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二日谢青以天玑国使臣的身份出发前往天权，因为天玑和天权是邻国，加上谢青以灵力驱动马车，所以她们只用了一天便进入了天权国境内。
天权此时举国上下都在忙着战后重建工作，无论男女老少皆要集合起来做苦力重建家园，谢青透过马车的窗户看着道路两旁佝偻着背的人群，心中突然感慨万分。
“那些人真是可怜。”
闻言萧灵犀也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只是她却眼神淡漠，似乎无法共情。
六岁之前的萧灵犀睡桥洞睡狗窝，有时候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她最常吃的食物是别人倒掉的泔水，衣服也是捡的死人衣服，她已经见惯了苦难，所以就算这些人经历了多少痛苦，都无法再激起她内心的怜悯。
她们又花了一天才到达天权国皇城，如谢青所想女帝亲自接见了她们，可是谢青却并未见到那位传说中的长公主。
“陛下，可否求见长公主？”
“长公主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女帝陛下笑着拒绝了谢青想要见长公主的请求。
谢青没有强求，宴席过后便出了宫。
然后她带着萧灵犀往公主府去了。
谢青找人给公主府传了信，信上写裴玉在她手里，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公主府的大门便向她敞开了。
谢青带着萧灵犀进入了公主府，她们被安排在一个处处都透露着精致房间里，这个房间用屏风隔成了两个空间，谢青看了一眼屏风背面朦胧的身影，勾了勾唇角。
谢青微笑道：“长公主，我们见过面的。”
“或者说，我该叫你一声……小玉姑娘？”
屏风另一端传来声响，似乎是有人手不稳弄洒了茶水，紧接着便有个稚嫩的嗓音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青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她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然后淡淡吐出几个字。
“玄门之人。”
听谢青这么说，上官月从终于绕过屏风走出来了，她看起来似乎只有八九岁的年龄，她的模样和那天谢青在村子里见到的小女孩的模样别无二致。
她一出来便急急问道：“裴玉现在何处？”
谢青抬眼看了看她，随后缓缓说道：“他在瑶光，辰光门。”
上官月皱了皱眉，似乎在疑惑为什么裴玉会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谢青盯着上官月的脸看了一阵，确认了她并不知情之后才继续说道：“他在一个月前就离开了分天阁，长公主知道他为什么离开吗？”
上官月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
谢青轻眨了下眼，她看着上官月缓缓说道：“因为他发现有人偷学了分天阁的禁术，然后用禁术制造出了大批的毒人。”
“胡说，我只是下令让士兵们在刀尖上涂满蛊毒，如果天玑的人一开始不攻打天权，他们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天玑攻打天权的时候可没给她们留情面，上官月差点成为亡国公主，她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谢青闻言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茶盏，她继续说道：“长公主殿下可知，一个月前天玑国的太子殿下联合几个国师把毒人投放到了其他各国，而裴玉为了替你赎罪亲自前往各国消灭毒人，很不巧，他在瑶光与毒人为伍的时候被辰光门的人抓了回去。”
谢青说着拿出一张符纸递给上官月，上官月看着符纸上显现出来的的画面皱了皱眉，那确实是裴玉。
上官月眼底闪过狐疑，她问道：“原来你是辰光门的修士？你之前怎么会在天玑？”
之前在天玑的村庄里偶然遇到谢青的时候上官月就察觉到了这个人不简单，即使她已经足够谨慎了，没想到还是被这个人看出了端倪。
谢青抬起手晃了晃，“不，我和辰光门没有半点关系，我之所以来告诉你这件事情，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上官月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谢青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她笑道：“如果我说，我拿裴玉的自由换你帮我这个忙呢？”
“你说，什么忙？”
果然如此，谢青伸出白皙的手掌放到上官月面前说道：“给我蛊毒的解药。”
上官月皱眉，“给你解药然后继续让天玑反过来攻打天权吗？”
谢青道：“长公主请放心，天玑这次毒人危机损耗巨大，至少在十年内他们是没有能力发动任何战争的。”
上官月的眼底闪过犹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谢青诚挚地道：“你也可以不信我，可你就算答应给我解药，也还有足够的时间筹谋未来怎么对抗天玑，不是吗？”
“但如果你拒绝，那这十年里，你的那位裴郎可就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了。”
上官月笃定地说：“他不会移情别恋的。”
谢青忍不住笑了笑，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位长公主殿下居然还执迷不悟把心思放到情爱之上。
十年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可能会死、会老、会变，上官月赌不起，她也不敢赌。
上官月叹了口气道：“算了，我答应你。”
用禁术炼制毒蛊会被反噬，上官月之所以会变成十岁孩童，就是因为蛊毒的反噬，她不仅炼制了制造毒人的蛊毒，还创新了一种可以使人变得力大无穷的益蛊，服下益蛊之后士兵们的体型会变得巨大，在战场上杀敌可以以一挡百，如果不是上官月炼制出来的益蛊，恐怕天权现在早已经灭国。
上官月离开了一会，再回来的时候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檀木盒子，盒子里静悄悄躺着一颗圆润的像珠子一样的东西，谢青一看便知道这就是蛊毒的解药了。
上官月把盒子推到谢青面前说道：“用这个泡水，喝下就不会感染了。”
谢青接过盒子收进了芥子袋里，她笑道：“多谢长公主。”
上官月摆了摆手，她问道：“裴玉什么时候能平安回天玑？”
“公主放心，我刚才已经给他传了信，让他尽快来找你。”
“你跟他说什么了？”裴玉怎么会来找她？裴玉当初把她赶出分天阁，就是想跟她有个了断。
“没说什么，信上只写了了六个字，公主危在旦夕。”
如果裴玉来了，那就说明他是在意上官月的，那上官月为他做的这场交易就有意义。
如果裴玉不来，那就说明他根本不在乎上官月的生死。
这正好也可以让上官月看清一个冷漠无情丝毫不在乎她生死的男人。
“多谢你。”
上官月自己没有勇气做这些事，谢青帮了她。
“这是你应得的，如果他知道你专门去天玑城找他，还帮助了那么多天玑城的百姓，他一定会感激你的。”
谢青感觉裴玉应当是对上官月有情的，所以他才会暗中消灭那些上官月制造出来的毒人，如果不是裴玉杀死了那些毒人，恐怕现在各国的矛头都已经对准了天权。
“可终究是我引起的这次毒人危机。”上官月当初在天玑被分天阁的道士救下的时候，不经意间在分天阁发现了一本关于毒蛊的禁书，后来她被赶出分天阁的时候把那本禁书也带了出来。
分天阁的道士们估计也早就知道毒人是她制造出来的，可那本书终究是在分天阁找到的，如果天玑的太子殿下知道了这次的毒人危机和分天阁扯上了关联，以他的性子，那分天阁势必会受到影响。
所以他们宁愿瞒着也不愿意提起那本禁书。
但裴玉和他们是不同的，裴玉已经离开了分天阁，如果他说出了禁书的秘密，既可以报复分天阁又可以报复上官月这个差点导致他灭国的女人。
裴玉之所以没说，又是因为什么呢？
上官月不敢去揣测那个大胆的想法。
——
“长公主，既然事情都已经清楚了，便有缘再会吧。”
“有缘再会。”
谢青写了一封信和那枚丹药一起送回了天玑国去，之后她便带着萧灵犀往瑶光的方向去了。
她们出来快一个月了，一个月之前谢青和萧若水她们约定好在瑶都会合，不知道她们的任务完成没有。
“师尊，毒人的事情解决了吗？”
萧灵犀站在青瑶剑上捏着师尊的袖子一角，她因为惧高依旧不敢看脚下的那些山川河流，只好出声和师尊交流，以此来减缓一些恐惧。
“差不多了。”
萧灵犀点点头，她又道：“师尊，天权的长公主以后都只能是那个样子了吗？”
明明是个成年人，却是小孩子的模样，就算她的那位情郎来天玑国了，还能认得出她来吗？
“她受禁术反噬，是永远无法恢复的。”
也就是说，她一辈子都只能是那个样子了。
萧灵犀出神了片刻，直到她感觉脸上有个东西轻抚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师尊的发带，自从师尊把她常戴的那个玉簪子送给自己后，她就时常用一根长长的淡青色发带固定发丝，萧灵犀盯着师尊垂下来的发带两端，伸出手摸了摸，发带很软，但是师尊的发丝更软。
萧灵犀的头发不像师尊一样长到腰部，她一直很喜欢看师尊的背影，师尊身形纤细，发丝垂顺，光是看背影就能令人着迷。
“到了。”
谢青和萧灵犀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到了瑶光，明日便是她和徒弟们约定会合的日子，谢青找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当然，为了省钱谢青还是只订了一张床，她守着萧灵犀看了一夜的剑谱。
第二日谢青带着萧灵犀去找徒弟的时候，路上萧灵犀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师尊，我们很穷吗？”
“啊……没有的事，等师尊帐结清了我们就不用再过这种苦日子了。”谢青虽然很能花钱，她买那些草药符纸出手阔绰，但是她想要赚钱也容易，所以相当于收入和支出相抵了。
“不苦，和师尊挤一间房间总是会让我很有安全感，每次都睡得很舒服。”
谢青本想说你前几天还做噩梦呢，但是还没开口呢就看见了萧若若等人朝着她们过来了。
“师尊！”
“师尊！！”
听着众位徒弟们七嘴八舌地叫自己师尊，谢青笑眯眯地问她们任务完成了吗？
“都完成了，师尊你呢？”
“那就回门派吧，为师也完成了。”
谢青说完这句话之后明显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她一问才知道原来过几天就是人间的乞巧节。
“听说人间的乞巧节很热闹很好玩，师尊不如我们在这里多待几天吧。”她们有些人自小就上了昆仑山修仙，从来没有过过人间的节日，好不容易下山一趟遇到了，也想去凑凑热闹。
“对啊师尊，若若也想和你一起过节。”那可是传闻中的七夕节诶，就是要和关系最好的人一起过的，萧若若第一个就想到了师尊。
“为师就不过了，你掌门师伯等着我回去呢，你们可以迟些回门派，钱不够用的话我这里还有一点。”谢青说完之后就伸手在芥子袋里掏了起来。
萧若若连忙按住谢青的手打断她，“不用了师尊，我们刚做完任务钱肯定够用的，就是可惜了师尊不能跟我们一起过节，既然如此我也跟师尊一起回门派好了，没有师尊的节日过着还有什么意思。”萧若若撅着嘴好一番抱怨，其他人听见她这么说也都迟疑了。
“这次是为师的错，不过你们刚做完任务放松一下也好，若水，你带着师妹们好好在瑶都玩一玩。”谢青不容置疑地道。
“是，师尊。”
萧若若依依不舍地跟着萧若水一行人走了，谢青转身看向萧灵犀，疑惑她怎么不去。
萧灵犀抬头看着师尊，似乎明白了她的疑惑，萧灵犀眼神坚定道：“我想陪着师尊。”
谢青听到萧灵犀宛若宣誓一般坚定的话语之后，在原地怔愣了一瞬，随后才反应过来摸摸萧灵犀的头笑道：“乖徒弟。”
谢青带着萧灵犀一起回了昆仑山，这次她并没有把萧灵犀送回修竹院，而是带着萧灵犀一起去了廊玉阁。
也是时候面对了。
她们进去的时候谢离已经等候多时了，谢离看见谢青带着萧灵犀一起进来之后脸上的笑意更甚。
谢离握住谢青的手带着她到旁边坐下，她笑着说道：“青儿，你这位徒弟资质不错，年纪轻轻竟然已经是筑基后期，想来飞霜跟她差不多大的年纪也才筑基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