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意料之外的画面,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动作,是看向坐在一边的迟杉。
“录都录了,”迟杉很随意地说,“不如顺便看看?”
这段采访视频是他们前几天录的,名义上来说,是这次二专的预热先导片。
——但实际上,只是每个人坐在镜头前,谈谈自己对于这张专辑的想法。
毕竟是从头到尾都由成员们独立创作的专辑。闪星的意思是,刚好借此机会,强化他们的“原创”能力。
是对未来发展有利的事,大家都很乐意。但当时没人想到,他们还会有和领导坐在这里一起看的一天。
这事无异于是一种……当众处刑。
齐路遥很无奈地想。MV起码是在导演的指示下拍出来的,这些话可都是他们靠自主意识说的。
这个先导片分了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谈对个人曲和三首一起创作的歌的思路,第二部分是说对于MV整体故事的想法、以及自己在故事中承担的角色,第三部分则是让他们就“自由”这个二专主旨,来说说自己的观点。
齐路遥的那首个人曲,最终被他命名为《Live》——如果不是二专本身名字自带感叹号的话,他大概会在这之后加个感叹号。
顾名思义,都叫Live了,它讲的就是一场Live。讲开场、过程、情绪的调动,讲布景、伴奏、观众与灯光,讲收尾、谢幕,以及最重要的,置身于舞台上的表演者。
但Live是现场直播表演,也是燃烧的、跳动的、又或者以各种方式度过的生命……各种意义上,很妙的一个词。
于是这首歌歌词之下,齐路遥想要传递的,大概是自己对世界、对人群的观察与认知,以及,对“应该选择如何活着”这个永恒的、将伴随每个人一生的命题,所做出属于齐路遥的、二十岁的解答。
或许是这大半年时间里认识了太多的人、听了太多的故事、见证了无数种人生轨迹,所以他最后才会选择这样一首歌。
齐路遥有时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故事性”没那么强的人——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过往,有着相对健全的成长环境,度过了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都更幸福的少年时代。
再到如今的自己,几个月前在偶像选秀节目中取得了好成绩,现在被很多人喜欢、有一群可靠的队友,也有无数可以期待的、光辉的未来,各种意义上都顺利到少见。
所以当文栩捷提出个人曲提议的那一刻,他实际是毫无头绪的——即使站在全队的立场,他当即就开口,说这是一个好提议。
要让他自由创作、或者是给Blazar写一首歌,齐路遥都能很快产生无数想法,但要写一首“自己的歌”……切入点还真不太好找。
在二专会议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在备忘录里记过很多零零碎碎的词,很多一闪而过的片段,并等待某个能将他们串联起来、并通上名为“自我”的电源的线。
而如今这一版的灵感第一次在脑子里形成,大概还是王座之战期间,从录制地跑出来,坐在河边和靳羽聊天的那天。
那天的齐路遥说着“最特别的半年”,大概不止说给靳羽听,也是在说给自己——不如就以他看见的世界和相遇的人为起点,来刻画自己。
就像是他那天在从A音回基地的路上、在城市的夜风、灯火和月光之下所思考的那样,那些选择的道路、看见的世界与相遇的个体,最终塑造出了“齐路遥”这个人的生命。
齐路遥又想,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场盛大的表演,无论它平淡还是跌宕起伏。
于是歌词里的那个齐路遥穿越人群,迎着无数人的注视的目光,最后转身拨动琴弦,在自己的舞台上,将成长中的每一份见闻与心绪都融进音符里、融进这个舞台的种种元素里,最终弹奏出名为“自我”的答案——这些元素与他共同,构成了齐路遥的Live。
也构成了属于每一个Blazar成员、以及每一位听众的、充满生命力的Live。
先导片的问题穿插播放,而此时此刻,画外音正好问着,“你觉得什么才是自由,都知道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那我们所谈论自由是否还是真正的自由”。
“当然还是,”齐路遥看见屏幕上的自己神色认真,“我觉得……自由就是有能力、且始终在追逐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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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家各异的心情之下,先导片总算将近尾声。
——实际上它只放了不到五分钟。虽说并不想在这种安静的场合下和队友、领导一起看它,但齐路遥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不可能一眼都不看、就放心让它被闪星上传上网。
况且,这段先导片大家都说得挺不错,条理很清晰,怎么看都是能起正向作用的。
那也算实现目的。
这次屏幕暗下再亮起,也总算是轮到了第三个MV。
镜像失灵算是非常正统的流行曲风。它不作为主打歌,因此MV拍得非常低成本——本来它就是计划之外的,但最终,大家发现多花不了什么时间和资金,于是就拍了。
这个MV的剧情几乎全是成员们一起拼凑的,而用于拍摄的剧本,甚至还是舒卓然主笔的。
它的开场,是普通的城市街头。
成员们在其中都扮演着普通的身份,大抵都是上学,上班,做那些如果没有做偶像的话、自己可能在做的事情。
他们每天顺着人群,沿着固有的、相同的轨迹前行,按部就班,和这座城市里的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而变化发生在某天的傍晚。
背着包走在放学回家路上的洛明决,在路过一个老旧报刊亭时抬起头,在侧面的玻璃上看到了被倒映的影像。
那个玻璃另一端的他,也随着洛明决的移动而移动。但那个自己,伸开的手心是一束莹莹的白光,披着中二病的黑色披风,就像是……他认知中的、在无数故事里见过的,少年魔法师。
这年头的报刊亭已然不多见,性质几乎成了街头便利店。里面摆放的书报很多都已过时,洛明决的目光落在一本陈旧的杂志上。
那本杂志的位置,与倒影中自己手上的白光刚刚重合。杂志的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你想成为什么样的自己?”
洛明决抬起头,不由得伸出手,将手心与那道光叠放。接着眼前剧烈的白光闪过,他感觉自己仿佛将要坠入另一个世界。
自那一刻起,镜像彻底失灵。
之所以是低成本MV,是因为这个MV里的很多画面,都来自于另外两个MV的拍摄花絮和未使用片段。
这群在普通世界里过着普通的生活的年轻人,有一天突然从镜中窥见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身影——这另一个世界,就是属于前两个MV的世界。
这是一个有着魔法和超自然元素的、大杂烩式都市异能幻想世界。
而他们在其中有着不同的身份。
齐路遥的个人曲写了Live,所以他在其中的身份是一个地下乐队的吉他手,拥有通过音乐采集并反向诱导他人情绪的能力,也通过演奏串联起整个故事、和身处故事之中的每一个人,让他们都能成功汇集到最终的世界。
靳羽的那首歌歌名叫Player,说是那天去电玩城时的灵光一闪——于是他在MV里扮演着一个游戏角色,一个通过齐路遥的手机穿越次元壁来到现世的、热门音游的游戏内主角,身份是个白巫师。
而作为“主角”位置的洛明决,在镜中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身份类似,都是高中生。
只是在镜中的那个世界,他就读于异能者的学校,拥有不成熟的、稀有的时空属性能力——这便是零点那个MV里,他们能不断穿越时空寻找彼此的根源。
除此之外,舒卓然的角色是个情报工作者,拥有转换外形的能力,扮演着不同种类的角色并搜集不同信息,是故事中搅局的关键变量;文栩捷的角色是上一届探险者小队的幸存者,被这群人邀请一起参与新一轮的、探索世界背后真理的旅途。
谢忱的设定是木偶剧院的人型木偶,在某一天意识觉醒,并在深夜跳窗逃离剧院,在路上被经过的舒卓然捡到;林星源的设定则是来路成谜的信使,给他们送上自北方而来的消息——这座城市将要走向末路,而他们必须穿越时空,得到逆转既定命运的线索。
这就是属于镜中世界的、发生在前两个MV之前的故事。
镜子不再倒映出真实的景象。
被选中的七人组,就此以清晨和黄昏为界,穿梭于现实和幻想之间——每天镜中的景象不再相似,循规蹈矩的世界正在急速崩塌。
抛开MV的剧情,这首歌想要讲的,大概是平凡的生活、重复的抉择与其中生长的、年轻人向往梦想与自由的灵魂的冲撞。
某种意义上……是他们写给freedom的,真正意义上的那篇命题作文。
他们的流程是先写歌,再总结和寻找共性,并以此为基础对歌进行微调。于是所有的MV剧本都形成于歌曲半成型后,无论是身份还是剧情,都是大家在歌曲本体的基础上从零开始衍生的,而并非是一早就确定的概念。
因此,无论对哪段旋律而言,在成为幻想世界或“现实世界”的角色之前,他们首先是在追逐自我的年轻偶像。
画面的收尾部分,幻想世界的文栩捷自内部敲碎了镜子——
两个世界的镜面同时悉数崩塌,而后,回到真实世界的年轻人们,开始在城市的街道上逆着匆匆前行的人群奔跑。
他们都向着同一个方向,步伐越来越快……直到听见了来自目的地方向的音乐声。
齐路遥站在小小的舞台之上,拨动手上的弦,弹奏起音阶。那些来自各个方向、有着各种普通身份的伙伴们于是也纷纷跳上舞台,同他一并完成这场演出。
MV的最后一幕,定格在这没有观众、但大家都全情投入的舞台之上。天空晴朗,一碧如洗。
至此,他们完成对偶像身份的回归。
屏幕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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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辛苦了,”齐路遥低头看了看自己在纸上写下的记录,第一个出声说,“都来谈谈观感——要不就从我先开始吧?”
这本质上并不是MV欣赏会,而是开来让他们提建议的。
看的过程中大家都在记想法和体会,往后再同也坐在会议室的导演组工作人员、闪星的工作人员一道进行讨论,形成对最终版MV的修改意见。
总之并不是什么轻松工作。
这个会开完的时候,时间已经快晚上九点。
他们再去楼上排练了一会,赶在十二点前回基地休息——齐路遥和靳羽这段时间也不怎么特意熬夜工作了,应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每天12点刚过就上床睡觉,第二天再早起,以体能训练开始新的一天。
毕竟这段时间最忙的也不是他们,而是即将生日的人。
在二专准备的间隙中,舒卓然的生日会顺利进行,也没有出现什么不小心顺口将新曲子唱出来了这类事故。
再往后,药团一群人又集中准备了快两周。
11月12日,在一系列的预热、以及实体专预售开启之后,他们的二专音源,正式在音乐平台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