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过得很快。

经过那场解决矛盾的争吵之后，2组的排练变得史无前例的顺利起来。

直到4月4号周日晚，林星源的倒计时牌撕到了6，回声组终于完成了他们的最后一次晚间解散，顺道进行了一系列的合影留念。

“我怎么感觉我的相机已经变成公共物品了啊。”洛明决来回收相机时不由得说，“回头干脆给你们卖照片好了，一块钱一张。”

不出所料迎来了众人威胁的目光。

而之所以提前解散，是因为第二天晚上，他们就会踏上前往B市决赛场馆的飞机，并在B市一直留到周六晚决赛。

换言之，这也是练习生们在园区的最后一夜了。

所有人都早早回宿舍，收拾行李准备即将到来的离开。三个月出头的时间并不长，即使节目组发放的制服、活动奖品、粉丝来信和应援物之类的物件并不少，但妥善整理并打包完后，也不过是在原有的行李箱基础上多了个行李袋的水平。

“我居然靠着这点东西过了三个月，”舒卓然拉上袋子的拉链，望着瞬间空旷的15宿舍，感叹一句，“难以想象。”

“如果你没有让我们帮你装东西的话，”靳羽靠坐在椅子上，视线从手中的书上抬起来，“这话倒是还能有些可信度。”

“小靳老师我发现你最近突然很喜欢抢发言诶，”舒卓然抗议，“你以前都不会随便嘲讽人的。”

“那是你对我有误解，”靳羽又重新低下头看他的专业书，“我一直都这样啊。”

“hello？”

突如其来敲门声打断了房间内的交谈，离门最近的陈锦行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回身顺手开了门。

洛明决从门外探头进来，环顾一周才说话：“各位，吃火锅吗？”

“你可以直接把语气中的问号去掉，”这种邀约没有任何被拒绝的理由，齐路遥站起身，“现在去吗？”

“我直接去拿过来吧，”洛明决说，“你们这看上去方便一些。”

洛明决他们宿舍就他一个上位圈，于是收东西的时候顺道就打扫了一下积灰的其他人的区域，没想到从一个室友的抽屉里翻出来了不少自热小火锅。

据他自称，这是过年期间某个室友“偷渡”进来的，后来因为排练繁忙，居然被所有人忘了。

“洛洛，你今天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舒卓然快速伸手接过盒子，一边拆封一边说，“感谢好心人。”

“倒也不用每十分钟就认新的恩人。”齐路遥抬眼，阴阳怪气了一句。

剩余三人对视，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相同的神色。

“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作为15宿舍近日来最尊贵的来客，洛明决扣上盖子，在几人等待自热火锅煮好的间隙里，主动挑起了话题，“比如说，我们在此相聚，是为了庆祝我们即将永远告别这段三天两头被收手机宛如重回高中的日子了？”

“这不像你的发言啊，”齐路遥笑了出声，“我以为你是那种没有电子设备依赖症的人呢。”

“那倒也未必，”舒卓然倒是直接开始拆台，“不是所有人都被收过，比如我们遥神，一个设备用了三个月。”

齐路遥完全没理会这句话暗戳戳的嘲讽，反而是笑得更开心了：“也不是所有人高中都会禁手机，比如我学校就不会。”

“不过没关系，”靳羽还适时补了个刀，“你被收的那些设备下周就能拿回来了。”

开启话题的洛明决哽住了两秒，选择沉默。

反驳不了能有什么办法啊。

于是话题被自然地导向了另一端。五个人里有进不了出道位的，有始终在边缘不上不下的，也有被舆论和资本强行推上名为竞争的天平两端的，人生际遇的分岔路近在眼前，所以几人都没有去展望离开封闭环境后的未来，而是转而分享进节目之前的经历，从各自的校园八卦到推荐游戏小说。

即将回到过往熟悉的生活环境的暗示，倒是让离开“牢笼”的实感变得愈加明显了。

不过，虽然大家都习惯于用封闭和与世隔绝形容这段经历，但平心而论，这段专注做好一件事的旅途对大多数人来说，也绝对称得上不虚此行和值得回忆。

更不用说对于留到了决赛圈这群人。

但无论怀揣着什么样的情绪，最后一天都在各自的或玩闹或伤感的氛围中悄然过去。

只是到洛明决回宿舍前，几人还是各自端了个纸杯，接上白开水一起碰杯，然后互相说了句放在此情此景之下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前途光明。

然后齐路遥自顾自在心中说了句，祝我们都能拿到一个应有的结果。

——虽然没有说出声。

夜幕降临。

-

“突然感觉到夏天开始了。”

下了升降梯走向摆渡车的路上，不知道谁说出了此刻大多数人的心声。

由于不巧遇上了晚点，一行人在机场滞留了整整七小时，飞机在B市降落已经是凌晨两点。但作为南方城市的B市，早已过了凉意未散尽的季节，算起来还比出发时的E市高了几度。

“还早呢，”只有家就在B市隔壁的谢忱漫不经心地说，“这天气在我们这算冬天才结束。”

“别拆台啊，”邱凝说，“难得有点气氛怎么就被你打断了，这就是不懂寓情于景的高中生吗？”

谢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惜维持不过三秒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因此，从取完行李离开机场到彻底安置下来，天已经微微亮了。众所周知，在这种一二线城市，能够开办演唱会的大型场馆往往都开在郊区，而这次的目的地，又恰好和机场不在一个方向上。

于是少年们被迫放弃本来计划好的夜游B市行动，转而匆匆拿了各自的房卡，回房间补觉准备下午的一轮排练。

这次摘星2的决赛开在青岩馆，这个场馆也算是B市小有名气的文娱中心，承办过不少各类演唱会，能容纳观众数有他们的公演场地十倍还多，也就是五位数。

以至于宣布消息那天，练习生们都纷纷表示不愧是所谓大爆综艺，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在这种大场馆里唱歌跳舞了。

只有舒卓然私下半开玩笑说了句，青岩馆只是个开始，大家以后可是还要上聚星馆开十万人演唱会的。

“你可能短期看不到我们在聚星馆开演唱会，”见周围没几个人，齐路遥调侃说，“但你现在就可以在聚星馆门口的塔上看见我和小靳老师。”

的粉丝决赛应援。

彼时在座几人都还是偶尔会上网看看，瞬间明白了齐路遥的意思，也都纷纷笑了起来。

“但说不定呢，”笑到最后靳羽说，“指去聚星馆开演唱会。”

齐路遥心说幸亏他们关了摄像，不然这段放出去一定会被锐评为“还没出道就想着登顶是不是过于贷款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侧面象征着最高人气和才能的地方，谁又不想去呢？

“那就把聚星馆当成我们未来的目标吧。”最后是齐路遥双手击掌，干脆说。

当然，就目前而言，这群还没出道的少年距离聚星馆还有不远的距离。至少大巴车从青岩馆门口路过的时候，醒着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拉开窗帘，打探着不远处在朦胧的日光的照射下、带着几分豪华味道的场馆。

这群练习生中，看过大型演唱会的不少，开过的就那么一个，还是个奉行能睡着绝不醒着主义的人。对于其他人来说，一想到这里会在接下来几天变成自己的主场，就感觉这个普通的场馆被染上了一层神秘和盛大的错觉。

而这种错觉在第二天傍晚，他们第一次踏入青岩馆内部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决赛彩排有好几轮。和基地那个只容纳700人的剧场式舞台不同，青岩馆主馆内部是经典的四面台构造搭配全方位的大屏，升降台都是好几层，世界中心的感觉格外强烈。另一个直接的结果就是对控场能力要求高了不少，也导致舞台的走位和朝向都要做调整。

简而言之就是要多方向互动，还得转。

但说起来容易，实际上要转得不动声色还挺难的。别的还好，十人曲是最复杂的。

“这不行，”音乐声刚停下，节目组的stf就在舞台下举着话筒说，“站我这个方向起码有75%的时间在看背影，而且你们转向也很生硬，而且可能是你们全想着适应舞台了，刚才那遍整齐度都不够。”

“知道了，”即使是有过提前的定位和编排，但第一次尝试会出现问题也在意料之中，齐路遥沉思了片刻，对她点点头说，“我们再讨论一下。”

然后拉着回声全组、负责舞台指导的工作人员和协助编舞的老师一起头脑风暴——简称开会。

“我想先问一下，是不是可以将三角队形的部分改成环形，”几个人坐成一圈，林星源第一个问，“就中间副歌这段。”

“单现场没问题，但可能会影响直播效果，毕竟不是站桩唱歌，镜头也转圈的话可能视觉效果会晃，”不知道是不是齐路遥之前随口的发言起了作用，文栩捷今天相当难得地格外积极配合工作，“改肯定要改，不过不能这么粗糙地改，四面台我挺有经验的，可以说一些想法。”

众人都惊了一瞬间，然后又充满默契地调整好表情，不去提这句话背后直指的、和rebirth相关的后续一系列事故。

只等他开启下文。

但回声组是人均安分了，隔壁组不是。

“那我们能听听吗？”舒卓然的声音从台下传来。

“我们组内部讨论呢，”文栩捷还没开口，齐路遥直接抢过话开玩笑说，“禁止打探情报啊。”

“说得好像我们周六之前看不到一样。”舒卓然有气无力地补了一句，倒也没执着于来听，“我们过会直接问祈神就行。”

决赛和公演不一样，要凑够差不多两小时的表演，除了他们的返场主题曲、solo串联、抒情曲和两首十人曲外，还有不少嘉宾表演环节。常驻导师组是一人一首的，7s作为直系师兄团肯定也会来，还会邀请一些其他艺人，不过各自的彩排时间是错开的。

也只有陆祈说会跟全程彩排，为的是提供舞台指导。

当时还有人说怎么最后一次演出了才说舞台指导，现在亲自体验了一遍，倒是完全明白了，单面的小舞台和大型的四面台是真的很。

——虽然由于来B市的航班比他们晚一天，现在陆祈本人不幸还正受困于市中心的堵车中。

于是回声组磕磕绊绊地修改调整，但如同意料之中，最终还是没能在第一天就达到完美的效果。

青岩馆的中央舞台不是一个单独的圆形平台，而是向四面都拓展出了通道和小平台。为了节目之间——尤其是solo舞台之间——的衔接，所有人的上场时机、走位和定点都不一样，这些都是需要不断调整和修改的地方，所以第一天并不会给他们留太多改节目细节的机会。

“我本来以为安排4天现场彩排是纯浪费时间，”回住处的路上，云彻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节目组是想直接开成演唱会的模式吧，今年的选址就很有追求，”洛明决在一边解释，“可能是真心想创造一个被记住的决赛舞台。”

“可以，很有志气啊风河视频，”何雨停声音响起，“大胆猜测，节目组今年的目标，就是让以后的观众想到星2决赛，第一反应是舞台而不是宣布排名。”

“那还是挺困难的，”陈锦行说，“除非最后能编出一套没有争议的位次出来。”

“——你们别危险发言啊！”齐路遥象征性说，倒也没有真的要阻止的意思。

毕竟大家都明白。

“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啊，”走前面的文栩捷突然转过头，极为罕见地加入了这群人闲聊般的对话，“只要出现够大的舞台车祸，大家就会忘记排名的。”

众人齐齐愣住，然后不约而同爆发出了快乐的笑声。

“那还是别了！”只有舒卓然在一片笑声中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