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跟在卢西恩的身后出了礼堂大门，看着前面的人浅金色的头发有些恍惚，他只在去年听哥哥提起过对方几次，除此之外，卢西恩对他来说就是个完全的陌生人。

霍格沃滋里总是有很多拱形，一个个平行的门廊显得他们站的地方格外空旷，雷古勒斯好像从没来过这里，方形的空间中央摆着一个水波样式的台阶，不知道上面的楼梯通向哪里。

“坐。”卢西恩把长袍垫在屁股下面，邀请对方和他肩并肩坐着。

气氛有种莫名的幽默感，就好像梅林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上自己的胡子，雷古勒斯从没想过这种场景，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在一个随机的早上坐在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充满了荒诞感。

“我在之前和小天狼星的交谈里——”卢西恩并不那么轻松地开口了，“注意到你好像对伏地魔比较感兴趣？”

他不是想得到对方的回答，因为下一句立马就接上了，“你支持布莱克家族的理念，也比较认同纯血之上，觉得自己未来会为伏地魔效劳，是吗？”

卢西恩转过头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雷古勒斯，等待着他的回答。

“是，是，以及——是。”雷古勒斯肯定了被提出的三个问题，但他的声音在最后带上了一点犹豫，卢西恩敏锐地眯了眯眼睛，看来对方和自己了解的并不完全一样。

他见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就又接过了话茬，“你觉得自己会因为家庭原因成为伏地魔的手下？”

这句话是意想不到的直接，雷古勒斯突然有了些不真实感，这个问题连小天狼星都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和一个陌生人谈论？

但或许就是因为卢西恩的“陌生人”属性，雷古勒斯反而觉得更好开口——又或许是卢西恩自带的能力，让人们愿意和他交谈，“并不完全是……我的意思是，现在纯血家族的人都在期盼着——或许有一天，伏地魔能重塑魔法界的秩序，到时候不仅能保证血统的“纯洁性”——还能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雷古勒斯的语气带着无法假装的真诚，他的话里充满了美好的幻想，卢西恩认为他真的相信伏地魔可能会带来一个更好的世界，觉得他自己的“奉献”——可以带来更广泛的好处，给布莱克家族，甚至给整个巫师界。

“而且就布莱克家族在纯血家族里的地位来说，如果没有人去追随他的话——家族的利益和地位都会受到影响的，纯血家族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一群人，他们只相信愿意和自己抱团的人。”雷古勒斯说出来的话像研究了一辈子的“纯血论”一般，让听的人几乎分辨不出他的真实年龄，卢西恩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没有他成熟。

卢西恩垂下目光，他本该担任“劝说者”的形象，但此时却只是低着头——不是在思考要说什么，而是短短的两段话就让他意识到，对方加入食死徒只是时间问题，自己的行为最多只是加快了他的进程而已，根本没有“劝说”的必要。

他想去注视雷古勒斯的眼睛，却发现对方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脚，手臂环抱住膝盖，还有些肉肉的脸颊上有些绒毛被风拂动着，头发几乎遮住整只眼睛，完全还是个青少年的模样。

这是个无法被解决的问题，只要雷古勒斯是小天狼星的弟弟，是布莱克家族的后代，是一个健康、正常的男性，他就必须经历这件事，他就势必会成为食死徒。

当然，建立在小天狼星不会改变自己想法的基础上——但这是一个更加毋庸置疑的事实了。

卢西恩想了很久的“除非”，却发现这一段命运在他出生的那天就已经被书写，遥远的未来可能会有所改变——但近期的未来绝对不会。

“我以为你找我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但结果只是问了个问题？”雷古勒斯似乎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了出来，他带着礼貌性的微笑看向卢西恩，后者还在盯着他。

“是的，这是原来的计划。”对方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说话，又或者是没休息好，“但现在我只有几句话想说。”

卢西恩微微把头伸过去了一点，但还是保持着社交距离，“我会把你引荐给伏地魔，但一切都要遵从本心，为家族着想，为小天狼星着想——最重要的是，别忘了为自己着想。”

他的话在雷古勒斯的脑袋周围盘旋了好久，以至于在卢西恩走了几分钟后他还呆呆地眨着眼，对方好像并没有说什么，但他又觉得有什么隐藏的信息。

雷古勒斯拼命品味着，并不是他过于单纯听不懂，而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罢了。

他刚刚是和自己说——“你可以加入伏地魔，但不想就别干了”吗？

不敢确定地吸了吸鼻子，雷古勒斯也离开了这个公共但又及其隐私的地方。

今天是公共休息室换口令的日子，卢西恩一脸茫然地停在了石门外，很明显，他忘得一干二净。

“步步高升。”一个比宾斯教授还飘渺的声音插了进来，西弗勒斯正抱着几本教材站在卢西恩的斜后方，石门应声慢慢打开。

“谢谢。”他们俩前后脚进了门，最近的斯莱特林气氛越来越奇怪了起来，卢西恩主动走到了西弗勒斯的身后，一直到进了寝室才开口。

“早上找我什么事？”卢西恩的植物最近的长势越来越好，他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挨个搓着叶片，给它找了个更好的地方晒太阳。

“我有个请求。”这句话像是在嗓子里堵了好几年，最后才终于被放出来了一般——带了一种酸涩的不情愿感，卢西恩了然地在床尾坐下，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准备听对方的发言。

“我在想……我有意向加入食死徒，而最好的渠道——就是你。”他的眼睛随着说完最后一句话闭了起来，似乎是不想看到卢西恩的反应，但又微微颤抖着，为自己说出来的话感到激动。

“不去找马尔福学长了？”卢西恩戏谑地问了一句，他了解西弗勒斯的才能，他对于魔药的精通是天生而极具灵气的，不同于自己的学习方式，对方好像从来不会厌倦这个东西，魔药就像是和他一起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他们永久地被绑定在一起。

而伏地魔虽然偏爱纯血巫师——但他绝对不会拒绝一个魔药天才。

“马尔福学长就算有这个意向——也会等到我快毕业的时候，但我等不及了。”西弗勒斯无视了他的语气，认真地回答道，“而且如果非要欠人情的话，我宁愿欠你的。”

卢西恩把腿收了回来，嘴角的笑慢慢消失了，他并没有去纠结人情的问题，而是严肃地问道，“你这么早就想当食死徒，是为了什么？”

“食死徒是力量的象征。”西弗勒斯也坐得更端正了一点，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此时的手背已经开始发白，“我想掌握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