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水声潺潺,桌上的粥还在冒着热气。沈浮在陆悯川床上睁开氤氲的双眼,他脸上的泪痕已经被擦干净,衣服也换成合身的了。
陆悯川洗漱出来,沈浮拿勺子喝碗里的粥,听见动静,眼尾一扫看见他,顿时幽怨极了。
陆悯川走过去:“有哪里不舒服?”
“脸这么红,发烧了?”
他大手贴着沈浮额头,发现温度正常,坐他旁边,在旁边剥鸡蛋,剥好了,递到沈浮面前,垂着眼。
“我不喜欢吃鸡蛋,能不能不吃?”沈浮眼睛还留着昨夜的残红,卑微地说着诉求,我见犹怜。
沈拂尘说过,吃鸡蛋可以减肥,每日早上都会吃一个。但沈浮的表现太可怜,令陆悯川沉默两秒,才强硬地说:“吃。”
沈浮不情不愿把蛋白连着蛋黄一起吃掉。
吃完饭,沈浮在床上动了动,扶着床板站起来,刚走一步就皱眉。
陆悯川见状抱着沈浮进了卫生间。
沈浮安全落地,过了几秒,陆悯川还站在旁边。
“你在这看着我?”
陆悯川站在门外,脑海中系统又出现了,在他脑海中提示个不停,驯服度加加减减,在陆悯川说出要把沈浮关起来之后,驯服度最终停在50%。
现在已经是中午,陆悯川帮沈浮请了假,他可以一整天都不用上课。
但沈浮收拾收拾课本,放在书包里,陆悯川按住书包:“你想所有人都知道你昨晚做了什么?”
果然,这话一出,沈浮泪盈于睫,桃花眼染了艳色,让人更想欺辱。
他泫泪欲泣:“我要上学,你别逼我。”
陆悯川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想上课,门被踹开。
李野的脸出现在两人视线范围,他深深看了眼沈浮,才对陆悯川说:“我来带沈浮走的。”
渣渣从良,开始走深情男二路线。
那么这渣男主的路子也该有人走了。
陆悯川一点不搭理他,将沈浮手里攥着的书包扔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他掐着沈浮的下巴,让他面向自己。一束光照在他半张脸上,还有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下。
他沉声问:“你要跟他走?”
仿佛有半个字他不爱听,沈浮就会大祸临头。
沈浮下巴都白了,他颤了颤:“不。让我跟他说好不好?”
陆悯川审视地看他:“别让我等太久。”
他也不出去,坐在床上开始看书,任沈浮和李野两两相望。
李野先上前,伸手够沈浮的手。
翻页声音传来,沈浮条件反射地退后一步。
李野苦涩地看沈浮应激的模样,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小声哄道:“我们走好不好,我带你回老家去,你不用再受这些苦。”
沈浮心动了,但他转头瞧见陆悯川。
陆悯川视线不曾分给他一点,他却总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陆家势大,我逃不掉的。”
“可你留在这,这个衣冠禽兽会怎么对待你?那些富二代已经做出那种事,陆悯川是陆家太子爷,昨晚还那样对你。他只会比另外三人更可怕。”
李野为沈浮的未来担忧,他还在说着,沈浮的眼神变得冷漠。
听见他说:“你不也是其中一个吗?”
上次在陆家宴会时,他也在,甚至,是他将沈浮的软肋送上,他背叛了沈浮,也背叛了自己的心。
李野无力保证:“我那是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会了。阿浮,你相信我。”
沈浮看着他,在扒他有几分真心,他注视着,对方没有一处不真诚,沈浮落下泪来:“太晚了。”
“如果你当初没有把我从二十一班逼走多好,如果你对我好点,哪怕就一点点,让我能够好好上课。”
“明明我们以前那么好,李野哥哥。”
他安静落泪,就连哭也怕被发现。
李野心从未这么痛过。
阿浮在为自己落泪,必须瞒着另一个男人,不只因为自己会因为男人的嫉妒迁怒,更怕他自己被男人伤害。
阿浮一直那么善良,是阿浮的善良,才让他一点点撕碎真心,被他压迫。
他幡然醒悟,但真的太晚了。
厚重的书被重重放在凳子上。
男生端坐在床上,仿佛穿的不是校服,是龙袍。
专制残暴的君王对自己所属物长时间流落在外而感到不满,俊脸上全是不耐,即将施展雷霆君威。
当初相见,谁能想到那个其貌不扬沉默寡言成绩垫底的路人学生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野想了想,发现自己想法有点跑偏。
此时他想的竟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不是他亲手将阿浮推给深渊中的禽兽。
他思维回到正轨,盯着沈浮:“你一定记住,任何时候需要我,我都在。”
沈浮苦涩道:“我知道的,李野哥哥。”
在强权压迫下,两人仿佛看透了一切外在环境造成的迷障,正视起自己的内心。
李野从门缝里看最后一眼。
沈浮半蹲在陆悯川身前,手扶着他的膝盖,修长脖颈扬起,从下向上看陆悯川。
是绝对臣服的姿势。
沈浮在说些什么,大概是讨好卖乖的话。
李野沉下的心又躁动起来。
“陆悯川,你说好不好笑,从前的恶魔竟变成今日的天使。”李野走后,沈浮越发觉得可笑。
若是没有陆悯川,沈浮早就被毁了,如今身份对换,李野竟成了救世主。
如果所有忏悔都值得原谅,那么为何还有法律监狱?
“从前我在他掌控下,心里全是他带来的印记,他便从不在乎我的感受,只看他在我生命中的占比。但今天有人用同样的方法更强硬地对我,他没有立足之地,就曲线救国,换了个怀柔法子。”
“他做这些,只希望在我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执念真叫人生,叫人死。”
“可他做的千种万种,我都不在乎。”
沈浮献上自己,唇落在陆悯川嘴角。
“我只在乎你。”
这样的沈浮放在古代也是个祸国妖孽。
他的真心虚虚实实,永远不会被人捕捉。他的谎言多到让人心惊。甚至他自己的苦厄,他也能毫不手软地剖析本质。
他连自己都不在乎。
谁能得到他的心?
他有心吗?
陆悯川感受唇上的温软,将人抱在床上,躬身在沈浮上面。
“真该将你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