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衡，等我一下。”矮个子的女生叫住了前面高个子的女生。

思衡双手抱胸，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等不等，周秣就知道磨磨蹭蹭，去晚了，食堂的排骨豆角该没了，你拿什么来赔？”

周秣小跑跟上，讨好似的搀上思衡的手：“我在你心里难道还抵不过一份排骨豆角吗？”

“少给自己哄抬身价了，是半份都抵不过。”

“我揍你哦！”两个女孩子在道上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真不知道那些小说有什么好看的，能让你冒着失去排骨豆角的风险也要去租。”思衡语气无奈。

“就是很好看嘛，我现在做梦都会梦到男主，邪魅酷炫，腹黑神秘，能将所有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周秣在一旁星星眼，麻花辫快乐地翘起，嘴巴向上咧开展示着一排钢牙套。

“语文老师听到你的形容词都会哭出来。”思衡无奈地看着她，顺便抬手抚平了周秣头上的炸毛。

“这次的小说真的很好看！吃我这波安利绝对不亏！男主角真的好有魅力哦……”周秣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去晚了就只剩素菜了。”思衡拉着她往食堂跑，过道的风路过她们飞扬的发丝，青春肆意。

高中的日子除了这样的闲暇片段，更多的是分秒必争。

期中考试前夕，周秣趁课间偷偷塞给思衡一本书：“快收好，别让老师看到，回去再看。这可是我重刷了好几遍的挚爱，超级有人气，为了租到这本我在花姨那里蹲点两周才蹲到的，你记得回去一定要看啊，我要读后感！莫辜负！”

“快考试了，我考试完再看吧。”

“不行！你一定要看，好好地仔仔细细地看，任何情节都不要漏掉。”周秣表情认真。

回到家，思衡才发现装错了书包，复习用的书是一本没带，反倒把周秣强行借她的小说带回来了。

想起周秣白天认真的表情和有些怪异的语气，心中不由觉得好笑，这究竟是怎样一本“名著”使周秣那么疯狂？

本着好奇翻开书的一霎那，思衡已经坐在了考场上，周秣正坐在她右边奋笔疾书。再转过头看试卷写着20xx年普通高等学校模拟水平考试科目：《茵茵寸草》。

这不是昨天那本小说的名字吗？因为她还没来得及翻开，一道题也答不上来。卷子上被写满了红叉叉。

周秣应该会满分吧？毕竟是她最爱的小说。再看向旁边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换了个人。她一身运动校服，黑缎子般的秀发被随意束在脑后，身上的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

对方抬头看向她。

“顾吟甯？”一瞬间思衡念出了对方的名字，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对方沉默着，把目光移到她的零分试卷上，眼中的忧伤犹如惊涛巨浪狠狠地拍在她的心上，令人难以忽视。她考试打零分这件事竟让对方这么难过吗？

顾吟甯起身离开，思衡连忙跟着想问个清楚。在思衡追上去的一瞬间，四周海风呼啸，海浪滔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身处海边。而顾吟甯正一步一步地头也不回地走向大海深处。

不要！快回来！思衡想阻止想呐喊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眼睁睁、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海浪吞噬。睁目欲裂、撕心裂肺，天地间只剩下她与这可怖的吃人的海浪。

再醒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了一脸的眼泪打湿了枕巾，状况凄惨。

“你一定要看，好好地仔仔细细地看，任何情节都不要漏掉。”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怎么会做这种梦？

“玺纯姐，你这是……做噩梦了吗？”小奚从门边探出了圆圆的脑袋，苹果头朝天扎着。

对了，她现在是绪玺纯，已经不是绪思衡了。

“嗯，做了个很真实很可怕的梦。”薄汗将碎发附在脸颊上，薄薄的蚕丝被竟闷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抬头看窗外，天气明媚，阳光正好。

“刚刚一直听你喊什么不要、快回来……那是什么样的梦啊？”小奚到底还是没忍住好奇问出口。

“我梦见回到高中考试，考的知识点太难了，我不会，梦里有一个人看到我考零蛋就去跳海了。”

“跳海？为什么啊？”小奚满脸疑惑，想不通其中的逻辑在哪。

“大概是因为对我的成绩很失望吧。”绪玺纯终于从刚刚的噩梦中缓过神，对小奚笑了笑，“不过我还梦见了排骨豆角，我猜今天的早饭是排骨豆角，你一定跟我心有灵犀吧？”

“亦楠姐说女明星不能吃那么高热量的食物。”小奚义正严辞。

“你怎么就那么听她的话。”绪玺纯不满地嘟嘟囔囔。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这场梦是否在预示着什么呢？绪玺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自己真的可以改变结局吗？改变之后她又该如何呢？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可还是没有想清楚，只是如同一片叶子被海浪推着前行，前方是哪里？究竟会不会上岸？她不知道。

窗外是车水马龙，窗内是一个又一个会议桌连着一场又一场开不完的会。节目组刚发综艺预告，绪玺纯受伤的词条就立马上了热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这个热搜营销方向没有问题，大节奏也应该是往敬业正向引导，但是由这条热搜引出来的讨论方向已经偏离轨道，对我们很不利。一部分营销号带节奏说绪玺纯在综艺里拖累队友、才擦破皮就哭鼻子太娇气、在前辈劝架时抢镜、与队友不和。虽然一部分原因是节目组只放出来一部分剪辑导致大众误解，但是我们这边不能坐以待毙，还是要及时回应澄清。所以我建议对一部分带节奏博主的相关视频进行举报处理，及时把控舆论，扭转口碑。”于力红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看着坐在主位的绪万星，一般这种小会议绪万星不会参加的，大概因为绪玺纯受伤这件事真的让绪万星很在意，所以绪万星宁可延后了重要会议也要来这个小会议室旁听。毕竟是亲女儿，众人理解中又透露着拘谨。

在于力红说完话后，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充满着一种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的尴尬。绪万星依旧面无表情，并不表态。于力红试图打破尴尬：“亦楠，你是绪玺纯的经纪人，你说一下你的看法吧。”

“我的建议就是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于力红对于她的反调有些意外。“你说说看。”

“这个热搜讨论呈上升趋势，如果此时进行粉丝控评，一是在一部分争议没办法回应道情况下控评只会引起更多的反感，有舆论反噬风险，二是有些争议带有对艺人的主观情绪，没有回应的必要。至于带节奏的大v为了留住粉丝也并不是全无理性，我们可以在节目播出后期买几个正向热搜，再找些影响力高的娱乐博主透露一些情况，重新把控舆论风向。那些营销号见风向变了，自然会改口。”

“你是不是太小看那些大v的引导能力了？有些先入为主的观念就算怎么改口也没办法洗白了。”

“所以我的建议是不洗白。洗白这种事情由我们来做无论如何都会刻意，不如换个方向，营销她身上值得营销的点，打造一个全新的人设。之前的甜美大小姐人设过于保守，不如往没心没肺搞笑女方向营销制造反差感吸一波粉，节目后期那边我已经协调好了，会剪出令我们满意的效果。”

“就这么办吧。”绪万星终于开口，“至于艺人受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是我的疏忽，从今往后我会跟紧艺人，确保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覃亦楠表态。

“小覃，把你挖过来给玺纯当经纪人的确是有些大材小用了，我知道她这个情况换一个经纪人不会比你处理的更好，但我希望你还没有忘记当处签约时你答应我的话。”绪万星语重心长的话语却让覃亦楠倍感压力。

“您放心，我没忘。”覃亦楠目光平视，态度坦然。

“那今天会就开到这里吧，辛苦大家。”绪万星起身，继而转身轻轻拍了拍覃亦楠的肩，离开了。

紫色的海浪翻滚起伏，海浪中间有只小小的发着光的蓝色蝴蝶，在汹涌着的海浪之上翩翩起舞，同时又似乎在海浪的推动下翻飞流连，蝴蝶的轻盈微小与汹涌磅礴的大海抗衡的画面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整幅画用色大胆却意外地和谐，如梦似幻，生动非常。

新买来的数位板用得还有些不习惯，但好歹是完成了这幅作品。画画可以让她感觉到自己与世界的联结，她已经习惯了用绘画的方式去记录梦境。顺手把画发在微博小号上，又去顾吟甯的微博里逛了逛。顾吟甯的最后一条微博还停留在综艺刚开始录制的时候发的大合照，照片里有顾吟甯，也有她。

绪玺纯把照片原画保存，并顺手转发了这条微博，附文：我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