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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75章 衣冠礼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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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和主婿离婚这事说出去并算不上有多光彩,因此办得并不张扬。

前世谢宜瑶宜琬改嫁,也亏是和柳融新婚的风光压过了前头和萧延的离婚,才遮掩去了一些不体面。

无缘无故的绝婚,就算是发生那些世家大族里,也能让两家人变得形同陌路。谢况为了表示对王家并无厌弃之心,不仅赏赉了王均本人,还为他寡居在家的老母赐号。

这些都不需要谢宜瑶付出什么,故而谢况怎么补偿王家,她都无所谓。

谢宜瑶只觉如释重负,她终于不必和王均有任何瓜葛,现在他又要出任豫章内史,连在京城里偶然遇上的可能都没有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

为此,谢宜瑶准备办一场小小的宴会,和亲朋好友相聚。

谢宜瑶虽然喜欢热闹,但并不一味求人多,只需有几个知心亲友、莫逆之交在就好。

冬月二十,临汝公主谢宜琬一早就特地进宫,亲自把四皇女谢宜臻接到自家第中。贵嫔司砚知晓后,只是嘱咐了几句天冷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并未特地问询。

谢宜臻已经定了封号,明年开春就要搬进新建的公主第,谢宜琬仍然对她格外关爱,知道她一个人在宫中闷得慌,时常把她拉到宫外散心。

今日,却是有特别的原因。

谢宜瑶当然还请了姑母谢钰和胞妹宜琬、宜环到公主第中小聚。谢宜臻虽非袁盼所生,但谢宜瑶念在这孩子生母去的早,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在,特意告诉谢宜琬可以将她一同带上。

放在平时,谢宜瑶或许会惦记着谢宜臻和司砚的密切关系,不能放心,但今日相聚并不论那些权势派别,只管同气连根的情谊,谢宜瑶是当真只想放松一日。

沈蕴芳一来,谢宜瑶就拉着她的手道:“今日怀香不必劳心那些琐事了,只管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就好。”

谢宜瑶从京口回来后,就把募女兵、组女军的念头和沈蕴芳说了。沈蕴芳起初还是觉得时机未到,谢宜瑶说那也该先筹划起来了,因此最近沈蕴芳一直都在为此操劳,双眼之下乌青的痕迹都重了些许。

灵鹊熟练地帮沈蕴芳脱下披风,正准备挂起来,突然惊呼一声:“外头可是下雪了?”

沈蕴芳转身一摸披风,果然有晶莹的雪片粘在毛上。

“我竟没注意到。”

谢宜瑶让飞鸢去把支开的窗户合上,免得雪飘进来,念道:“离年关只剩一个多月,降雪也是常事。都说瑞雪兆丰年,真希望明年是个好年。”

沈蕴芳到后没多久,谢家姊妹与姑母谢钰都陆陆续续地到了。众人看沈蕴芳在,并不吃惊。

谢宜瑶亲自为姊妹们和姑母斟了几小杯刚烫过的热酒,以便暖暖身子。

“方才怀香来的时候,雪还很小,这回却是越下越大了。”

谢宜琬笑道:“幸好我们几个住得近,否则等下能不能回得去也不知道了。”

“既然如此,”谢钰作主道,“等下阿臻就不要回宫了,免得雪天路滑摔着了。你要愿意,跟着阿琬或者跟着姑母都可以的。”

谢宜臻乖巧地点点头:“多谢姑母为宜臻着想。”

亲朋好友聚在一处,当然要谈些心腹之言。谢钰是长辈,有些话由她来问最为合适。

“阿瑶,你和王家子的事,先前姑母没有过问。现在尘埃落定了,却要问一问背后的缘由,可是那人亏欠了你?”

谢钰问的,是其她人也想知道的事。

坊间流传临淮公主与主婿离婚不仅是因为感情不和,而且还有多年来无子嗣的缘故,这话自然也传到了谢钰她们的耳朵里,却都不能尽信,怀疑另有缘由。

但谢宜瑶并不太在乎这些流言,只道:“什么亏欠不亏欠的,姑母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一个月才见几次面,而且总是不欢而散的。”

谢钰虽然知道谢宜瑶和王均关系不好,却没想过谢宜瑶会执意想要绝婚。毕竟以她的身份和王均的性格,就算找几个面首也无妨,何必断绝婚姻?

所以谢钰也想过是不是谢宜瑶有别的中意的郎君了,可看她并无再嫁的意思,就变得更为好奇背后的缘由。

谢宜琬看谢宜瑶的神情不对,深知她不想深聊这个话题,忙出来打圆场,但碍着谢钰的面子,不好直说。

“我听闻阿姊前几日得了把汉代的古琴,今日可有机会见一见?”

这话题扯得生硬,谢宜瑶自然看出了谢宜琬的想法,便也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我又不善琴技,便收在库房里头了。还想着哪日当作贺礼赠与你呢,谁能想到你这丫头,竟自己提起来了。既然如此,阿琬不如就趁此露一手吧?”谢宜瑶看向沈蕴芳,添了一句,“怀香你不知道,她是我们几个中最通音律的,要不怎么如此琴瑟和谐呢?”

谢宜琬听了,顿时羞红脸道:“阿姊莫拿我打趣了。我弹一曲就是了。”

灵鹊带着谢宜琬去库房取来了琴,谢宜瑶本确实是打算在明年谢宜琬生日的时候,将这把琴送给二妹的,她虽然不太会弹琴,但也知道琴是需要留心保养的。

谢宜琬端坐抚琴,轻拢慢捻,琴声宛转悠扬。众人止了闲谈,都静心听着弦音,如醉如痴。

曲毕,谢宜瑶回过神来,正要说些什么时,却见屋外站着一大一小两个女郎——是崔朝华和袁敬亭。

谢宜瑶赶紧让她们进来:“怎么站在门口,也不嫌冷。”

崔朝华牵着袁敬亭进屋,笑道:“敬亭说不能打扰表姊弹琴,是不是?”

袁敬亭微笑着点头,谢钰见了,很是疼爱:“许久不见,敬亭是越发乖巧了,也是朝华教得好。”说完,又问敬亭:“你阿母怎么不过来?就几步路的事。”

崔朝华替敬亭解释道:“王夫人前些日子咳疾刚好,看外头下雪风大,想起医师的叮嘱,不得不缺席,还托我给殿下赔个不是。”

谢宜瑶道:“无事,还是舅母的身子要紧。”

崔朝华坐在沈蕴芳旁边,接过一碗酒,袁敬亭却从她师傅身边跑开,去找还在挑弄着琴弦的谢宜琬了。

谢宜琬笑道:“怎么,你感兴趣吗?”

“嗯!琬姊弹得真好听,我也想学。”

袁敬亭向来是看见过什么都想学,前一阵子让飞鸢教她武术,现在就让谢宜琬教她弹琴了。在这以方便,倒是很像谢宜瑶。

而谢宜琬对小孩子总是有着热心肠,欣然答应道:“那我教你好了。”

袁敬亭和父母常年住在谢宜瑶家中,和她的情谊自然不能与旁人比,但谢宜琬身上的亲和力让袁敬亭倍感自在,能让她轻松地搭上话。

那边谢宜琬和袁敬亭聊着琴的事,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沈蕴芳应付社交场合算是得心应手,谢宜臻虽然不太擅长这些,但今日在场的都是女眷,又有姑姊在场,因此轻松许多,也时常能搭上话。

谢钰因以前和崔晖有些交情,拉着崔朝华问了很多话,比如最近她父亲身子如何,又问崔家众子的近况。

崔朝华虽然已经出嫁,但与其夫婿也住在京城内,平日里与家里人走动很是方便,也没有耽搁给袁敬亭教书。若非偶尔提起,谢宜瑶有时都要忘了她已经成婚。

唯独谢宜环话格外地少。

她坐在谢宜瑶对面,默默地听着众人谈话,若不是眼睛睁着,谢宜瑶差点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谢宜瑶深知三妹性格如此,若是不主动和她说话,定是要一直冷眼旁观的。

可惜她们平日来往得少,思来想去,竟然没有什么能聊的话题,只知道她对佛教有些独特见解,谢宜瑶正欲以此和她寒暄几句,却听谢宜琬那头好像出了什么岔子,抬眼望去,只见谢宜琬和袁敬亭都是一脸为难的样子。

谢宜瑶心中暂且放下了和谢宜环说话的事,起身走到二人身边,道:“这是怎么了?”

“我在给敬亭讲七弦十三徽,但她突然……”

谢宜琬欲言又止,袁敬亭皱着小小的眉头,为难地摸着琴徽。

谢宜瑶一头雾水,一时间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还是崔朝华走了过来,俯身轻声说道:“殿下,此物之名与王夫人的名字相同,想来敬亭是念着为亲者讳的道理,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虽然崔朝华也并未直接念出那字,但此话一出,谢宜瑶也恍然大悟了。她和舅母王氏不算亲近,从来不知晓她的名字,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徽与晖又同音,崔朝华因着父亲崔晖的名字,也得避讳。

南国虽然没有讲究避讳到万分严格的地步,谢宜瑶亦视其为烦文缛礼,但她平日与人说话也还是会避开“况”“盼”二字,已然成了一种习惯。同时,和他人对话时,也会尽量避开提到对方父亲的名讳,以免闹出不必要的麻烦。

但妇女之名往往不传于外,难免会有疏漏。

谢宜琬亦不知情,所以才有了她和袁敬亭面面相觑的一幕。若不是崔朝华因为在给袁敬亭教书时遇到过类似的情景,还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好在避讳一事,说是复杂,但不落到书面上去的时候也简单,只要尽量用同义字代替,或者念的时候改音便可。

谢宜瑶温柔地问了袁敬亭几句话,她便眼泪汪汪地向谢宜瑶坦白道,刚才她是疏忽,才念了阿母的名字。

袁敬亭小小年纪已经读了很多圣贤书,知道遵礼的重要,但没有什么与人交往的经验,因此偶尔犯了一次,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谢宜瑶看袁敬亭怕得不得了的样子,先是安慰她道偶尔一次,只要不是成心的,并算不上冒犯。谢宜琬知道了来龙去脉,也跟着一起安慰。

小插曲很快过去,谢宜瑶又回到座上与姑姊们闲谈,心里却想着,看来光让崔朝华给袁敬亭教些书本上的知识还不够,书本外的经验之谈同样不可或缺。

到了用膳的时候,谢钰虽然和几个小辈关系融洽,却也要按照长幼的规矩,坐在主位,其余众人也各有座次。

“夫礼之初,始诸饮食。”①

虽说随着当今礼乐松弛,私底下亲朋相聚,有多人围坐,或是二三人共用一案的,都是常事。但眼下人多,又有长者在,还是得遵循最基本的规矩。

更何况眼下已经是够不讲等级尊卑的了,灵鹊和飞鸢虽为谢宜瑶的心腹,但到底还是奴婢出身,却也都入席而坐。

近些天愈来愈寒,谢宜瑶吩咐厨房准备了汤食暖身,热腾腾的雾气升起,谢宜瑶突然感到一阵迷惘。

席上众人并不拘束,你一言我一句的,谢宜瑶却不知该先和谁说话。

今日本意是想借故宴请几位亲友,好在长久的忙碌之中抽空休息片刻,却还是不得不顾忌礼节,做不到真正的纵情恣意。

就像一根紧绷了太久的琴弦,突然放松下来,反而难以习惯。

她是真的贪心,什么都想要。

喧闹之中,谢宜瑶竟觉得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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