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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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掺杂着丝丝血色的光芒褪去,晏云风一抬头就被眼前的一幕定在了原地。

他们确实回到了人间,甚至十分精准地回到了加阿城外。

可看着在地上碎成两半的石制城匾,那沾着血污的加阿二字,两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里到底还是不是他们知道的那个加阿城。

即便魔界与人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可仅仅一年过去,这里怎么就只剩下遍地残骸了呢?

高耸的城墙有几处损坏,不过仍然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两人迟疑着走进深而窄的城门——枯骨在脚下铺展开一条死亡之路,到处飞溅的血早已凝固成深深的褐色。

真正踏进了城,一股潮湿的风像是从某处发霉的地方吹来的,迎着人脸就扑了过来。

一望无际的断瓦残垣,原本干净整洁的街道到处都像是被刨去了地砖,历经一场火海后大雨倾盆,将被压死的泥土唤醒,瞬息之间吞没了整座城。

这里像是经过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这是……怎么回事?”

周飞羽喉头堵塞,明明是像他离开时一样万物复苏的春天,他却仿佛被留在了冰冷刺骨的寒冬,某一瞬间产生的割裂感令他呆滞原地。

晏云风从各种不正常翻翘起的地砖上经过,跨进最近一间倒塌的房屋内。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叠在一起的两具森白枯骨,它们的衣衫早已在风吹日晒中破烂不堪,依稀还能辨认出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再往里走,院中的地砖也尽数翘起,泥土飞溅地到处都是,有些残留的房顶上甚至还有大片泥渍。

太奇怪了,晏云风接连检查了数间房子,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结果——翻起的地砖、飞溅的泥痕,有些墙面房顶还有像是什么东西沾着泥爬行的痕迹。

简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某个平静寻常的夜晚嘎吱嘎吱地寻找机会,然后突然从阴暗潮湿的地底,顶开所有困住他们的地砖,眨眼间就杀死了所有人。

晏云风身后,是一具看起来挣扎着想要爬进来的女性尸骨,而他眼前断裂的床榻上躺着一个稚儿骨架的孩子。

屠杀这里的东西甚至没有给他们一丝逃跑的机会……

晏云风叹了口气,当他离开时,稚儿已被放入了那名女性的怀里。

找到周飞羽时,他正蹲在一间屋子跟前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晏云风站在不远处,遥遥望向触不可及的高天——他想,那里或许也埋葬着什么人吧。

加阿城如今已经沦为一座空城,眼下留在这也没什么意义了。

离开前,晏云风打算去一趟多赫岛的那条深渊裂缝。

这里曾死去过许多人,他们大都因着一场荒唐的祭祀含冤而终。

晏云风单膝跪地,右手贴上多赫岛那条裂缝的边缘,他闭上眼嘴唇翕动,轻柔低缓的诵声通过指尖流动的法力传向更深的地底,为无数已故之人的枯骨送去最后的安宁。

只是片刻后他却是猛地一睁眼,神情严肃到发呆的周飞羽都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

晏云风牙关紧咬,呼吸蓦地沉重起来。

他站起身,手掌于裂缝之上缓缓攥紧,随之而动的土地轰隆隆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那条裂缝就这么在他们眼前渐渐闭合上了。

“渊底的枯骨,”晏云风眉头紧锁,转身拎起周飞羽,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飞身其上,“……全都不见了。”

翘起的地砖、四溅的泥泞、转瞬间便屠戮整座城池,是谁对这里有着如此之深的恨意,除了那些历年来冤死于此的枯骨,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做到这个地步。

他们迅速将多赫十二城全部粗略一遍,不出所料,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惨状。

周飞羽眼睛还肿着,一路上又一直吹风,这会儿捂着眼可怜兮兮地坐在加阿城外的树下,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

晏云风呼吸沉缓,心情复杂道:“恐怕和魔界脱不了干系。”

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混着霉味儿的风带着地底深处的怨恨辗转掠过,抽芽的林木见证了这片土地的岁岁年年,它沉默着,又在风中喧嚣着望向那个身姿挺拔的青年。

“我得回一趟昌宜城。”晏云风说,他似乎已经隐隐察觉到有什么要发生巨变了,于是他回头看向周飞羽,“你去吗,昌宜城的天鹤派会安置孤苦无依的人,你若是有仙缘也可随他们修仙。”

于是这一路上缩地千里、御剑飞行,来时晏云风花了数年,如今归去却只用了短短数月。因此他们也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满是枯骨的多赫十二城却突然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活了过来,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

暂时将周飞羽安顿在昌宜城内,晏云风独自回了花海小屋,这里的一切都分毫未变。

柏晏房间的窗台上放着一盆盛开的天竺葵,是当年离开时晏云风留下的,被他用法力温养着,即使离开许久也四季常开不败。

晏云风的指尖轻轻蹭着柔软的花瓣,整个人放松下来时显得眉眼也温柔许多,“……柏晏,又一场春天的花叶飘零,今年的冬天你或许会来吗?”

不知道仙界有没有吹过旷野人间的风——我真的很想你。

……

“臭小子居然还有回来的时候。”浮台楼里薛老头咳嗽了两声,笑呵呵地拍着晏云风的肩膀。

两人简短地寒暄了两句,晏云风提起此来的正事,“薛伯,我这次去西疆,发现了和你曾说过的地骨鬼类似的东西。”

鬼门关裂,黄泉断;奈何桥颤,忘川改。

如今的人世茶楼也总有这段说书,相传人死过了鬼门关后便要走上一条漫长的黄泉路,路的尽头有条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桥叫做奈何桥。

而已经成为传说的那天——上任魔尊大败前曾拼死一搏,将自身的法力散入冥人两界,将所有深埋地底的骸骨唤醒。世间到处都是沾着泥土的骨架肆虐屠杀,人间死去的人源源不断地涌入冥界。

撑裂了无质的鬼门关,踏断了坚实的黄泉路;拥挤颤抖的奈何桥上无数亡魂掉入忘川,致使亘古不变的忘川河都改了道。

而那些造成灾难,被唤醒作恶的骸骨便是地骨鬼。

上一任魔尊死后,神帝之师重伤之下率领众多奇珍异兽吞噬亡魂,最终陨落于发狂的坐骑之口。

闻言,薛老头也顿了一下,片刻后叹息一声道:“昌宜城附近也出现了两具,不过被天鹤派巡山的弟子发现,及时封印了。”

如此危险的东西,天鹤派应当不会还想留着。

于是晏云风眉头皱的更紧,“没有办法除掉吗?”

“古往今来,多少修习魔道邪术的人都想重现这一法术,但是没有人成功过。”薛老头转身走到窗边,楼下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对即将到来的风雨一无所知,“如今地骨鬼在四处重现,想必与魔界也脱不了关系。”

咚咚咚——

“楼主,”晏云风闻声跟着回头,就看到与当初离开时没什么变化的蜗牛少年埋头行礼,递上一封信,“天鹤派遣人送信。”

“常初?”晏云风走过去接信,他来时浮台楼里几乎没多少人,也没看见他,当年在浮台楼里他们还算是挺好的朋友。

蜗牛少年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一抬头,看到晏云风登时就笑了,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云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见到朋友,晏云风沉重的心情都好了不少,“今天刚到。”

“行,不过我还有其他东西要送,咱们回头聊哈。”常初乐乐地冲他扬了扬下巴,一溜烟跑了。

薛老头从晏云风手里接过信,三两眼就看完了,“天鹤派掌门请老头子我一同协商地骨鬼之事。”

晏云风道:“浮台楼声名远扬,倒是不出意料。”

天鹤派曾经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也是直到十几年前出了个飞升后位列仙班的大能,这才渐渐有了些名气,虽然还是比不上其他大宗门,但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了。

听楼里几个爱八卦的人说,飞升那弟子是个有几年法力尽失,后又在机缘巧合下才恢复了的。

“里面也有提到你,收拾收拾一起去。”薛老头捡起在桌上架着的鱼竿,乍一看就是个年纪稍大的普通老头。

自认为和天鹤派不相识,且没什么名气的晏云风愣了一下,“我?”

“是啊——”薛老头一手鱼竿一手鱼篓,十分平淡地从晏云风身旁路过,“我记得苏掌门好像说过与你有旧吧。”

晏云风茫然归茫然,但晚些时候还是乖乖跟去了,一并捎上的还有看什么都要“哇——”一声的周飞羽。

天鹤派的议事厅前,现任掌门苏子鱼稳重地负手等待,远远瞧见来人时却又忍不住在袖袍遮挡下摇了摇手,看起来年轻俊俏的脸上像以前一样藏不住事。

“哇——”周飞羽跟在晏云风身后,好奇地探出一双水润的眼睛,“我还以为掌门都是老爷爷呢,他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诶。”

“哈哈哈哈,他们俩可差了许多岁呢。”薛老头回头怜爱地摸了摸周飞羽的脑袋,一边走一边说:“最后一届仙道大会时苏掌门初露锋芒,那时的小风也才一两岁吧。”

“啊?”周飞羽惊讶道:“可他看起来好年轻。”

“修仙嘛,总是要有点好处才会吸引源源不断的人啊。”薛老头故作高深地摸了摸胡须。

周飞羽已经被勾起了兴趣,这会儿果断地放弃了晏云风,扒住了薛老头的手臂跟在旁边,好奇道:“那薛爷爷你不也是修仙的吗?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年轻。”

薛老头笑眯眯地瞥了他一眼,道:“别看老头子我这副模样,其实已经两百多岁了。”

周飞羽几乎是立马就信了,下意识接话道:“哇!真的假的!”

薛老头:“假的。”

周飞羽:“……”

晏云风:“……”骗小孩的说辞都不换一换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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