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克林杰的话在神经上钻得发酸，赫敏错愕地看向谢伊，差点想质问这是什么意思。

战时药材减供！就算是小精灵都知道这有多严重！

屏气让充血的头顶重归冷静，重新回头看向门外。仔细看看才发现谢伊的脸色也明显不对，这很少见，尤其是在面对外人的时候。

谢伊的嘴角抖了抖，意识到已经在人前失礼才放弃将表情调整回原位：“是我最近看新闻少了，”她承认道。

是乔丽丝夫人私自主张？赫敏摸不清状况。

而斯克林杰没有她的心烦意乱，从谢伊的反应得到答案，他严肃的声音就变得亲和多了：“家庭矛盾在纯血里从不少见。”

这让赫敏的眉头更深了，斯克林杰的话听上去像宽慰，至少和一开始敲门的暴躁不相符。她只能将这归于他很满意谢伊对“减供”的差异。

好事？还是坏事？

“就像莱斯特兰奇，矛盾让她们分家但也延伸出不少国家的分支。”说着，斯克林杰恍然地敲了敲拐杖，“瞧瞧，我居然让一位伤员陪我站了这么久。”

话是这样说，但他没有想要找个地方坐着谈的意思，只是简单表示自己时间紧张，不如快点把话讲完。

“傲罗办公室和我谈了昨天发生的——”斯克林杰终于进入正题，突然断掉地语句让所有人都提起精神，他的脑袋轻轻摇了半圈，最后轻松地将其定义为，“插曲。”

斯克林杰轻哼了两声，伸手摊在珀西跟前，等这位尽职尽责的雕塑有点手忙脚乱地把文件放在他手上，这位新部长敲敲封面说：“半年前我和那个麻瓜首相见过一面，那时候他还为食死徒惹出来的乱子急得打转。

“但他不知道的是魔法部也一样，”斯克林杰说着大笑起来，“福吉和我都没想过让麻瓜去解决麻瓜，但事实上看起来还不赖？”

他翻开手上的文件快速扫了两眼，接着摊开将其中一处指给其余几人：“至少一半的问题可以交给麻瓜处理，我们只需要出动记忆注销小组。瞧瞧，节省了人力、也不用给麻瓜出大量的医疗物资……很不错的举措，是吧，珀西。”

“是！”忽然被点名的珀西忙不迭地大声回应，反应过来对方刚才说了什么才急急忙忙地说，“您说的对，这很创新！”

看到这副场景赫敏无端感觉到一股悲哀，如果魔法部就是这样，她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职业规划了。

“创新，”斯克林杰重复地揉捻这个词，重重地锤了下地，“可惜不够保险，对吧？休斯小姐。”

“万事都有风险。”谢伊淡淡地回答，有关乔丽丝的问题似乎耗尽了她的心情。

斯克林杰等了几秒，发现等不到谢伊的下一句话，他表现得很不在意地说：“但魔法部没理由替你承担风险。”

终于到重点——至少是她们在等的重点。

“我认可您的说法，”谢伊的脸色愈发苍白，看得赫敏不自觉地捏紧门把手。

“非常认可，”谢伊咳嗽着，伴着从嘴角擦掉的血迹让人难免为她忧虑，“所以我一直信奉亲力亲为，尽力不让魔法部有多余的工作——就像昨夜，您瞧，倘若不是确定有巫师干预，我本来没有想要请求凤凰社——或者说傲罗的帮助。

“可惜，谁能想到……我很愿意为您提供那些肃清者的情报，这对每一位巫师都至关重要。”

斯克林杰没说话，回头把文件放到珀西手上，透过门缝赫敏隐约看见他冲珀西做了某个口型。但她不敢多瞧，微微将脸从门槛挪开。

“可你得负责！”斯克林杰还没回头珀西就急不可耐地大叫，看到顶头上司的表情明显扭曲，被委以重任的激情又被泼上瓢冷水，他强行严肃地说，“这严重违反了保密法，威森加摩已经针对近期的证据准备对你提起诉讼。”

谢伊没有看他，轻轻咳嗽着：“是吗？那太遗憾了，部长。看来我得先准备辩诉的材料了。至于……情报，下次吧，或许傲罗能直接解决掉这些麻烦。”

部长的脸色想必不太友善，这倒不是赫敏看见的，只是旁边的珀西被瞪一眼后肩膀开始打颤。

除了叹气，赫敏没有别的反应可做。但她难免会想这样的环境真的是珀西想要得到的吗？

外面没人在乎发抖的跟班：“这是威森加摩的意思，”斯克林杰立马撇清关系，“魔法部暂时不认为这属于违反保密法的范畴。”

几人几乎同时抬头，除了妮娜，却再没有人露出欣喜的神情。珀西抖得更厉害了，摇摇晃晃地好像马上就要栽倒。

谢伊本能地皱眉，意识到斯克林杰还在看自己又压平挤在一起的眉毛。

而赫敏低着头沉思，琢磨着斯克林杰示好的用意——是单纯想要借家族矛盾拉拢？还是有其它原因？

琢磨不透，谢伊也没法多做犹豫，只得礼貌地表达感激，再承诺自己一定尽全力配合魔法部的工作。

斯克林杰满意地称赞了几句，临走之前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对了，是邓布利多请你入职的？”没等答复，他又问了句，“想必麻瓜的事情，他帮了不少忙？除了学校的工作，他也有不少任务啊。”

看来打听邓布利多的去向也是新部长的目的，好在谢伊答得很迅速，疑惑地挑起眉：“或许？不过您大概有些误会，是布巴吉教授邀请我来代课而已。至于校长先生——我只是名代课老师，也许问麦格教授比较清楚。”

斯克林杰打量了谢伊几眼，敷衍地应付几句边吆喝着脖子都发白的珀西离开。

待两人离开，谢伊按着太阳穴关门，血色重新回到脸颊，脸色却依旧阴郁。

赫敏见她看了眼休息间，却没招呼自己出来就走回床边，犹豫了一下没有推开虚掩着的房门。

“斯克林杰不会起诉？”妮娜按耐不住的说道，“解决大麻烦了。”

看不见墙后的画面，也看不见谢伊的反应。但赫敏总感觉不能那么乐观地想斯克林杰的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想——”谢伊重重地吐出两个词，随后又没了动静。等得都叫人心躁才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响动。

“我需要分析现在推动提前选举，最可行的方法。”

呼吸被禁锢在鼻腔，赫敏艰难地扭动脖子，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为什么？——她无声地问。

“为什么？”妮娜惊诧地叫出来，就像只被勒住脖子的鸭子，“现在动斯克林杰有什么好处？”

“好处？”谢伊含混不清地说，“让魔法部别挡路就是好处。”紧接着她略过妮娜地问题念道，“战时的操作性比和平时期大很多，重大过失激起民愤，或者——

战死？”

“谢伊！”在赫敏冲出去前妮娜大声喊道，“我拜托你冷静点！该死的，现在谁都经不起折腾！要是被别人知道——就是我们没参与你也彻底完了！在这个时期，没有——没有任何人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

“或许？”谢伊的声音里有股异样的顽固，就像完全没听进去妮娜的质问一样自顾自地说，“没必要参与，放在这种时候。食死徒对斯克林杰的护卫下手就说明已经开始谋划了，只用加把推手。”

“你打定主意了是吗？”妮娜难以理解地质问道，“谢伊，我真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谢伊回道，“收集斯克林杰战时的动向和政策——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让斯基特去吧，她不是最喜欢这工作吗？”

妮娜好些时间没有回话，过去好长时间才长长地叹气：“好吧，”她疲惫地说，“既然你执意。”

听不见她是否有应声，在妮娜询问还有没有其它事情后，两人才越过斯克林杰的话题。

“既然魔法部有意，那就不用干涉她们接触了。告诉金斯莱一句吧，他可以争取机会全权负责英国内阁了。”

吸气声又戛然而止，无论房门内外：“你要退出？！”

“英国人嫌我不好控制，魔法部认为我对保密法有威胁。既然双方有意接洽，我没必要在中间挡路。况且——我又何必为魔法部操心呢？”谢伊兴趣乏乏地说道，光从言语就能听出她没精力再纠缠，“就先这样吧。”她有气无力地送客，“剩下的等我身体恢复……也许圣诞过后。”

木门开了又关，房间再次回归寂静。赫敏认为妮娜最后一定想说些什么，也想问得更清，但她最终没有说出口。

就像现在，她站在谢伊面前，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该问些什么。

“没有话要对我说了吗？”谢伊看着她温柔地笑了笑，那表情像是对她的无措心知肚明，“后面我会多待在学校，至少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赫敏张张嘴，嗓子有股说不出的梗塞，她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脸，什么也说不出。

“赫敏……”

她的名字仿佛是冗长的叹息，让人无法辨别其中是爱意还是别的情绪。

赫敏以为谢伊会让自己相信她，如果是这样，她仍旧可以给予肯定的答复。

可她说：“如果我杀人了呢？”

没有更多的问句，没有问她是否会原谅她，也没有问她是否相信她。

真是个难题。

谢伊透过窗户远远地看向树林，好似不在乎问题的答案，又好像她从没有问过那个问题。

赫敏仍旧看着她，认真地几乎执拗。可她从那双灰沉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那里空荡荡的，除了窗户的投进来亮光的倒影什么也没有。

“我不知道。”她听到自己说。

谢伊转过脸，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波动，可仔细看看除去面对她的柔和，什么都没有。

“你给我出了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