。

正木深吸一口气，看向天花板：“我还是不甘心，为什么……”

他止住话头，朝春野淡淡道：“等你出去后我会说的，我自己将文件删了。”

春野点点头，没有和他继续聊天的欲望，转身便离开这里。

正木站起来，盯着春野的背影，内心不知思索什么。

据说后面正木交代了事情经过，但春野已经不关心了，眼下她看着又上移几十米的露露耶，心下一沉：露露耶岛上移的速度越来越快了。现在是10年年初，这样发展下去……差不多年底就会出现在海面上。届时……

春野憋了一口气，飞到海面上。距离这里最近的是新西兰。

她心里的紧迫感越来越强，回到基地跟大古透露消息后就去健身房锻炼了。大古同样如此。

一天晚上，春野还在健身房锻炼就被通知到司令室集合。原来有人观测到不明空中现象（UAP），但外星飞船并未被雷达捕捉到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强烈的电离子反应。

这几天宗方正好休息，居间还是不想打扰他来之不易的假期，自己命令胜利队出动。

丽娜在那里发现了一种不知名的黄色花朵。

大古在看到花朵的瞬间，仿佛身体内沉睡的远古DNA被唤醒了——被烈火吞噬的都市、殒命之人的痛苦呻吟，背后都有这种花的影子。

他很快意识到，这也许就是春野所讲过的，曾经让光之巨人离开超古代人的花。

大古三人分头行动，大古看到树林间也分布着这些花，蹲下身端详。

一双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大古将手拿开，发现是个小姑娘，声音依旧温和：“你是谁？”

小丫头身着蓝色长袍，耳朵上别着一朵这种花。

“这叫什么花？”

“齐杰拉。”

大古全然不知危险已然降临，就见这个小姑娘问道：“你不去梦的世界吗？”

大古感觉到不对，跑到草坪上，新城不满地说：“这家伙跑得好快啊。”隐隐约约更远处传来丽娜的笑声。

大古赶到丽娜身旁察看情况，确认他们都被齐杰拉给影响了。

大古呼唤丽娜，想要让她清醒，却被站在身后的小女孩提醒：“一旦去了梦的世界，没有人会愿意回来的。反正都要毁灭的，舒服一点不是更好吗？”

“梦的世界？”大古见她明显知晓内情，便把她一同装进花的样本，以及两名不清醒的队员带回基地。

她在司令室内活泼地玩耍，春野偷偷观察她许久，眉目间露出疑惑神色。

堀井觉得这花应该是地球尚未发现的新品种，被小姑娘一口反驳：“才不是呢！3000万年前齐杰拉也在地球盛开过。我爸爸告诉我，人类即将灭亡的时候，齐杰拉一定会盛开。”

堀井问道：“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寻找其他土地的人。”

春野和大古交换眼神。错不了，这孩子就是超古代人。但是过了3000万年，还只是个小孩子吗？

野瑞惊呼着调出了宗方家里的监控：“完了，连指挥也……”

宗方在家里尽情地锻炼肌肉，哪怕他身上的运动背心已经湿透了。

野瑞将画面放大。角落里，静静地放着一盆齐杰拉。

“齐杰拉盛开的地方不仅仅是那片高原吗？”居间惠震惊地说出了事实。

春野脸色一变。花粉、空气。迟早这里也要完蛋！

“我去地上一趟。”她丢下一句匆匆离开。

堀井将花带入实验室内研究，野瑞出发要将宗方接回来。

不好的消息很快接连传来。莫斯科、华盛顿、巴黎、北京，越来越多国家的人们沦陷于花粉带来的幻觉。

居间忍不住问道：“如果齐杰拉继续这样散播花粉，人类会怎么样？”

“会很快乐，”居间惠带着笑听着小女孩的回答，但下一秒笑容顿失，“没有痛苦的灭亡。”

春野隐藏于空中，鼻子嗅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金黄色的花粉仿佛形成一张大网，笼罩所有人。

大街上一幅乱象。

春野退后几步，将TPC总部基地保护在一个屏障内，却无济于事。屏障只能抵挡最直接的攻击，却不会隔绝空气。它们将花粉带到了TPC的各个角落。

本来在走廊上忙碌的TPC工作人员迅速换上了幸福的笑容。

春野返回基地，见到这副景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扶住了要倒在她身上的小姐姐。她眉头深锁，听到身后陌生的脚步声飞速转身，在看清来人后压抑住自己的怒火。

来人身着同样的蓝色长袍，年纪看上去三四十岁，对基地内的混乱视而不见。

春野冷冷道：“超古代人也不能随意进出这里吧。”

他好脾气地说：“我叫努克，是来找我的女儿的。”

女儿？春野想到了司令室内的小姑娘。

“我带你过去。”

一路上，全是栽倒在地做着梦的人。

司令室门打开，迎面便是居间队长。

春野心里一喜，却看到那双眼不复冷静、不再清明，迷蒙、酩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心中一痛，呢喃：“队长……”

那个小姑娘安安静静地趴在桌上。

努克来到女儿身边，打开她的后脑勺盖板：“特拉是第一次来这个星球，有点太兴奋了。”

春野调整心情，和大古凑到他身后，看清了特拉的大脑机械构造。

努克给她替换了一个全新的胶囊，关闭了盖板。

“那是？”

“齐杰拉精华液。”

春野呢喃：“这就是为什么她还这么年轻，她的时间停止了。”

“你们早晚也会发现，齐杰拉的功能有两个。一个是你们所知道的，能将人类带来快乐的梦乡之中；还有一种就是这个，能让人类的脑细胞永久保持活动。”

春野禁不住问道：“这样子，符合人类说着的‘说着’的概念吗？”

努克看着她，露出不明显的笑意：“人类更喜欢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春野提出最后一个问题：“齐杰拉是加坦杰厄的先兵吗？”

努克回答道：“不是，或许你可以将它理解为，地球最后的温柔。”

“好了，”他宠溺地唤着女儿，“我们该走了，继续待在这个星球会被毁灭的。”

“不可能！”

“人类会自己毁灭的。”努克在大古的怒火面前依旧冷静，“和3000万年前相比，人类没有丝毫进步。”

高原地下钻出了一个芽，无数的根缠绕在其上面，凝聚成了怪兽的头。随后，一头庞大的怪兽出现在那里，胸前绽放着一朵巨大的齐杰拉花。

“等它绽放，所有人类都会认为这个世界就是天堂，然后光之巨人就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

春野想到了她在露露耶见到的画面。她缓缓说：“如果不是我父亲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们也会留在这里的。这是光的义务。”

不知为何，她很确信这一点。是当时感受到了父亲的心情吗？这点她也无从而知。

“人类不需要他们，接着最后降临的东西会毁灭一切。”

春野双手抱胸：“加坦杰厄。那么你有看到过他是怎么毁灭的吗？”

努克摇头：“我们只知道这个星球变成了死星，到处都没有生命迹象。但是我看到地球被浓浓的黑雾覆盖着。”

“黑雾吗？”春野和大古对视一眼。

此时已夕阳西下，晚霞弥漫天边。美轮美奂的景象无人在意，努克看着屏幕上的齐杰拉：“它是植物，太阳落山后活性就会降低，等太阳重新升起后会再次活动。”

那也就意味着人类也会不受齐杰拉的影响。

大古还天真地觉得可以让人类齐心合力消灭齐杰拉就可以了。

努克却摇头：“古代也有几个可怜人尝试过。不过，迪迦，人类的欲望比齐杰拉的根还要深。”

太阳落山后，人类都从梦的世界清醒了过来，胜利队也毫无例外。

“现在还只是花蕾，但等巨大齐杰拉开花后，全人类就再也无法恢复了……”大古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毁灭齐杰拉的计划。春野唯沉默地注视无精打采的各位。

“我也想！”新城痛苦地说，“可是我更想要齐杰拉。”

“一旦吸了那个花粉，要戒掉就没那么简单了。很丢脸啊，我还想要吸一口齐杰拉的花粉。”

大古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我们一起对地球说‘我们很痛苦、很艰辛，但我们会实现比齐杰拉更美好的梦’。”

居间惠忍不住提问：“但如果人类选择了齐杰拉……”

堀井也提醒道：“大古，如果人类现在真的面临灭亡，你能拯救所有的人类吗？对于即将死亡的人而言，与其痛苦，不如选择齐杰拉。”

大古气急：“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人类难道那么不堪一击吗？”

司令室内的气氛一度变得沉默。

泽井缓缓说道：“齐杰拉的花粉让大多数人类经历了比现实更美好的世界。如果现在攻击了齐杰拉，地球和平联盟可能会和全人类为敌。”

气氛再度僵硬，大古无力地跌回座位。

春野观察每个人的表情。碰到队长的目光时，她们只在空中短暂地接触了一下，随后队长狼狈地避开目光。

春野低头站起来，任何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会开完了吗？我去外面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