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木窗的缝隙洒进来时,我正盯着自己的掌心发呆。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艾斯掌心的温度,耳畔仿佛还能听见他低哑的笑声。昨晚他额头抵着我的触感太过清晰,以至于我做了整晚的梦——梦里全是他的眼睛,亮得像燃烧的火,近得能数清睫毛。
——这不对劲。
我猛地坐起身,银发凌乱地垂在肩头。
“奥洛哥!起床啦!”路飞的声音伴随着“砰”的踹门声炸响,“艾斯说要和你打架!”
我揉了揉太阳穴,紫瞳微微眯起:“……什么?”
“他说——”路飞模仿着艾斯的语气,叉腰瞪眼,“‘那个混蛋海军肯定退步了!我要揍飞他!’”
我忍不住笑了。
——这才对。
这才是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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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还未散去,后山的空地上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艾斯早已等在那里,赤着上身,黑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露出线条分明的肩颈。他手里掂着一根木棍,见我走近,嘴角扬起熟悉的挑衅弧度。
“睡懒觉的海军,”他咧嘴一笑,虎牙在晨光下闪着光,“怕了?”
我慢条斯理地卷起制服的袖口,露出小臂上算得上密集的伤疤——那是这三年内我在伟大航路摸爬滚打的证明。
“怕你哭鼻子。”我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在掌心转了一圈,“老规矩?”
“谁哭还不一定呢!”艾斯猛地压低重心,木棍如鞭子般横扫而来,带起尖锐的破空声。
我甚至没有移动脚步。
“铁块·钢骨。”
树枝精准地格挡住木棍,震得艾斯虎口发麻。他的瞳孔微微一缩,还未收势,我的左手已经如闪电般探出——
“指枪·千棘。”
指尖轻轻点在他的手腕内侧,不轻不重,却恰好让他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木棍脱手,我抬脚一勾,棍子旋转着飞上半空。
“第一招。”我轻笑。
艾斯咬牙后撤,甩了甩发麻的手臂:“……作弊!你用了六式!”
“你也没说不能用啊。”我歪头,树枝在指尖转了个圈,“还是说……艾斯大人输不起?”
“谁输不起了!”他怒吼一声,猛地蹬地冲来,拳头裹挟着凌厉的风压直袭我的面门。
这一拳很快——比三年前快得多,甚至隐约带着武装色霸气的雏形。
但我更快。
“纸绘。”
身体如柳絮般顺着他的拳风飘开,树枝轻轻划过他的侧腰,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第二招。”
艾斯猛地旋身,一记鞭腿扫向我的下盘。我跃起避开,树枝在他后背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第三招。”
“闭嘴!”他恼羞成怒,攻势越发凌厉,拳头与踢击如暴风雨般袭来。
而我像在散步。
“剃·瞬影。”
身形一闪,我出现在他背后,树枝抵上他的后心。
“第四招。”
艾斯猛地回身肘击,我却早已预判,矮身避开的同时,树枝扫过他的膝窝。他一个踉跄,单膝跪地,而我趁机绕到他正面,树枝尖端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第二百九十八次。”我俯视着他,紫瞳里盛着笑意,“认输吗?”
晨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他脸上,汗水顺着他的鼻尖滴落。他的胸膛剧烈起伏,黑眸里燃烧着不服输的火焰,却偏偏映着我的影子。
“……认个屁!”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猛地将我拽倒。
天旋地转间,我被他压在地上,但他的动作却停住了——我的树枝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他的喉结上,而他的拳头悬在我的耳侧,迟迟没有落下。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呼吸交错。
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烫得惊人。汗水从他的下巴滴落,砸在我的锁骨上,像一颗烧红的火星。
“……你放水了。”他突然低声说。
我挑眉:“嗯?”
“刚才那招‘剃’。”他的呼吸喷在我唇边,带着晨露的清凉,“你明明可以更快结束。”
我轻笑,树枝轻轻蹭过他的喉结:“是啊。”
“为什么?”
“因为……”我望进他的眼睛,那里面的火焰烧得我心尖发烫,“想多看你一会儿。”
艾斯的表情瞬间空白。
下一秒,他像被烫到一样弹起来,耳根红得滴血:“混、混蛋海军!谁教你说这种话的!”
我不解地眨了眨眼,慢悠悠地坐起身,拍了拍制服上的草屑:“是实话啊。”
他瞪着我,突然抓起地上的木棍砸过来:“再来!”
我接住木棍,笑得肆意:“好啊,第二百九十九次?”
“这次一定赢你!”
晨光中,我们的影子再次纠缠在一起。
而我的心跳声,比任何一次胜利都要响亮。
——————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达旦小屋的走廊上,我靠着木柱,看艾斯和路飞在院子里扭打成一团。路飞的橡胶手臂缠在艾斯脖子上,艾斯则用膝盖顶着路飞的肚子,两人像野兽幼崽一样滚在泥地里,扬起一片尘土。
达旦叼着烟斗蹲在我旁边,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喂,小鬼。”
“嗯?”我漫不经心地应着,目光却追随着艾斯的身影——他一个翻身把路飞压在身下,黑发沾满草屑,笑得张扬又明亮。
“你和艾斯……”达旦眯起眼睛,吐出一口烟圈,“是不是有什么瞒着老子?”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什么?”
“啧。”达旦用烟斗指了指院子,“那小子从早上开始就偷偷瞄你十七次了,你也是——眼睛都快黏在他身上了。”
“我没有!”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艾斯转头望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的耳尖腾地烧了起来,不知道为何有种想躲起来的冲动。达旦发出意味深长的"哦~"声,我忽然觉得这段时间比之前在灰烬岛的毒气里还难熬。
——太奇怪了。
这种症状从昨天重逢开始就越来越严重:只要艾斯靠近,我的心脏就像被海王类撞了一样狂跳;他碰到我的时候,皮肤会莫名其妙发烫;更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寻找他的身影,就像向日葵追寻太阳。
“奥洛哥!”路飞突然弹过来,脏兮兮的手抓住我的披风,“艾斯说你下午要教我们霸气?”
“嗯?”
“太好了!”艾斯一个箭步冲过来,汗湿的手臂搭上我的肩膀,“这家伙终于有点用了。”
他的体温透过制服传来,带着阳光和青草的气息。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连反驳的话都忘了说。
达旦的烟斗“啪嗒”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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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的空地上,我机械地讲解着武装色霸气的原理,声音干巴巴得像在念海军手册。
“……所以要将意志力集中在……”
“无聊死了!”路飞躺在地上打滚,“我要学能把肉变多的霸气!”
艾斯盘腿坐在我面前,手肘撑着膝盖,掌心托着下巴。他听得很认真,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偶尔点点头。这种专注的目光让我的讲解越来越磕绊。
“总之就是……”我的视线飘向他敞开的衣领,那里的锁骨上有一道新鲜的擦伤,“你要不要先处理下伤口?”
艾斯低头看了看,无所谓地耸肩:“这点小伤算什么。”
“会感染的。”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伤痕。
他的皮肤比想象中更烫。
艾斯猛地僵住,我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莫名其妙,急忙缩回手:“……抱歉。”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路飞看看我,又看看艾斯,突然大喊:“你们好奇怪啊!”
“闭嘴!”我们异口同声地吼道,然后同时愣住。
艾斯的耳尖慢慢红了。他猛地站起来:“不学了!去抓鱼!”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向河边。
路飞欢呼着追上去,而我站在原地,盯着自己刚才触碰艾斯的指尖,心跳如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傍晚的河边,艾斯利落地处理着抓到的鱼。他的动作很熟练,匕首在指间翻转,鱼鳞如银屑般飞溅。我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假装在看夕阳,余光却忍不住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喂。”艾斯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你明天就要走了吧?”
我点点头,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
他沉默了一会儿,匕首狠狠剁下鱼头:“……就不能多待几天?”
“不行。”我轻声说,“G-15的任务很重。”
艾斯的手顿了顿,突然把匕首插在砧板上,转身大步走来。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黑眸里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别走了。”他哑着嗓子说。
我愕然抬头:“什么?”
“我说——”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我两侧的石头上,把我困在方寸之间,“别走了。”
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河水的清新。我的大脑瞬间宕机,只能呆呆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睫毛很长,鼻梁上有一颗小小的雀斑,下唇有一道愈合不久的裂口......
“……凭什么?”我听见自己干涩又茫然的声音。
艾斯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泄气般直起身:“……算了。”
他转身要走,我鬼使神差地抓住他的手腕:“艾斯。”
他回头,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路飞的喊声适时打破了僵局:“肉烤好啦——!”
艾斯挣脱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营地。我望着他的背影,胸口闷得发疼。
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看到艾斯会心跳加速?
——为什么他的触碰会让耳尖发烫?
——为什么梦里全是他的眼睛?
我想不明白。
也许是因为……他是第一个让我敞开心扉的人?是我离开那个黑暗的实验室后,第一个想要保护的人?是那个会在我迷路时拽着我的手,骂骂咧咧却始终不放开的笨蛋弟弟?
——一定是这样。
我长舒一口气,像是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夜幕低垂,营火噼啪作响。路飞四仰八叉地睡在草地上,嘴角还沾着烤肉酱。艾斯坐在我对面,火光在他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明明灭灭。
我们沉默地喝着果汁,谁都没提白天的对话。
“奥洛。”艾斯突然开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打架吗?”
我愣了一下:“你六岁那年?你偷袭我,然后被我揍得哭鼻子。”
“我才没哭!”他抓起一根木棍扔过来,却在半途放轻了力道,像是怕真的砸到我,“……那时候我特别讨厌你。”
“我知道。”我回想着当时的情形,不由得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当时的我和机器人没两样吧。”
“但现在……”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不一样了。”
火堆爆出一串火星,照亮他微微发红的耳根。
我灌了一大口果汁,闷闷地应道:“……嗯。”
其实我想问有什么不一样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问出来很可能被恼羞成怒的艾斯揍。
又是一阵沉默。
“一年后。”艾斯突然抬头,黑眸映着跳动的火焰,“我出海那天,你真的会来?”
“会。”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笑了,那颗虎牙在火光中闪闪发亮:“那就说定了。”
我转头看他。
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锋利的轮廓。他的黑眸里盛着星光的碎片,还有我的倒影。
我的心跳又失控了。
但这一次,我不再试图解释。
而那种奇怪的感觉,在胸口中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